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聖母和僞白蓮-11
孟婆正色叮囑：“仔細收着，自有用處。記住，今天的事切不可走漏風聲，否則欺君之罪，不止你我，整個溫國公府都吃罪不起。”
萊禾使勁地點了點頭，然後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委屈地說道：“早知道這毒這麽厲害，奴婢拼死也不能讓您服用，否則奴婢萬死都沒臉去見夫人了。”
孟婆看着平日裏在武英殿裏故作成熟穩重的萊禾如今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才想起萊禾也才十七歲，一旦遇事，骨子裏的稚氣就顯露出來了，孟婆柔聲說道：“就算我死了，也是我自己的錯，不幹你的事。”
萊禾哭着搖頭，說道：“奴婢這輩子就是為娘娘生的，娘娘年幼走失，所以夫人特意培訓奴婢種種本事，就是希望奴婢能夠一輩子伺候娘娘，保護娘娘。如果娘娘出事，奴婢一定追随娘娘而去。”
上輩子萊禾的确是追随原主而死，孟婆沉聲說道：“你要為你自己而活，等将來塵埃落定，我就放你出宮，讓母親為你安排一門婚事，有溫國公府和我為你撐腰，你下半輩子肯定能過得安穩。”
“奴婢不要嫁人，跟着娘娘，這就是奴婢的一輩子。”萊禾堅定的眼神讓孟婆的心裏有些意外的觸動，又有些迷茫，但是孟婆心中也沒有答案，所以索性不再說這件事。
萊禾繼續說道：“本來皇上要在這裏陪着娘娘的，是皇後娘娘以朝政大事為由勸皇上回去了。”
孟婆贊同地說道：“皇後明理，自該如此。潘德妃倒臺之事和我中毒的事同時事發，雖是兩碼事，但是好事之人必會混為一談而大做文章，如果此時我再招致話柄，他日不只口舌之争，怕是只會暗箭難防。你稍微整理一下就退下歇息吧，明日的武英殿可有的忙了。”
萊禾退下後，孟婆躺在床上，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無論是仙體作保，還是多世經驗，都讓孟婆有信心對這斷腸散的分量把握的非常準确，既然傷身，更要可憐，最好是危在旦夕。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又不是只有丁皇後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招？
孟婆等着将“潘德妃”物盡其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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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景和帝在早朝之前匆匆來看過孟婆，孟婆因為體虛還在昏睡，景和帝見孟婆憔悴蒼白的臉，非常心疼，但是又不忍打擾孟婆安睡，所以賜下許多賞賜後就匆匆上朝了。
待到午時，孟婆終于醒了。洗漱後，萊禾湊上前說道：“娘娘昨天說的對極了，今早皇上來看過您後，宮內幾乎所有的宮妃都來看您了，就算有人未到但是禮也到了，鳳儀宮也都有送，真的是讓奴婢忙的腳不沾地。”
孟婆喝下補藥，說道：“宮裏的風不吹東南西北，只吹‘皇’風。皇上今早既然來了武英殿，不管皇上為何，妃嫔們的态度必須拿出來，以示懂禮。”
萊禾結過碗，撇着嘴說道：“奴婢可真懷疑她們的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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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懷疑，一點真心都沒有。”孟婆走到梳妝臺前，說道：“幸虧睡到這時候，真是不耐煩搭理她們。”
“娘娘，還有一件事，裘答應從一早等您到現在了。”萊禾別扭地說道：“娘娘您別理她。”
“哦？”孟婆笑着說道：“既然裘答應與我姊妹情深，我自然要照顧這位姐姐一直到‘死’為止。”
死後之事不關孟婆的事，但是惡有惡報最好是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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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身着青色衣衫，頭戴翠玉步搖，在萊禾的攙扶下來到了前殿。
裘心瑜身旁的大丫鬟采枝見此趕緊提醒正在若有所思、神思迷惘的裘心瑜，裘心瑜反應過來後趕緊站了起來走到孟婆身邊，扶着她坐下。
裘心瑜憂心地說道：“不想宮中人心如此險惡，竟然還會下毒？妹妹遭此橫禍，姐姐真的要擔心死了。如今可查出下毒之人了？”
“還沒有。”孟婆知曉裘心瑜确實擔心，畢竟還想利用她對付劉淑妃呢吧。孟婆聞言故作憂愁說道：“妹妹如今真是害怕，這皇宮真是可怕。”孟婆拉住裘心瑜的手說道：“姐姐，妹妹真的害怕。真希望那些黑心腸做壞事的人死後要下地獄，聽說地獄有十八層呢！”
見着孟婆真摯、單純和萬分篤信的目光，裘心瑜沒由來地打了一個冷顫，随後溫聲安撫，“那都是民間道士招搖撞騙之說，不可信。宮中人心險惡，我們如今能依靠的就是皇上和皇後娘娘，如今你養身體為先為重，切不可胡思亂想。”
孟婆此時仔細地觀察了裘心瑜，據她的了解，裘心瑜今日是把壓箱底的裝扮都套在身上了。至于為何，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孟婆中毒後身子虛弱，自然不能侍寝，那麽如果景和帝在看望孟婆的時候“偶然”見到了清秀溫婉并且和孟婆姐妹情深的裘心瑜……
看來是真的着急了，上輩子的裘心瑜從來都沒有這麽激進過，都是攢名聲博聲譽來吸引皇上的注意。不過她既然打這個主意，孟婆也願意成全。不過孟婆潇灑千年，最讨厭吃虧，既然裘心瑜敢來她的地盤讨便宜，就要做好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準備。
孟婆吩咐萊禾擺飯，裘心瑜聽此趕緊提醒，說道：“妹妹，你這副身子，可不能再用上次……那麽刺激身體的餐食了。”裘心瑜對昨天那一頓被辣的抓心撓肝都不得休的餐食至今都記憶猶新，再不敢嘗試。
“怎會呢？今日都是清宴。”孟婆笑着指着滿桌餐食說道：“只是妹妹身子抱恙，連累姐姐陪妹妹一起茹素了。”
裘心瑜和孟婆在殿中用飯，過了一會兒，萊禾端着托盤呈上兩個酒杯，杯中盛滿美酒，遠遠而來，醇厚濃郁的酒香卻已經傳到了殿外。
孟婆感嘆說道：“我們姐妹同時進宮，實在是緣分，如今妹妹身中暗算，深感灰心，幸好姐姐在身旁安慰，如今一杯濁酒以表達妹妹的感謝之情。”
喝酒？裘心瑜剛想阻止，景和帝就匆匆地走了進來，奪下了孟婆手中的酒，急着說道：“你臉色這麽差，身子還在調養，怎麽能喝酒呢？”然後扶起欲要行禮的孟婆，并對執禮的裘心瑜問道：“你是誰？”景和帝在殿外聞到了酒香，直接免了通傳然後快步走了進來。
聽到這句，裘心瑜自覺忽略了景和帝語氣中的寒意，激動地說道：“奴婢長春宮裘答應。”
景和帝皺着眉頭說道：“裘答應？熙嫔任性要飲酒，但是你既在一旁，就要規勸一二，否則熙嫔一旦出事，你良心可受得住？”
冤枉啊！她又不是伺候人的奴婢，再者裘心瑜怎麽會不知曉孟婆身體虛弱？怎麽會不知道虛弱的人不能飲酒？只是她還沒來及勸說呢！為了能蹭上今日的“東風”，裘心瑜把最美麗的衣衫和最華麗的首飾都戴在頭上了，為的就是博天子一顧，可是如今反而因非她之過而招致斥責，這怎麽可以？裘心瑜心慌意亂，剛要替自己辯解，只聽到孟婆說道：“皇上，是臣妾要和姐姐對飲的，在武英殿裏發生的事，哪有怪罪姐姐的道理？”
“姐姐？”景和帝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是親戚？”
孟婆溫柔地拉起裘心瑜的手，說道：“臣妾和姐姐一同入宮，志趣相投，故以姐妹相稱，不過卻是沒有親戚關系的。”
裘心瑜緊張地攥着帕子，而後稍稍側身展現溫柔一笑。這個姿态和角度是裘心瑜對着銅鏡練了數百次的成果，為的就是能有一天派上用場。
可是景和帝對美人的心意不止不領用，還拿出冷劍直刺下去，冷聲說道：“所以裘答應就真的敢這般尊卑不分？”
“尊卑不分？”裘心瑜本以為孟婆替她解釋後能扳回景和帝對她的印象，哪裏能想到會得到景和帝更加嚴厲的指責，尊卑不分？她怎麽敢呢？宮中是規矩最嚴，尊卑最重的地方，一旦這種話被傳出去，不止要被衆人嘲笑，就連丁皇後也會因為她“不懂事”而放棄她。無奈下只有趕緊跪下來，掉着眼淚，委屈地說道：“臣妾不敢啊。”
景和帝見着她這般瞬間聯想到了昨日潘德妃那副哭哭啼啼、矯揉造作的做派，實在是不想理會裘心瑜，于是說道：“是與不是，你回去好好反思，如果想不明白，以後也不用再出現在朕的面前了。”然後揮揮手示意裘心瑜退下。
裘心瑜聽見這話，立時呆在了原地。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連侍寝都還沒有呢，就要這麽否定她嗎？明明是探望病人的，怎麽就要在忽然之間斷送了她的前程呢？裘心瑜一時之間浮想聯翩，想起她在家中曾經被嫡姐和嫡母掣肘多年，想起她曾經的豪言壯語，想起她曾經對母親和自己發過的誓言，裘心瑜實在是心酸的厲害，但是無法，不能再繼續得罪景和帝了，裘心瑜只好用最後殘存的一點理智任由采枝扶着急急地離開了武英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