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此的演技
第17章 彼此的演技
東方不敗看過信,向阿飛綻出一個微笑:“像不像?”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阿飛卻懂了,搖頭:“不像!”
東方不敗走到鏡前,坐下,道:“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
阿飛收起自己的小劍,抱着雙臂回憶道:“他的笑,帶有三分溫和,三分慈悲,三分從容,一分自信。”
東方不敗看着鏡中人,重新笑了起來。
卻招來阿飛毫不留情的點評:“你在假笑!”
東方不敗閉上眼睛,想象李尋歡的樣子。他的容貌,也許沒有人比自己更熟悉,可他的神情,卻只出現在自己的想象中......
他想着李尋歡信中的話語,一個熱愛生活,溫柔包容,仿佛能容納世間一切苦難與美好的人。
他再一次微笑了,盡量放松,讓面部肌肉走出記憶中的紋理。
阿飛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些像了,只是多了點兒花癡。”
東方不敗倏然轉身,彈了阿飛個腦瓜崩:“你小小年紀,知道的還不少呢?什麽是花癡?嗯?”
“我已經七歲了!”阿飛捂着額頭抗議,拎起小劍出門去了。
東方不敗獨坐鏡前,鏡中人笑意未減,英俊眉眼間盡是溫柔與寵溺。
他伸出手指,虛虛描摹鏡中人眉眼:“什麽時候你才能這樣對我笑呢?”
“可若是我與你分開,你一定會立刻去娶表妹的,對嗎?”他嘆了口氣,“我雖然不記得她的樣子,但還記得她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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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站起身,看着窗外道:“若是那樣,我情願一生與你不得相見,晝夜交纏。”
他走下樓梯,天機老人獨自坐在桌前,閉目吸旱煙,他的小孫女卻不知跑哪兒去了。
若是李尋歡,必定會上前搭話,可想到這老兒曾讓自己吃過虧,東方不敗就只想用針招呼他。
他吸了口氣,走上前笑道:“孫老先生,早!”
天機老人睜眼笑道:“你帶的那位小兄弟很有意思,天不亮就在後院練劍,且只練一招。”
東方不敗笑道:“招不在多而在于精,這是他自幼學到的道理。”
天機老人看了他一眼,道:“如此說來,他不是你的傳人喽?”
他的眼神犀利異常,有那麽一個瞬間,東方不敗覺得自己的僞裝被看破了,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道:“阿飛有家傳武功,我只負責照顧他而已。”
天機老人哈哈大笑:“能讓小李探花做保姆,這孩子想必大有來頭?”
“他只是,一個普通村子裏的普通孩子,”東方不敗淡然道,“我們不過投緣而已!”
店小二送上早點,東方不敗十分有禮地請天機老人先用,第二份才端到自己面前。
兩人吃了飯,東方不敗見天機老人仍沒有離開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就走,只得道:“令孫女不在店裏嗎?”
“你說小紅?”天機老人敲了敲煙鍋,道:“你下來前她還在這裏,許是去找阿飛玩了。”
話音未落,孫小紅嘟着嘴走進來,坐下道:“爺爺,你教我的武功都不靈,連那小孩子的一劍都擋不住!”
天機老人笑道:“那一劍那孩子不知道練了幾千幾萬次,像你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三腳貓,如何抵擋得住?”
阿飛從後院走進來,舉起袖子熟練地給東方不敗看:“幫我補一補!”
看見東方不敗神色不善,他忽然想起對面這人今日是在扮演李大哥,忙放下袖子,不熟練地想找補:“我是說,嗯......”
天機老人替他打了圓場道:“帶孩子不容易啊,堂堂探花郎也得拈針拿線!”
他站起身,笑道:“既然針上穿了線,想來以後還是用于縫衣服多些。只要不再拿來随意紮人,咱們以前的約定,就此作罷吧!”
天機老人向東方不敗眨了下眼睛,轉身離開了。
孫小紅跟在後面,疑惑道:“爺爺,你什麽時候和李探花有了約定呢?”
自己演技當真拙劣至此嗎?遇到第一個觀衆,就被識破了!
東方不敗嘆了口氣,拉起阿飛進屋縫袖子去了。
李尋歡扮演他的煩惱卻要小的多,畢竟,東方教主積威已久,沒有幾個人敢直視教主金面。
便是有幾個心中起疑的,他們也只會歡喜慶幸,教主變得溫和寬厚了,大家夥兒日子好過了許多。
丹青生卻不是其中之一,他日日被拘在畫院裏,享受獨屬于東方教主的威壓,早已不堪承受。
這日,他乍着膽子來找教主,戰戰兢兢地道:“教主天賦異禀,繪畫技法已經爐火純青,屬下學識淺薄,已窮盡畢生所學。”
李尋歡想到牆上那副技法稚嫩的畫作,對這幾句話的真實度全無信任,只是笑道:“你可是想要離開黑木崖?”
丹青生忙匍匐在地,聲音略壓低了些:“屬下在杭州還有重任在身,實在不敢耽誤教主的大事。”
見他說的鄭重,李尋歡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東方若是想學畫,他也可以教。
丹青生忙磕頭道謝,見教主顏色和悅,又觑得四下無人,近前兩步,低聲道:“那個人,還是原樣嗎?”
李尋歡并不知“那個人”是誰,笑道:“依你之見呢?”
丹青生哭喪着臉道:“那人武力高強,屬下兄弟四人日夜看守,戰戰兢兢,寝食難安。教主悲憫,留他性命,不如廢了他的武功,以絕後患......”
一個武力高強、身份神秘的囚徒,李尋歡想不到是誰,但教主顯然應該是知道的,只得試探道:“他武功較本座如何?”
丹青生忙撲地跪倒:“教主武功天下第一,這人即便曾稱霸武林,在教主面前也不過蝼蟻一般,是屬下武藝淺薄,妄加揣測了,請教主恕罪!”
曾稱霸武林?
李尋歡還要再問,任盈盈從外面走進來,丹青生立刻住嘴不言了,神色之間頗為驚懼。
任盈盈走到李尋歡面前,笑道:“東方叔叔,盈盈最近向曲長老讨教了不少琴藝,東方叔叔可願賞臉一聽嗎?”
李尋歡看見她,忽然心底一動,這小姑娘是前任教主的女兒,曾稱霸武林的武藝高強神秘人,丹青生又如此怕她,難道杭州囚禁之人與前任教主任我行有關?
東方奪位經過,他已聽童百熊講過無數次,除了右使向問天,并沒有聽說任我行身邊還有什麽高手。
他對盈盈笑道:“好,我吃過午飯就去。”
盈盈又向丹青生笑道:“聽說杭州西湖天下一絕,盈盈改日若去游玩,還要叨擾先生呢!”
丹青生驚懼之色更濃,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教主,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麽好看的,天下湖光山色大同小異。”
盈盈輕笑一聲,轉身去了。
丹青生跪下道:“教主,聖姑一定是在試探屬下。前日,向右使也向屬下說過類似的話。他們必是起了疑,那個人......”
對那個人的身份,李尋歡一時有了猜想,道:“既如此,你此時下崖回杭州,路上豈不是徒增危險?且暫留在崖上,後日過來找我。”
丹青生醍醐灌頂,忙跪謝教主指點,回到畫院,門也不出了。
與盈盈論過琴後,李尋歡回到竹舍,寫了今日作為。
信的結尾,他寫道:“縱觀歷史,奪其位者必斬其根,東方留下這樣一個人,可是心中不忍麽?”
隔日,他收到回信,東方不敗道:“任教主對我恩義甚重,我已奪了他的權位,留他一命,再将他的女兒撫養成人,也算是報答萬一了。”
李尋歡苦笑,又要做枭雄,又要心底不忍,這樣一個人,當真擰巴!
可是,當日真正打動他的,不就是他的這種擰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