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關勝在福招閣附近徘徊了一會兒, 表情有些掙紮,不過他也沒掙紮太久,很快就踩着福招閣的檐廊躍入了二樓。
以他的輕功, 這點事多少有點大材小用了。
在幾個雅間門口緩步走過,關勝突然笑了,最末尾這間裏頭有個極其熟悉的聲音, 這幾日早朝上就他反對新學堂招收女子哥兒聲音最大。
說的話別提多難聽了。
就他了。
關勝大手一揮,把這間的菜單全改成了涼拌青瓜, 想了想,又把數字改了改,一共十一道涼拌青瓜。
一人一盤, 不多不少。
雅間裏,一桌的官員正互相客套着。
今日是禮部左侍郎石泾做東, 把朝中自己相熟的十位官員邀來,共同商議新學堂的事。
要說石泾其人,既然能做到禮部左侍郎的位置,能力自然是沒問題的,而帶來的副作用便是,在有些事情上過于古板迂腐。
新學堂招收女子哥兒這事可以說正好撞在了他的槍口上。
當初秦川大婚的時候他就表示過反對, 只不過路景沒和他計較。
關勝實在氣不過,又給這間的茶水裏加了一大把辣椒粉。
光聞到都能好一頓嗆的那種。
雅間裏的石泾對此一無所知,見大家都已坐定,他便正了正身子,表情嚴肅道:“石某今日請諸位來此的用意, 想必諸位心中都已明了, 不錯,正是為了新學堂招收女子哥兒一事。”
“雖說如今招生一事已落成, 但這裏頭未必就沒有可供商榷的空間。”
石泾擡擡手,示意大家暢所欲言。
在座的十人左右看了看,有的憤慨,有的無奈,也有的表情淡然。
表情淡然的這位叫方綏,是禮部一位主事,他和陸禾的爹平日裏走的近,因此對今日的會談并不熱衷,但又不好違逆左侍郎,只能坐在一邊不說話。
表情憤慨那幾位先說話:
“自古以來便只有男子能入學堂讀書,如今這樣像什麽話?”
“反了,都反了。”
“男子那邊能研制出新火藥,不曉得女子哥兒能研制出個什麽玩意兒。”
“聽說新學堂最近又在研制一個新玩意兒,指不定有了女子哥兒加入,進度能快些?”
這話一出,在座的除了方綏,全都笑出了聲。
關勝随手又抓了一把辣椒粉,丢入了茶水中。
“老方,你與陸滄是同鄉,又是舊友,他家哥兒如今便在新學堂做事,不如你給大夥兒說說,這事兒到底有沒有譜兒?”
方綏聞言只好放下手裏的茶盞,淡聲道:“這事兒不好說,不過正所謂集思廣益嘛,多些人總能多些點子。”
有人輕哼了一聲,“女子哥兒算什麽人,他們就只能在後宅裏頭勾心鬥角,正事兒哪能指望他們?”
方綏本來只想糊弄的,現在一聽這話忍不住了,“咱們皇後也是哥兒,你的意思是皇後也不算人?只能勾心鬥角?”
那人頓時傻眼,一張臃腫的胖臉霎時變得白慘慘的。
石泾一邊暗自後悔把方綏給叫來了,一邊起身準備給他倒杯茶水,把這事兒給掩過去。
結果一提起茶壺才發現是空的,他趕緊朝外頭喊了一句,“小二,小二上壺茶來。”
下一刻福招閣的小二便推開門進來,手中的托盤裏盛着一個極精致漂亮的茶壺。
一看便知裏頭不是尋常低價的茶葉。
石泾這回宴請在座的官員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像方綏和陸滄這樣的小主事,平日裏是根本不可能見識到的。
因此對着方綏時方才的心虛便少了大半,執起的茶壺一個拐彎去了方才那幾個憤慨的面前。
結果幾人剛端起茶盞便被嗆住,同時咳得地動山搖,那架勢仿佛要把心肝肺全都咳出來才罷休。
關勝一邊笑着一邊拿紙筆把這幾位的醜态畫了出來。
石泾吓了一跳,趕忙把茶壺湊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了看,結果下一刻他就加入了咳嗽大軍。
情急之下他一把把茶壺丢開,剛巧丢到了圓桌的另一邊,攙着辣椒粉的茶水兜頭澆了那些人一頭一臉。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除了另一邊的方綏,其他人全都咳得死去活來。
方綏捂着鼻子看着眼前戲劇性的一幕,也不知該笑還是該裝出一點驚慌的神态。
大約一刻鐘,這些人才勉強恢複過來,只是身上的官袍已經污損的不像樣了,臉上挂滿眼淚鼻涕,有些人更誇張,腫的和豬頭似的。
當官的都注重體面,若是所有人都如此倒還好,偏偏旁邊還有個衣冠齊整的方綏。
一時間這些人都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好讓自己鑽進去躲起來。
門外的店小二聽着裏頭這震天的動靜,吓得一頭一臉的汗,只能把管事叫來。
管事小心翼翼推門而入,一眼便瞧見這些個官員面紅脖子粗的狼狽模樣,他頓時心下了然。
難怪點了十一盤涼拌青瓜,本來他還想問問是不是點錯了呢。
這下完全沒了懷疑。
管事若無其事地走進去,仿佛沒瞧見異樣似的,“諸位大人,你們點的涼拌青瓜來了,這種天用這種菜最是爽口了,諸位真是有眼光。”
在衆人目瞪口呆中,他親手把十一盤涼拌青瓜擺放到了衆人面前,一人一份,不偏不倚。
石泾:“……”
衆人的視線如有實質,仿佛要聚成一團,将他燒穿。
偏偏管事還在沒話找話,各種介紹着涼拌青瓜的好處。
聽見“下火”兩個字,衆人的視線已經轉為了怨毒。
石泾今日弄這一出,怕不是就為了羞辱他們吧?
石泾:“……”
他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誰改了我的單子?!我何時點青瓜了?!”
管事:“……”
他抖抖索索地從衣袖中摸出一張絹布,打開遞到石泾面前,“石大人您瞧,可不就是十一盤涼拌青瓜?”
石泾湊上去看了一眼,頓時兩眼發黑。
離他最近的一位官員一把把絹布奪過去,然後狠狠一掼,“石大人,您今日到底何意啊?”
石泾:“……”
其他人把絹布撿起來,快速傳閱了一遍。
“石大人,咱們雖然俸祿少些,但也不至于如此好糊弄吧?”
“是啊石大人,你弄這麽寒酸該不是想羞辱我們幾個吧?”
“不想花銀子的話何必來福招閣呢,寶豐街上又不是沒有更好吃的鋪子,比如诏樂店。”
一旁抖抖索索的管事:“……”
這些官員說完就憤怒地走了,方綏是最後一個走的,他把自己面前那份涼拌青瓜吃完才走。
然後默默得出一個結論,還是诏樂店好吃。
第二天秦川的案頭上便擺上了幾份彈劾石泾的奏本。
這事兒他昨晚就已經曉得了,但此刻依舊沒忍住笑了一聲。
不愧是他家景兒,随随便便想個着都能有如此奇效,倒是給他提供方便了。
其實路景也是傻眼的,他真的只是想搞個商戰啊,現在一傳十十傳百的,侍衛圈子裏都傳遍了,大家看他的眼神好像都帶着一層聖光。
搞的路景哭笑不得。
關勝摩拳擦掌,等着路景的下一步指示。
路景:“……”
沒辦法,他只能随口道:“你找個機會,往福招閣管事經過的地方撒點油。”
關勝頓時露出了然的表情,“屬下懂了。”
路景:“……”
他覺得關勝好像不是很懂。
果然,當晚他就得到消息,好幾個在新學堂那事上說過難聽話的官員在福招閣腳底打滑摔了個狗吃屎。
其中說的最重最難聽的那位直接把腿給摔斷了。
還有福招閣的管事,也摔得不輕。
聽說爬起來後就一瘸一拐地到寺裏頭上香去了。
事情發生以後,反對派頓時變得疑神疑鬼起來,新學堂的反對聲浪因此大大降低。
秦川案頭的奏本瞬間少了一半。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但路景突然有點後悔。
因為秦川以此為借口,每日纏着路景的時間多了整整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足夠他多做一回了。
路景:“……”
夜裏,紅燭的光微微搖晃,龍床的帳幔一陣劇烈抖動過後,一截瑩白纖細的手臂突然伸出來,上面滿布着暧昧的紅痕。
手臂有規律地擺動幾下,然後無意識地抓住了幔帳用力扯了一把,好在幔帳紮的穩當,沒有被拽下來,但那只手并沒有松開,因此幔帳的抖動愈發的劇烈了。
裏面傳出一道輕笑聲,“景兒,你想把幔帳扯下來嗎?”
路景睜開疲累的雙眼,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便把手收了回來,順勢輕輕推了秦川一把,聲音又軟又粘,“你快出去,我不想做了。”
秦川接住他的手,放到唇邊溫柔地親了親,低聲安撫道:“馬上就結束了,再堅持一會兒。”
路景氣地瞪了他一眼,“一個時辰前你就是這麽說的。”
秦川低頭吻了吻他的眼角,把那點濕潤輕輕舔去,重複道:“再堅持一下。”
“滾。”
秦川又去親他紅豔欲滴的雙唇,“不滾。”
“秦川你……”
秦川一個用力,把路景罵人的話全堵回了嗓子裏。
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