第3章 營業第三天
營業第三天
一個不到八分鐘的視頻，轉場絲滑劇情流暢，不僅将他們今晚的紅毯和活動的同框剪了進去，甚至連十幾年前林翊燃拍攝的第一部宮廷權謀劇都翻出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林翊燃曾有一段時間淡出演藝圈，導致中間部分的劇情只能靠一些氛圍素材和黑白字幕進行過渡，恐怕這個視頻的完成度還能再提高一個臺階。
抛開自己作為視頻主人公之一的微妙心情，秦挽筝幾乎可以給這條視頻的質量打滿分。
「翊往秦深今天官宣了嗎：看完紅毯直播緊急補充新素材，今晚紅毯上的“當紅港風冷豔大美人x商圈新貴富二代弟弟”我不允許沒人嗑到！」
秦挽筝的指尖落在制作并發布這支視頻的博主ID上：“這個……ID？”
她的話音哽了一下，表情一言難盡地把這個cp名在唇齒間滾了一遍，最終還是沒好意思念出聲。
這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沒錯，”周夏看穿她的猜測，肯定地點點頭，“是你們的cp名哦。”
就在兩人看視頻的不到十分鐘內，原本周夏點開時還不到八百的轉發量已然突破千人大關，視頻頁面的在線播放次數也已經破十萬。
評論區更是無比熱鬧：
「前世今生！是我愛的前世今生梗！太太多剪點，我是土狗我愛看！」
「蹲蹲後續！想看追妻！！！」
「他倆紅毯一挽手，我連他們孩子的名字都幫他們想好了。」
「該說不說，原本我是沒get到這兩個人的，但看了視頻之後……嘶，有點好嗑哈。」
「指路樓上左轉cp超話“翊往秦深”！裏面有不少神仙太太産的糧！都很香香！」
……
繼續向下翻了翻，發現這個熱搜詞條幾乎可以說是cp粉的狂歡之地，除了各種角度狂誇兩人顏值造型的彩虹屁之外，甚至還有粉絲将兩人在內場聊天的抓拍截圖下來衍生出大幾千字的同人文段子。
尺度遠超秦挽筝預料之外。
“艾姐那邊刷到了這個熱搜了嗎？”秦挽筝揉了揉眉心。
周夏想了想：“畢竟現在熱度這麽高，估計早晚能看到。不過就算知道了，艾姐應該也不會做什麽吧？畢竟這個熱搜就目前而言對你有利無弊，而且又不是咱們自己下場炒的，這不都是網友們自助嗑糖嗎？咱們就安安靜靜不吭聲，等着熱度自然過去就好咯。”
确實。
沒有藝人會嫌自己的曝光度太高，捆綁cp炒作也早已是圈裏屢見不鮮的營銷手段了，在沒有出現對藝人不利的輿論風向之前，絕大部分藝人團隊都會選擇放任，趁着這波熱度能賺多少算多少。
只是……
秦挽筝抿唇。
林翊燃那邊不會以為這條熱搜是她們團隊買的吧？
正猶豫着要不要和林翊燃那邊通個氣，秦挽筝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經紀人方艾的來電。
“阿筝，明天上午十點，來公司一趟。”電話那邊開門見山言簡意赅。
“好的，”秦挽筝猶豫了一下，委婉問道，“是有什麽新的工作安排要對接嗎？”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該不會是林翊燃的經紀人已經打電話去方艾那邊興師問罪了吧？
一時間她差不多連澄清聲明要怎麽寫都想好了。
“有幾個新的商務找到我這邊來了，約你來看看有沒有你感興趣的，”方艾頓了頓，随即又補充道，“另外……公司這邊也想和你談談你這邊接下來的發展規劃，聽聽你的看法。”
*
秦挽筝向來是個守時的人，按照前一晚和經紀人方艾說好的時間，她九點五十準時帶着周夏推開了天宸娛樂十四樓一號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
本以為會議室裏應該只有方艾一人在等她，卻沒想到推開門的一瞬間房間內五六個人紛紛擡頭朝她望過來。
秦挽筝環視了一圈：“我走錯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她還是踩着小高跟走了進去，拉開方艾身邊的椅子，抱着手臂坐下。
“人來得還挺齊啊。”
天宸娛樂雖然不算娛樂産業巨頭，但旗下藝人中不乏一線大花和流量小生，在圈裏也稱得上是第一梯隊的實力公司，平時藝人們的工作基本都由各自的經紀人安排和對接，像這樣各部門專程聚在一起開個會的，一般都是頭部藝人才會有的待遇……
哦，也不全是。
類似的陣仗她三年前倒也見過一次。
“這麽大的陣仗，是我記錯了合約到期的日子嗎？”
秦挽筝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坐在她們對面的幾人：公關部、宣傳部、市場部、經濟部，公司裏的幾大業務部門居然都到場了，這陣勢看起來也不像是和她聊幾個通告邀約那麽簡單啊。
“挽筝，好久不見啊，”經濟部的副經理張煥率先開口，臉上笑眯眯的，語氣也雲淡風輕不緊不慢，仿佛他們這群人聚在這裏進行的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家常閑聊，“今天約你來呢，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聽聽你的想法。”
“昨晚的熱搜，相信你也知道了吧。”
對方引了這麽一句之後，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反倒是把話口留給秦挽筝。
不知道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秦挽筝漫不經心地随意答道：“什麽熱搜？我昨晚回去之後就洗洗睡了，中間除了接到艾姐一通電話告訴我今天來公司開會的事情之外，其他的我就都不清楚了。”
聽她這麽說，對面公關部和宣傳部的兩位便皺起了眉。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怎麽可能聽不出她話裏的敷衍？一個藝人，就算自己不關心和自己有關的話題風向，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會在第一時間同步給她本人。秦挽筝卻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顯然是随口瞎說應付他們的。
可張煥卻始終維持着和煦友善的微笑，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哦，這樣。”
“不知道也沒關系，我們今天請你過來呢，就是為了和你說一說這條熱搜的事情。”
張煥輕輕擡手示意了一下，宣傳部的那位員工就點開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ppt，裏面赫然是昨晚那條挂着她和林翊燃名字的熱搜，以及熱搜詞條裏被頂到最熱的那支視頻的相關數據分析。
“你來的路上可能沒有看手機，”張煥示意她看屏幕上制作的數據分析圖，“這個詞條到現在還挂在微博的熱搜榜上，雖然位置比較靠後了，但熱度始終很穩定。”
“而你的微博粉絲數也在今天早上突破了八百萬。”
ppt切換到下一張。
“根據我們的預測，按你現在的流量和熱度，這周之內你的微博粉絲數應該就可以破千萬了。”
秦挽筝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柱狀圖和折線圖，低頭彈了彈自己的指甲，并不吭聲。
“在分析了你現在的粉絲構成，結合公司一直以來對你的規劃和定位，市場部和宣傳部一起連夜拟了一個方案，今天叫你來呢，也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公司這邊打算安排你在《她才不動心》這部劇宣傳期徹底結束前，和這部劇的男主角，也就是林翊燃老師，合體營業一段時間。”
秦挽筝放下手，緩緩勾了下唇。
果然，就知道這幫人湊到一起就沒什麽好事。
合體營業？說得還挺好聽。
“我們最近不就在配合劇組宣傳嗎？”秦挽筝歪了下頭，“劇組直播、綜藝宣傳，哦，還有昨晚的雙人紅毯，不都是在合體營業嗎？”
“那些都是以劇宣為中心的活動，”張煥的語氣依舊不溫不火，“我們現在說的是，以你們兩個藝人為中心，脫離劇組和角色之外的雙人宣傳。”
啧，說得還挺體面。
秦挽筝早就見識過張煥的手段，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對面這個老狐貍兜太久圈子，只是故意不想那麽快就進入他想要提起的話題。
沉默了一會兒，秦挽筝餘光看向自己的經紀人，見方艾皺着眉頭卻始終沒有出聲，大概對公司的态度有了一定的判斷，于是索性直白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和林翊燃炒cp呗？”
“可以這麽理解，”張煥點點頭，将他自己手裏的一份攤開的文件夾推到她這邊，“這是市場部那邊拿出來的方案和條款，以及近期能給你們接洽到的商務和通告，你可以先看一下。”
連商務和通告都替她想好了，這還算什麽“征求她的意見”？
分明就是直接告訴她“公司打算安排你和林翊燃炒cp了，這是你們接下來的雙人行程你看一下吧”好不好？
秦挽筝翻都懶得翻，将文件夾“啪”地一合。
“想問我的意見？我的意見是——我不想和任何男藝人捆綁炒cp，公司這邊覺得我的意見值得采納嗎？”
周夏坐在一旁聽着，生怕秦挽筝把對面這幫黑狐貍們惹毛，急得忍不住在桌子下面直拽她的衣角。
一旁市場部負責人抱着手臂坐在會議桌的對面冷笑一聲，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去年拿到視帝的那位，結婚八年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也不妨礙粉絲們給他和小花拉cp求合作，恒星盛世那邊已經在着手聯系他們倆的團隊敲時間了。營銷cp這種事，圈子裏也不少見吧，還有些人每拍一部劇就換一個營銷對象呢，怎麽，其他人都能做，就你不能做？”
字字句句幾乎是蠻橫地将圈子裏血淋淋的真相剝開了給她看——
沒有咖位、沒有背景，沒有粉絲、沒有熱度，在這個圈子裏，就沒有話語權。
張煥直到對方的話音将落的時候才擡手打斷，溫和一笑，扮起了紅臉。
“看來方艾确實挺了解自己手下藝人性格的，”張煥像是根本不把她如此強硬的态度放在心上，看了一眼坐在她另一側的方艾，“昨晚方艾就說，你肯定是不會同意這種營銷策略的，所以我才主張不要直接在昨晚的電話裏跟你溝通這件事，畢竟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大家坐下來，當面聊一聊效果會更好。”
“但你是公司的員工，除了考慮自己的喜好之外，也要為公司的利益、團隊成員的獎金考慮考慮是不是？你也知道，方艾為了帶你其實也頂着不小的壓力，很多機會都是她力排衆議為你争取的，只有你發展得好，你的經紀人、你的團隊才更有奔頭，你說呢？”
笑裏藏刀。
這麽明顯的威脅秦挽筝要是再聽不出來，那她就真的是個傻子。
她當然知道這三年來方艾在她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她從一入行就是方艾帶着，盡管這幾年公司對她進行了一系列明裏暗裏的打壓、方艾手底下也有其他發展勢頭極好的藝人，可方艾從來沒有放棄過她。
秦挽筝不想就這麽把方艾一個人推出去獨自抗下公司施加的全部壓力。
會議室裏陷入了一陣沉默。
公司這幾個部門派來的代表似乎是拿準了秦挽筝會妥協，也不着急催促，甚至張煥還溫聲勸道：“不過就是一個階段性的營銷手段而已，這在咱們這行難道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當然，如果你現在一時想不清楚的話，公司可以給你一點時間回去好好考慮，咱們過幾天再碰一次頭也是可以的。”
“我覺得要不然還是……”方艾皺着眉，開口試圖打斷自己頂頭上司的話。
“雲可柔呢？”
秦挽筝不想讓方艾為難，揚着下巴，要笑不笑地說：“她和黃總肯把這麽‘好’的一個出頭機會漏給我？”
這些年雲可柔本就看她不爽，明裏暗裏截走了不少她的工作機會，現在她有了翻身的機會，又即将搭上林翊燃的東風，秦挽筝才不信雲可柔能咽得下這口氣。
聽見秦挽筝的問話，張煥倒是有些意外。
他沒料到秦挽筝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
但這樣的驚訝情緒也顯露了短短一瞬，就被他用那副笑面很快地掩飾起來：“藝人的發展也是公司的發展，大家肯定都是以公司利益為重的。”
那意思就是即使雲可柔那邊有意見，公司也一定要把她推出去和林翊燃綁在一起咯？
“既然公司這邊盤算得這麽周全了，那林老師那邊的意見呢？你們問過了嗎？”
林翊燃那樣一個要背景有背景、要資源有資源的人，應該不屑于和一個從流量到咖位都和自己不匹配的女藝人捆綁炒作的吧？
秦挽筝腦筋一轉，略微思索一下：反正最後林翊燃那邊不同意，公司應該是拿林翊燃沒什麽辦法，她又何必這麽視死如歸地頂在最前面非要和公司撕破這張臉呢？
“我這邊的想法并不是權重最高的一票吧，最終不還是得看人家林老師那邊的意願？否則豈不是咱們公司單方面在這邊自作多情了？”
秦挽筝粲然一笑，原本就精致的五官顯得更加豔麗，眼角那顆小痣更是給她的昳豔笑容再添三分靈動。
“各位與其花時間在我身上，不如拿着你們的方案去想想如何把林老師忽悠到手？”她這話說得直白，用詞也不大講究。
“反正如果林老師那邊同意了，我這邊的意見在公司的眼裏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你的意思是，”張煥眯了眯眼，“如果林翊燃的團隊同意，你這邊就沒有其他問題了對嗎？”
“那就太好了。”老狐貍張煥忽得一笑。
秦挽筝淺淺将唇角勾出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心道這幫家夥到底哪來的勇氣，敢做和林翊燃炒cp的春秋大夢。
卻聽見身旁自家經紀人，方艾，緩緩地一句：
“阿筝，這個合作方案……”
“其實就是林老師那邊提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