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Chapter 8
事實證明，大小姐雖然确實是大小姐，但是也不是想象中那麽難以相處。
在得知需要在這個洞裏呆一段時間之後，貝芙妮飛快地放棄了自己的矜持，比如現在，她上半身伏在之前還嫌棄長有苔藓的樹幹上，下半身随意地撂在地上，正安安靜靜地在夢鄉中暢游。
洛維爾散着頭發，左手挽着還在滴水的發尾，悄無聲息地走近燃起的火堆的時候，貝芙妮忽然猛地睜開眼，視線鎖定住他。
“……”
“是我。”
洛維爾微微一頓，随即鎮定自若地在樹幹另一端坐了下來。
……明明是個大小姐，警惕性還挺高的。
貝芙妮重新将腦袋埋進臂彎，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整個系統開機了數秒鐘，才重新擡起頭來。
“诶？你頭發怎麽濕了，你洗澡了嗎？”
她好奇地向洛維爾身後張望：“你進湖裏面洗的？可以洗？我也要洗！”
洛維爾“……”地看着貝芙妮一溜煙跑到湖邊，蹲在水邊滿臉的躍躍欲試，但好在她還留有一些理智。
“你真的是在裏面洗的嗎？”貝芙妮反複确認，“怎麽感覺這個水渾渾的。”
洛維爾手中攥着濕發，縷縷蒸氣從他的指縫間升騰而起，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語氣平淡：“當然不是。你往牆壁那邊看。”
貝芙妮順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發現之前與她有一面之緣的食人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掏空了內芯，被固定在牆壁上，有水流順着牆壁從果實頂部溜進去，從它的尖牙處分散開徐徐往下，形成一個簡易的花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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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芙妮：“……”
貝芙妮：“我幾天不洗澡也還是可以香香的！”
她迅速放棄了洗澡的打算，重新回到了樹幹邊，坐在地上側着頭看洛維爾烘頭發。
洛維爾銀發及肩，發尾并不整齊地參差錯落着，平常一般随意地攬起束一個小尾巴在腦後，頗有些性格怪異的藝術家的感覺。
如今他以手為梳，漫不經心地梳理着自己的發尾，就好像在樹枝上怡然整理羽毛的鳥兒。
從貝芙妮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用魔法蒸騰發尾的時候，左手手背上浮現出來的魔法印紋。
青鳥協會的印紋她在報紙上看過很多次，是一只展開單翅的小鳥紋樣。如今青色的紋理在洛維爾手背上浮現，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貝芙妮的視線過于肆無忌憚，洛維爾往她這邊投來了一瞥，隐隐有警告和勸退的意圖。
可惜貝芙妮這個人對于自己不想懂的眼色一直是置之不理的狀态，她無視了洛維爾眼神中的複雜意思，眯着眼虛空地用手指戳他的手背：“噢喲，你的紋印好性感喔。”
洛維爾收回視線，嘆了口氣無視了她。
正好發尾已經半幹，他索性放棄了将頭發完全蒸幹的意圖，伸手攬起發尾束起來。
因為停止使用魔法的原因，青鳥紋印從他手背褪去。
“噢——”貝芙妮拖長聲音，“紮頭發也很性感哦。”
“貝芙妮小姐。”洛維爾的聲音比他的表情還冷，“請稍微克制一下你的語言騷擾行為，會對我造成困擾。”
“啊，抱歉，你害羞了嗎？”
“……所以讓你克制一點，不要說怪話了。”
切，冷淡系的真沒意思。
貝芙妮就算再怎麽無聊想找樂子也不想背負“騷擾”這種罪名，她重新在樹幹上趴了下來。
“你的那個什麽盒子還沒反應嗎？”
洛維爾側頭看了一眼，只看到貝芙妮毛絨絨地發頂，她将臉埋在了胳膊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拌的兩句嘴而受傷了。
“只要我們還處在這個地方它就不會有反應。”
洛維爾很疑惑貝芙妮為什麽上一秒還笑嘻嘻地招惹人下一秒就趴在地上自閉了，難道是遲來的不安感将她包圍了嗎？
這種時候是不是表現得善良一點比較好？
洛維爾基本上沒有跟異性普通人相處的經歷，他在腦內演算了一下之後，略帶僵硬地安慰貝芙妮：“不用太介意這個，也不用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壞。我在周圍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一周左右我們就能離開這兒。”
他倒也不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來洗個澡的，趁着貝芙妮睡着的空檔，他潛進了湖水裏快速地在周圍轉了一圈。
湖底确實有并不良善的生物，但只需要稍微威懾一下便不再靠近了。湖底連同着外面，水流一直向外流，目測水位确實過幾天就會降下去了。
倒是可以提前走，但是洛維爾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在确保貝芙妮安全的前提下将她帶離。
那麽更加穩妥的辦法就是再呆幾天，有別人在的時候，他總是會選擇安全性更高的辦法。
貝芙妮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表示已閱。
這讓打着等着她追問、再給她詳細解釋一下前因後果讓她安心想法的洛維爾很是猝不及防。
他默然地看着貝芙妮的腦袋頂，遲疑着問：“你沒有什麽想說的？”
貝芙妮将頭擡起，眼睛從胳膊後露出來：“……什麽？”
洛維爾：“我剛剛說，我們再在這兒呆一周左右應該就能離開了。”
“呃，我聽到了呀。”
“……唔，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貝芙妮茫然地與洛維爾對視了幾秒鐘，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莫非是因為要在這兒呆一周，他無聊了？所以找了點話題，讓他們在無聊等待時間流逝的這段時間，有一點打發時間的樂趣行為？
但是他怎麽就不能選個有意思的話題呢？
“沒什麽想問的倒是。”貝芙妮話鋒一轉，“我能問點別的嗎？”
洛維爾與她對視：“別的？你想問什麽？”
貝芙妮眨了眨眼：“你們協會的待遇好嗎？”
“……？”
洛維爾的表情放空了一瞬。
“還可以。你問這個做什麽？”
貝芙妮回答道：“好奇随便問問。我聽說有名的雇傭兵協會會組織團建，還會分組做活動？還會特意把男女分開？這不是變相相親嗎？”
洛維爾：“………………”
洛維爾：“你從哪聽來的這些謠言？”
貝芙妮微微一頓：“呃，我有認識的人在薔薇魔杖裏。”
其實是她從這持續兩個月的騷擾信件裏得出的零碎信息，稍微摻了一點她個人的發散想象。
洛維爾聽到“薔薇魔杖”後，表情冷淡了下來。
其實青鳥和薔薇魔杖并沒有什麽苦大仇深的關系，但是偏偏兩個協會都是頭部協會，難免有些暗地裏的争鬥。
況且這次青鳥協會莫名出走了許多魔法師，在此影響下薔薇魔杖超越青鳥成為第一，很難不多想他們有沒有動什麽手腳。
“呃，其實我跟薔薇魔杖的人也不是很熟。”貝芙妮觀察着洛維爾表情，說道，“比起薔薇魔杖，我更喜歡青鳥的。”
這是廢話，随便掏出一個協會，比如剛知道的雨月協會，跟薔薇魔杖放在一起她都會無條件選另一個的。
可惜她內心的想法無法被剛剛認識名字沒多久的洛維爾了解到。
對于貝芙妮對青鳥的好感，洛維爾感到一些迷惑不解：“為什麽喜歡青鳥？”
“……”你自己就是青鳥的別人喜歡你們青鳥難道不好嗎，“呃，因為青鳥的紋印好看啊！”
洛維爾：“……”
這種離譜的理由在想到剛剛她盯着自己手背的紋印調戲說好性感的一刻奇異地具有了說服力。
洛維爾：“你對這些雇傭協會的好感都是從紋印圖案上得到的嗎？”
“之前可能是。”
貝芙妮懶洋洋地用手指戳着樹幹上的苔藓，對他咧嘴笑。
“不過受到你照顧之後，就不是了。在我心裏青鳥永遠排行在其他協會前面，你說我是不是很知恩圖報的人呀？”
貝芙妮本來以為收到她如此真情實意的感恩，洛維爾會感動得如同冰山融化一樣。
結果後者木着臉，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就別過頭去。
真沒勁。
沒得到想象中的熱切反應，貝芙妮撇了撇嘴，重新将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她聽到洛維爾在她不遠處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陣，忽然響起了他的聲音。
“你睡了沒？”
“……沒呢。”貝芙妮應道，“我白天睡了很久，晚上大概率睡不着了。你睡吧，我可以給你守夜。”
洛維爾語氣荒謬：“守夜？你嗎？”
好像大小姐守夜是件什麽離譜的事一樣。
貝芙妮氣得撐起身子，說道：“如果遇到危險我立刻一腳把你踹起來！”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洛維爾偏頭看她一眼，嘆了口氣，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顆蠶豆一樣的東西。
“我是說……”他慢吞吞地說道，“我在攜帶物裏找到了個種子，如果你不想睡地上的話我倒是能給你造個簡易的床……但是我木系魔法修習得不太好只能盡量……當然你也可以繼續睡地上……”
貝芙妮的視線從他手中的種子移到他臉上。
她合理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因為她剛剛對青鳥協會一頓表白所以對她的好感度拉高了那麽一點點，甚至能閑着整理行李給她的睡眠保駕護航。
看着對方側着臉不跟自己對視的樣子，貝芙妮真是有些忍不住想笑。
“诶，不會太麻煩你嗎？”她裝模作樣地掐着嗓子，“如果你方便的話……”
“你好好說話。”
“……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