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伏黑惠走出大門的時候,虎杖悠仁正蹲下身子專心致志地看地磚。
“虎杖,走了。”伏黑惠朝着他走過去。
“好!”虎杖悠仁在伏黑惠路過的時候站起身跟他一起往回走,邊走邊好奇地問,“伏黑,為什麽剛才那位爺爺喊你‘惠少爺’?”
“只是稱呼而已。”伏黑惠輕描淡寫地說,“你看這棟宅子的風格也應該明白吧?”
他最開始的時候也不習慣,後來……對于五條老師的所有事都只要習慣就好了。
虎杖悠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古樸的庭院和剛剛出現的穿着和服接待客人的長者,“原來五條老師家裏是這個樣子,一點兒都不像啊!”
“五條老師的确跟他家裏人的性子不太合得來。”伏黑惠說,“不過他也不在乎。”
“嗯嗯,這個看起來倒是。”虎杖悠仁手舞足蹈地說,“五條老師看起來就是那種很灑脫、很無拘無束的樣子。”
“五條老師沒有看起來那麽自由。”伏黑惠想起從小到大五條悟抱怨過的那些來自高層的麻煩事,抿了抿唇角。
“啊,這就是大人的游刃有餘嗎?完全看不出來!”虎杖悠仁驚嘆道,“多虧五條老師我才不會被死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伏黑。”
伏黑惠的心情低沉了些,“不用謝我,如果不是我去的晚了……”
“別這麽說!”虎杖悠仁朝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沒有後悔吃掉手指,雖然現在看起來很麻煩,但是能認識伏黑、釘崎和五條老師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能一直這麽想就好了。
伏黑惠的目光落在虎杖悠仁身上,臉上露出了微笑,邁進正對面的學校大門。
在餐廳裏一個人守着壽喜鍋,已經無聊到開始數鍋裏有幾個丸子的釘崎野薔薇看着終于回來的兩個人,沒好氣地說:“你們終于回來了,壽喜鍋都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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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虎杖悠仁快速跑過去坐下,搓了搓手,“我們繼續吃吧!”
釘崎野薔薇同情地看了伏黑惠一眼,“那家夥路上做了什麽更難搞的事嗎?”
“沒有。”伏黑惠頂着一張生無可戀的臉說,“只是現在這樣已經很難搞了。”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贊同地點了點頭。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喝了果啤之後能鬧騰成這個樣子的大人。
——幸好受傷的只有伏黑一個人。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了一眼,分別用公筷和漏勺從鍋裏撈了他們喜歡吃的食材放進伏黑惠碗裏,以作安慰。
伏黑惠:“……謝了。”但是大可不必。
三個人重新拿起筷子,朝着壽喜鍋裏的食材進發。
伏黑惠說:“虎杖,肉丸子的做法也教給我吧。”
虎杖悠仁說:“伏黑也喜歡嗎?”
伏黑惠坦然地說:“嗯,很好吃。”
釘崎野薔薇也贊同地說:“味道的确不錯。”
“好啊!”虎杖悠仁很高興地說,“下次我買了食材我們可以一起做。”
伏黑惠告訴他,“需要什麽可以告訴高專的采購人員,讓他們下次買的時候帶回來。”
“哦哦,還可以這樣!”虎杖悠仁一副學到了的樣子點點頭。
“我真沒想到老師的酒量那麽差。”虎杖悠仁端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模模糊糊地說,“果啤根本沒有什麽酒精含量啊!”
“不過是果酒。”釘崎野薔薇也吐槽道。她和虎杖悠仁兩個人已經一人喝了一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注意點啊!”
伏黑惠無奈地說:“他以為是果汁吧。”
虎杖悠仁看着伏黑惠杯子裏的白水,“伏黑你也酒量不好嗎?”
伏黑惠搖搖頭,“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味道。”
釘崎野薔薇舉起酒瓶示意道:“要不要來一杯?這個味道還不錯。”
伏黑惠看着釘崎野薔薇紅撲撲的臉,“你們是打算明天集體逃課嗎?”
釘崎野薔薇給伏黑惠倒上,不以為意地說:“老師都躺下了,明天本來就上不了課了吧。”
“味道還可以。”伏黑惠喝了口果酒,先入口的是果汁的清甜,過了一會兒酒精的味道才湧上來。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五條悟八成是當成果汁喝了,等酒精湧上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伏黑惠提醒道:“今天醉了不耽誤他明天上課,而且明天是不是他上課還不一定。”
虎杖悠仁驚訝地問:“原來我們還有其他老師嗎?”
“虎杖。”釘崎野薔薇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她微微低下頭,散下來的橘色頭發擋住了她臉上的神情。
“是。”虎杖悠仁也嚴肅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知道嗎?”釘崎野薔薇擡起眼睛,露出一張陰沉沉的臉,用一種在說什麽重大秘密的語氣說,“就算是在咒術高專,也是有文化課的。”
“欸?!騙人!!!”虎杖悠仁瞪大了雙眼,不由得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抿了口酒,平靜地給予了肯定,“是這樣。”
“這也太奇怪了吧!”虎杖悠仁說,“跟我以為的咒術學校一點兒都不一樣啊?!”
釘崎野薔薇拍案而起,“是吧!很奇怪吧!為什麽袚除咒靈還要上文化課啊?!”
伏黑惠看着這個場景覺得他的同期也已經喝醉了在發酒瘋了。今天的聚餐應該到此結束了。
拜托虎杖悠仁把釘崎野薔薇送回女生宿舍樓下,并告訴他這裏會有人來收拾。伏黑惠把特意給五條悟留出來的一碗壽喜鍋拿走,是今天晚上吃還是明天吃就看五條悟現在還醒沒醒着了。
跟五條悟的管家打了聲招呼,伏黑惠走進五條悟的卧室。
黑暗之中,有一雙藍盈盈的眼睛。
伏黑惠:……
他朝着那雙藍眼睛所在的方向走過去,“五條老師,你還沒睡嗎?”
五條悟抱着被子‘嘤嘤嘤’地說:“惠好過分,把我扔在這裏就走掉了!”
這麽聽起來好像是有點過分?伏黑惠轉移話題道:“您餓嗎?”
“餓。”五條悟委屈巴巴地看着伏黑惠,藍眼睛在黑暗的室內特別顯眼。
伏黑惠打開床頭燈。五條悟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一看就是跟床上滾得。
五條悟眯着眼睛看着他,懶洋洋地張大了嘴,“啊——”
伏黑惠打開飯盒,夾了個丸子戳進五條悟嘴裏。五條悟咬着Q彈的丸子,又張嘴接了塊豆腐。
伏黑惠總有一種自己在喂貓的感覺,因此頗為心平氣和,畢竟貓貓是不會有錯的。
——五條悟在床頭燈的照射下眯着眼睛吃東西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伏黑惠喂完了手裏的晚飯,忍不住又摸了摸五條悟的頭,“既然清醒了就洗漱完再睡。”
“沒——有——”五條悟拉長了聲音,抱住伏黑惠的腰不放他走。
他現在腦子裏還是亂的,六眼攫取的信息被酒精混亂地攪成萬花筒的模樣,眼中只有一個穩固的身影。
五條悟趴在伏黑惠腿上,難得從由下而上的視角看着自己的小孩,語氣甜膩膩又滿懷期待地問:“惠是不是超喜歡我?”
伏黑惠困惑地看着五條悟。他把手上的飯盒蓋好放在床頭櫃上,低頭認真地注視着五條悟,“……為什麽您總是揪着這個問題不放?是我做了什麽讓您誤會的事嗎?”
五條悟撒嬌道:“想要聽惠說嘛——”
喜歡這個詞很平常,遠不該這麽難以啓齒,但伏黑惠就是羞于開口。
他看着五條悟的眼睛,不自在地伸手摸着自己泛起熱度的後頸。
五條悟委屈巴巴地看着伏黑惠,一波三折地喊道:“惠~~~~”
伏黑惠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些,“您為什麽就一定要聽我說……”
“為什麽不能把做噩夢的時候夢到了什麽告訴我呢?”五條悟把伏黑惠又抱緊了些,那張好像永遠不會老的臉埋進他懷裏,又向上蹭了蹭只露出一雙藍眼睛,“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嗎?惠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嗎?好難過的……”
伏黑惠看着那雙如同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一樣的藍眸,知道五條悟說的難過并不完全是開玩笑。
他有一種沖動想要把所有事和盤托出,這種沖動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現,但他只能像每一次一樣把有關‘未來’的事情全部藏在心底。
伏黑惠咬住了嘴裏的軟肉,眼中溢出的痛楚卻不是因為這個。他還讓五條老師這麽難過……
“沒有這回事,我……很喜歡您,尊重您也信賴您。”最難的話說出口後,伏黑惠破罐破摔地說,“雖然您很多時候根本讓人尊敬不起來。”
五條悟的眼睛亮得頓時如同雨後破開烏雲的陽光,根本沒聽到伏黑惠後面的補充說明,激動地坐起身,“我也超喜歡惠!最最最喜歡小惠了!”
然後因為太激動了,動作太快被酒精背刺,五條悟腦子一暈,被伏黑惠順勢按回被子裏,惱羞成怒地說:“請您安分睡覺!”
五條悟哼哼唧唧地捂着暈乎乎的頭,“聽了這麽激動人心的話根本睡不着嘛!”
“那我要睡覺了。”伏黑惠冷酷地說,耳朵紅得發亮。
五條悟用兩根手指在自己嘴巴前面比了個叉,期待地看着伏黑惠,藍眸裏好像閃爍着一顆一顆的小星星。
“……去洗漱,我去換睡衣。”伏黑惠揉了揉額角,懷疑自己今天其實也喝醉了,明天一定要問問虎杖買的是什麽牌子的果啤然後拉入黑名單。
伏黑惠去洗漱間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五條悟躺在被子裏,朝着自己笑得咧出一嘴大白牙。
伏黑惠把手蓋在五條悟的嘴上,疲憊地躺到床上,說:“睡吧。”
五條悟興奮得翻了個身,面對伏黑惠,‘吧唧’一下親到他的額頭上,歡快地說:“晚安吻!是惠坦誠的獎勵!”
伏黑惠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到麻木的表情。他夢游般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藏起來,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熟了。
五條悟用力拽着被子,不依不饒地說:“惠~~惠你不親親我嗎?小惠~~~~惠——”
被噪音騷擾的伏黑惠猛地掀開被子,氣勢洶洶地在五條悟額頭上親了一下,兇巴巴地說:“睡覺!”
“哦。”雖然伏黑惠的力道更接近于讓他的嘴唇撞了一下五條悟的額頭,但五條悟還是很乖地躺了回去,心滿意足地睡着了。
留下伏黑惠半夜失眠。
他睜着眼睛看着五條悟卧室的天花板,耳邊是熟悉的呼吸聲,還帶着平時不會有的甜甜的酒氣,令人有種微醺的錯覺。
半晌後,伏黑惠翻了個身面對着五條悟,隔空描繪着他平靜的睡臉。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把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您啊!
伏黑惠閉上雙眼,強迫自己進入睡眠之中。
第二天早上,伏黑惠睜開雙眼,看着趴在床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五條悟,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抄起枕頭按在了他臉上。
被柔軟的枕頭糊了一臉的五條悟悶聲悶氣地說:“惠是打算把悟先生悶死嗎?”
“這麽容易就好了。”伏黑惠陰沉着臉從床上起身,被五條悟從身後一胳膊撈回去,一個踉跄坐進了五條悟懷裏。
五條悟行雲流水地在伏黑惠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歡歡喜喜地說:“早安吻哦,惠!”
他的藍眸中是滿滿的笑意,映着初升的陽光格外璀璨,惑人心弦。
伏黑惠沉默了一瞬,“「玉犬」!”
庭院中一大早就開始貓飛狗跳起來,吵得人不得安寧。
五條悟是真的很忙,短暫的團建之後很快就又奔波在任務當中,導致虎杖悠仁這個咒術界新人的教導全部由伏黑惠代理進行了。
“虎杖剛進入咒術界,很多常識都不懂。”伏黑惠給五條悟打電話的時候說,“他的天賦很好,說一次就能明白了。”
“是嗎?”五條悟輕笑出聲,“惠很有耐心,将來說不定很适合做老師哦。”
他坐在車子後座上換了個姿勢,看起來惠似乎把悠仁當做自己的責任了。
但是當伏黑惠因此拒絕獨自執行的任務時,五條悟還是有些驚訝。
“惠?”五條悟不滿地皺起了眉頭,這份不滿當然不會沖着他自己的小孩。他打開手機讓伊地知把伏黑惠的任務資料傳過來,問:“任務有什麽問題嗎?”
對于他來說沒有問題,但是時間上有問題。
伏黑惠垂下眼睛,“我的任務和虎杖、釘崎的任務時間上沖突了。”
“只是因為這個?”五條悟翻看任務資料的手一頓,對着電話另一邊語重心長地說,“惠,你不可能永遠保護悠仁。”
伏黑惠鎮定地說:“我知道,但是現在虎杖才剛剛學會怎麽使用咒力,他和野薔薇的咒術等級本來就不該單獨出任務的。”
同樣的錯誤他不能犯第二次。
上次是他只是二級術師,所以高層沒費心思把他支開。一個二級術師帶着兩個咒術師執行任務是允許的。
但是這次,就算是緊急任務讓一個三級術師和一個剛進入咒術界沒有兩天的人去也太過分了!
五條悟問:“決定了?”
伏黑惠說:“決定了。”
五條悟舉重若輕地說:“好,任務這邊交給我吧,惠去做想做的事就好。”
伏黑惠挂斷電話,看向前面開車的伊地知潔高,說:“伊地知先生,請送我去和虎杖他們會合。”
“這樣真的好嗎,伏黑同學?”伊地知潔高糾結地說,“畢竟……”
“五條老師說可以。”伏黑惠理所當然地說,“麻煩您了。”
伊地知潔高看着伏黑惠的樣子無語凝噎,果然是五條先生養大的孩子嗎?偶爾任性起來的樣子也是如出一轍。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将車子掉頭。
黑色的汽車停到了少年院門口的另一輛黑車旁邊,伏黑惠推開車門走下來,和另外兩位同伴會合。
虎杖悠仁疑惑地問:“伏黑,你怎麽回來了?”
“這個任務的等級本來就不該是給你們的。”伏黑惠看向旁邊的另一位輔助監督新田小姐,“特級咒胎本來就是一級術師的任務。”
“是的,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伏黑同學!”新田小姐松了口氣,安心地說。
顯然,讓兩個等級這麽低的咒術師去執行這種任務,她也覺得太不放心了。
“交給我吧,新田小姐。”伏黑惠的目光掃過這個上輩子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地方,對早就準備好了的對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說,“我們進去。”
既然有了伏黑惠在,新田小姐也沒有多囑咐什麽,只是說:“我在這裏等你們出來。”
她目送着三個年輕的咒術師走進少年院內,在心中祈禱他們平安歸來。
此時,接到了五條悟仿佛掐着時間打來的電話的伊地知潔高忍不住向新田小姐投去哀怨的目光,“新田小姐,虎杖他們的任務是你透露給伏黑君的嗎?”
“是啊。”新田小姐不明所以地說,“這有什麽問題嗎,伊地知先生?您不是說伏黑君的權限可以和五條先生互通嗎?”
“……不,沒什麽。”伊地知潔高按下了電話的接通建,走向僻靜的角落,身影格外蕭索。
五條悟帶着笑意的威脅聲從電話另一邊傳來,“伊地知,這麽慢才接電話,你是想死嗎?”
新田小姐看着伊地知先生走到一旁去接電話,最後朝着少年院內看了一眼,三位咒術師的身影已經從視線中消失了。
她擡手落下了「帳」,黑色的結界籠罩住少年院,隔絕了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