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Chapter 21
在貝芙妮發表重要講話之後，房間裏的空氣更加沉悶了。
洛維爾看上去只是單純的無語：“……怎麽可能，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腦洞，我是孤兒。”
“咳咳，不要那麽正直地揭自己的傷疤，我會愧疚的。”
貝芙妮後退半步，決定閉上自己多事的嘴。
“陳述事實而已，不算傷疤。”
洛維爾與坐在床沿的艾迪對視，清了清嗓，讓對方注意到自己。
他沖艾迪點了點頭：“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青鳥協會的洛維爾，是魔法師。嗯，這位是我的搭檔，貝芙妮。”
“……艾迪。”
出乎貝芙妮預料，艾迪雖然看上去确實沉默寡言，但他并沒有無視洛維爾，反而異常溫順地回答了問題。
看上去并不像每晚用幻術惡作劇的人。
洛維爾非常紳士地退到了門口，将貝芙妮擋在了外面，用側臉對着艾迪，語氣有一種對待未成年人的溫和。
“我聽說你是瓦倫先生親弟弟的兒子，你是混血？”
“嗯，我的母親是部族的人。”
“最近莊園裏的異動是你的手筆？是幻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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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這項本領的？”
艾迪低垂着頭，許久之後才喃喃說道：“爸爸媽媽去世之後，總是做噩夢，然後忽然有一天……”
“知道了。”洛維爾點了點頭，側頭與貝芙妮對視了一眼。
後者給了他一個茫然無措的眼神。
他沉默地看着牆壁上被葡萄藤捅出的大洞，有點慶幸之前特意交待了傑拉吩咐莊園裏的人不管聽到了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觀望。
“你做這些事是無意識的嗎？”洛維爾問道，“天賦偶然覺醒的時候，确實會有無法控制的情況發生，我可以向瓦倫先生解釋……”
艾迪抿了唇，沒吭聲。
洛維爾皺眉：“還是說，你是故意的？”
艾迪閉上了眼：“……一開始确實是無法控制，但是很快我就掌握了方法。”
“那麽，可以告訴我你這麽做的原因嗎？”
“如果告訴瓦倫我是故意的，他會把我攆出去嗎？”艾迪喃喃地說道，“我才不想呆在這裏，對他的錢也不感興趣，我也不想當他的人偶娃娃。……就連我父母的死……”
“無根無據的事情，還是少說出口比較好。”洛維爾打斷他的話，嘆了口氣，“算了，我跟我同伴商量一下吧。你早點睡吧，不然長不高了。”
說着，他試探性地推了推艾迪的房門，發現房間門已經被粗暴的葡萄藤撞得七零八落了，暫時沒有“關閉”這項功能了。
洛維爾嘆了口氣：“你去我房間睡。”
貝芙妮看着艾迪乖順地跳下床，走到洛維爾身邊，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貝芙妮：“……”
不是，這個人雖然是個好人，但是也沒有看上去和藹可親到這種地步吧？！
她沉默地看着洛維爾領着艾迪回了房間，又沉默地看着洛維爾安頓好艾迪後帶他一起去找了傑拉，跟他說了建築物受損的事情，最後沉默地看着洛維爾跟她一起回到了四樓，坐在了她房間床邊的躺椅上。
貝芙妮：“……等等，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她現在差不多回過味來了。
之所以會把洛維爾和艾迪認成親戚，無非是因為這兩人長得有點像。
但是洛維爾明确否認了，再加上兩人看上去還挺親密的，只能說明……
同種族？不對，大家不都是人類嗎？
難道他倆是什麽成了精的妖精或者精怪之類的……？
“你的表情讓我覺得你在想奇怪的東西。”洛維爾垂下了眼睑，靠在了躺椅旁邊的窗戶上，“我跟艾迪來自同一個部族，我們都來自于北地，你應該聽說過，外人一般稱作‘雪奴’什麽的……”
他露出一點嫌惡的神情。
貝芙妮當然聽說過“雪奴”。
不過并不是什麽好詞，聽說極北苦寒之地生活着雪奴，他們雖然跟普通人無異，但是在如今的魔法世界，确是被魔法遺棄的“棄子”。
聽說他們白面白發，皮膚因為常年經受寒風而粗粝不已。
又因為北地氣候惡劣，常有大雪淹沒村莊的事情發生，所以雪奴們居無定所，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雪原上游蕩。
就連“雪奴”這個名字，都透露着對這類人的惡意。
話說到這兒，貝芙妮已經可以輕易地将事情串聯在一起了。
洛維爾來自北地，艾迪的母親八成也是北地的人，他們實際上是同個族群。
不過……
“你們那的人，長得都這麽好看嗎？”貝芙妮站在洛維爾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微微擡起面對自己，“果然教授的話不能全信，總是跟我們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野史，還說什麽長着血盆大口，鋸齒狀的尖牙能一口把人的腦袋咬下來……”
貝芙妮的大拇指擦過洛維爾的下唇線：“啧啧，要我說，還不如說像海上的人魚一樣，長着蠱惑人心的臉。”
“你一定要對我動手動腳的嗎？”洛維爾語氣倒是挺溫柔的，“你能對我負責嗎？”
貝芙妮笑了：“那當然了，我什麽叛逆事兒沒幹過。這次回去就帶你去見我老爸，争取把他給氣暈過去。”
“……”
洛維爾木着臉拍掉貝芙妮的手，嘆了口氣側過頭去盯着她床頭的壁燈走起神來。
貝芙妮沒忘記之前洛維爾說要跟自己商量的事情，她收斂起調笑的神情，問道：“那麽，艾迪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跟瓦倫說？”
洛維爾頭也不回：“還在想。”
貝芙妮之前沒有接觸過極北地人的經歷，但看艾迪對洛維爾初次見面就溫順又依賴的樣子，她猜測這個族群大概有前輩愛護後輩的優良品質。
那麽，艾迪本人并不想留在莊園的樣子，洛維爾應該會對此有所考慮。
貝芙妮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看着洛維爾，問道：“你的意願呢，你想把艾迪留下嗎？”
“……涉及到的問題挺多的，我的想法無關緊要。”洛維爾仰頭看着天花板，緩緩出了口氣，閉了閉眼，“最重要的當然是艾迪的意願，但是他本人又沒有成年，再來我們協會跟瓦倫先生又是長期合作的關系……有點難辦啊。”
“确實艾迪本人的意志最重要，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的話，确實要考慮現在的監護人——也就是瓦倫的看法。”貝芙妮打了個呵欠，“不過他現在屬于覺醒了魔法天賦但是沒有魔法師監護人的類型，你懂我的意思嗎？”
洛維爾一頓，看了過來。
貝芙妮已經蹬掉了鞋，鑽進了被子裏，将自己的腦袋捂進了枕頭。
“我要睡了，門在那裏，請便。”
“？”洛維爾挑眉，“你把我攆了，我能睡哪去？”
“那你……”貝芙妮張望了一下房間，覺得還算寬敞，“随便找個地方湊合一下吧。”
……
艾迪一夜沒睡。
早上他起得很早，有些蔫蔫的。
出門之後也沒看到別人，他站在房門口發了一會兒呆，轉身敲了敲旁邊房間的門。
房間隔音一般，艾迪聽到裏面兵荒馬亂的聲音。
嚴格來說不是兵荒馬亂，是兩人拌嘴吵架的聲音。
然後洛維爾就出來了。
“你起得可真早。”洛維爾俯身，指尖揉了揉艾迪的眼下，“沒睡好？”
艾迪默默地點了點頭，目光從洛維爾的肩膀穿過，看向他背後半掩着的房間門。
他恍然大悟，意識到了什麽：“原來你和那個說是同伴的姐姐是情侶啊！”
洛維爾一頓，直起身，非常淡定：“嗯，你猜對了，就是。”
“是個屁！”貝芙妮跑出來，她将洛維爾推進房間，惡狠狠地，“滾進去洗漱！”
洛維爾進房間了，貝芙妮被迫和艾迪小少爺大眼瞪小眼。
艾迪對貝芙妮沒有面對洛維爾的那種同部族親切感，他性格又內斂，便沉默着不說話。
這讓貝芙妮有時間思考早上睜眼的時候發生的事。
她确實是讓洛維爾随便找個地方睡，但是她沒想到這個人居然理直氣壯地跑到床上來睡了。
雖然床确實大，容納兩個人也綽綽有餘。
但是，他倆好歹也算是異性吧？！這是能一個床睡覺的？
關鍵是洛維爾本人還特別滿不在乎。
什麽“又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你反應那麽大幹嘛？”、“昨天不是還要帶我見你父親，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是不是要白嫖我？”、“不管反正我清白沒了你考慮下怎麽負責吧。”之類離譜言論砸了貝芙妮一臉。
她總有種自己被訛了的感覺……
“你跟洛維爾哥哥不是情侶嗎？”艾迪觀察着貝芙妮的臉色，小聲問道，“是因為嫌棄他的身份碼？”
“嫌棄？怎麽可能？”
貝芙妮回了神，看了眼艾迪。
後者有些瑟縮，似乎對昨天貝芙妮的葡萄藤攻擊還存在一定的心理陰影。
“畢竟，我們的族群，并不是那麽讨人喜歡。”艾迪喃喃地說道。
“……”貝芙妮吐出口氣，“小小年紀這麽八卦。我們只是吵架了而已，你不會沒見過情侶吵架吧？”
“……哦。”艾迪閉上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