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是一個綠茶？
這是一個綠茶？
不知不覺，已至未時，二人如期而至，恰好在最後一刻踏入流光書院的庭院。
月懸甫一走進書院，即引來衆人矚目，學子們皆驚嘆不已。
除此之外，尚有在兩日內由她治愈親人的同窗，因夫子正在高臺上講話，他們僅對月懸微微颔首，并流露出感激之情。
待到夫子宣布解散後，他們才走向前，再次鞠躬致謝，圍着月懸說了許多感謝的真誠話語。
他們這邊過于喧鬧，故引來衆多不明所以者疑惑詢問何事。
旁人向困惑的學子們詳述了月懸乃百毒谷大師姐的身份，并鄭重介紹了她那出神入化、起死回生的醫術。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月懸在流光書院算是徹底站穩腳跟。
畢竟誰家沒有大病小災，誰敢說自己一輩子不得個奇難雜症？
更何況他們身為修士，既已踏入修道門檻，便早已做好日日受傷的準備。
一旁的百寒聽聞周圍竊竊私語，心中甚感榮光，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然而，面色卻愈發冷冽，如同冰霜滿天中，夾雜着的風雨凄凄。
一切準備就緒，百挽歌走上前來，與其并肩而立，她問：“父親贈的護身甲，如今你身着嗎？”
“嗯。”
“這是縱橫山莊珍寶，你此次歷練有它相助，必能順利通過，從而獲得流光書院的推薦，參加下一屆的切磋盛典。屆時你定能嶄露頭角，尋得你心中所需的東西。”
百寒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旋即轉頭直視她道：“不是東西。”
“什麽？”百挽歌微微偏頭，露出疑惑之色。
百寒一愣，方才意識到自己話語有失，他淡淡道：“無妨。”
百挽歌凝視着他，欲言又止，最後深吸一口氣，擠出一抹燦爛的笑意：“我二人雖非同隊，但路途漫漫，我願與你同行，你覺得如何？”
百寒瞥了一眼那朝思暮想的身影，站在原地并未拒絕。
“哎……”再次目睹這一切的百星竹，抱臂而立，嘆息着搖頭。
這護身甲乃是他胞妹百挽歌求了父親許久，方才得到之物。未料想，轉瞬之間，便贈予了百寒這個外人。
他這位兄長的心真是被傷透，只能無奈地鑽進一股股凜冽的寒風中。
短暫休整後，即刻啓程出發。
此次行程，多數人選擇馬車代步，因同輩之中能禦劍者寥寥無幾。
對此，月懸心中再次輕“哼”一聲，對當前玄界狀況頗感鄙夷與不屑。
可見矣，既無終南樓，亦無百毒谷，玄界便恢複人族初始之本，不再共同進步，不再共同富裕，更無無私的蠢貨……
想到此處，月懸輕拍自己的嘴巴。
雖對父母百年前的行為稍有微詞，卻畢竟血脈相連，豈能以如此侮辱之言相待！
月懸再次輕拍自己的嘴唇，口中念念有詞：“在天之靈，願爹爹娘親寬恕，庇佑……”
“敢問……”尹雪今日身着殷紅軟煙羅衣裙，其上鑲嵌着縷金牡丹紋飾，頭戴吹花紅寶钿，玉人清立，通身氣派典雅高貴，冷豔不俗。
然而，其眼神畏畏縮縮，與她這一身華服極不相稱。
她在心中暗暗為自己打氣，自以為聲音響亮，卻聲息細弱，“月懸，同窗，敢問，你，可是擅長醫術，嗎？”
她這斷斷續續又無力的話語月懸是一點兒都未曾聽到，她仍在原地為自己父母和一門族人低聲賠罪。
尹雪含怯，卻未退縮，閉目鼓足勇氣，提高音量，“月懸，同窗！”
其聲如蚊蠅，卻也清晰，此次月懸聽得分明，她下意識地轉頭，見來者何人，心中已有了猜測，她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她，“我記得你，你是簫雲哥哥的未婚妻，我未來嫂嫂。你來尋我，有何事？”
尹雪猶豫片刻，道：“我……與楚哥哥婚事，皆由父親與楚伯父做主。期間，我并不知情。你與楚哥哥自小指腹為婚，我……我代父親向你致歉。”
她偷偷環顧左右，躬身彎腰，深揖道：“請原諒我父親所做的一切，畢竟已過百年，他只是覺得你大概……所以才做出如此欠缺思量的事，月懸妹妹，抱歉至極。”
月懸側身避開，并未受其禮，“楚哥哥？月懸妹妹？這位同窗叫得如此親熱，可是你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又能改變什麽呢？你來向我道歉，似乎，還不夠資格吧。”
尹雪起身，畏懼地直視着她，“這一切我都明白。終南樓是遭遇無妄之災，可我的父親百年前查過，大張旗鼓地查過。無奈兇手藏得太深，最後才不了了之。至于楚哥哥，我一直都是這麽叫的，習慣了。若你有所不喜，我會改，我一定不與他如此親密，以免你們之間産生嫌隙。”
此言頗為可疑，但月懸細觀其眼神與表情，卻見其煞有其事，誠懇坦率。
難道摘星堡那老狐貍的女兒果真如此單純？
月懸不再疑慮，直接了當道：“找我何事？若只為告知此事，我接受了。”
言罷，轉身欲離去。
“哎……”月懸手臂突然一緊，竟是被尹雪這丫頭一把拉住。此人力道雖不大，但月懸心中極為不悅。
縱使自己早有決斷，然而應有的姿态仍需保持，應有的臉色仍需展現，否則豈不是讓他們以為自己易于擺布。
呃……
自己不正是裝出一副易于拿捏的模樣嗎！
月懸想通之後，突然轉身看向尹雪，莞爾一笑，雙眸忽閃忽閃，燦若繁星。
“尹雪姐姐所言極是，怪我此前心思過于狹隘。不過請姐姐寬心，我不會介入你和簫雲哥哥之間的情事。免得你們因為我而争吵，傷了三大玄門的百年和氣。”
“……其實，我此次前來，是有一要事與你商議，并非因為楚哥哥。”
月懸皮笑肉不笑，稍作攤手。
尹雪松開月懸的手臂，還體貼地為其揉搓，邊揉邊道：“我的兄長名為尹殇，原是天之驕子、玄界中備受推崇之人。可數十年前，他替凡人除妖時，稍有不慎被那将死之妖反撲致重傷難治。他在萬仙大陸遍尋醫林聖手，卻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從此雙腿癱瘓，嚴重之時甚至昏迷不醒。”
月懸垂下手臂，下意識地扭了兩下才使其自然垂下，輕聲道：“聽起來倒無甚大礙，只是癱瘓與昏迷，并不嚴重啊。”
“不是這樣的。”尹雪憶起兄長如今的境況，心中一陣揪痛，眼眶泛紅，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而下。
她取出手帕，輕輕擦拭着潤濕的眼角，哭訴道：“兄長少年時，胸懷壯志，自負得意。他心高氣傲，一朝卻落得如此狀況，成日癱瘓在床，不能修煉，不能動彈，甚至不能……”
她聲音越發顫抖，哽咽難辨：“他癱瘓在床，導致糞便與尿液無法自如處理。這幾十年以來，他無數次尋死，若非下人看管嚴格，我從此便無兄長了！”
“哦……”月懸凝望着她情真意切的哭訴，心中有所觸動，“所以，你是特來求我，為你兄長治愈的嗎？”
“正是。”尹雪真誠地與她對視，眼中淚水汪汪，“只要姑娘肯出手相助，摘星堡願付出任何代價，無論何事，只求姑娘肯來。”
“這幾十年內你們摘星堡求遍了杏林聖手，可我們百毒谷似乎并未收到你們的拜貼啊。”
“我們自然是送過拜貼的。只是百毒谷位置隐蔽，周圍毒氣彌漫，無論何種修為都難以輕易進入。雖然困難重重，但家父一直堅持不懈地尋找，時至今日，我們始終未曾放棄過。”
“百毒谷不易進入，但谷內經常有人出谷問診，你們難道從未遇到過？”
“并無。世人皆知，百毒谷醫術毒術雙絕。他們出谷時均以假面示人，故此我們從未知曉他們究竟長相如何。就連水無塵講席，也是他來書院授課後才知曉他的真實面目。”
月懸緊蹙着眉心，“面目這個詞，不大好聽啊！莫非玄界對百毒谷有何指教意見？”
尹雪急急道：“這誰會敢。怪我不會講話，月懸妹妹可要見諒。百毒谷數百年不出世，這次你可定要答應我的請求。無論何種條件，何種後果，我們必然同意。”
月懸略一抱拳，“尹雪姐姐言重了，醫道之本，應以救濟世人、懸壺濟世為要務。懷抱仁心、掌握仁術，敬畏生靈，心存大愛。此乃師傅常常訓誡我所言。既然尹伯父的嫡子算得上是月懸的兄長，月懸自當盡力救治。不過……”
尹雪聽聞最後兩字，心中一緊，她謹慎道：“月懸妹妹盡管吩咐，可是有何要求需要我做的嗎？”
“尹雪姐姐不必緊張，并無大事。小妹只是想确認一件事，你讓我上門救治是你自己的請求，還是摘星堡衆人也同意此話。若是你自己的……我上門之後被婉言相勸出來，該如何是好，未免尴尬。”
“此事乃我休沐之際，家父特意提及。有家父為憑，你盡管放心前往，摘星堡中無人敢出言無狀。”
二人歡聲笑語中，再次約定了前往摘星堡的時日。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待二人交談完畢，楚簫雲才姍姍歸來，未經分說便塞給月懸一個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