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情微妙,有點囧、有些雷。
沉默了三秒後,傅藏舟以一種不太甘願的心态,翻開了這本《沖刺》。
沒辦法,這個書名實在容易讓人産生不好的聯想。
且不說高考才過去一年。
月前,某人天天抱着一本《最後沖刺:四級備考》,各種死記硬背。
那段時間真真是水深火熱,不要太苦大仇深。
唉,也不知這回四級考過了沒?
分數得過一個月才出來吧?
不過……
就算沒及格,也不需要再考第二次的……
喜大普奔!
啊,又跑遠了。
按下美滋滋的心情,傅藏舟集中注意力翻閱起手裏的書。
不同于不太“正經”的書名,其內容極是一本正經。
正經到無聊。
通篇文言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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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晦澀,玄而又玄;
看得古文學得不咋地的少年,頭暈眼花,腦子要爆炸了。
好在半懂不懂的,至少弄清楚了重點:
即,本書主題在于,鬼的修煉。
通俗地說,這是一本……修煉法訣?
也不對。
不能說是一門法訣。
其內容應是對修煉常識的總結與歸納。
往後大概翻了翻,講述了各種修行技巧。
傅藏舟頓時來了興趣。
努力不讓自己走神——文言文什麽的,注意力總會不自覺地發散——忍耐着枯燥,吃力地從開篇第一句細讀起來。
剛過完十九歲生日的少年,可以說年少不經事,但并非真的不懂事。
他很清楚,依賴外力遠不如提升自身實力可靠。
只要還是“鬼王”的一天,恐怕就逃避不了各種靈異事件。
若是遭遇危難,比起懵懵懂懂地靠着技能逃生,他希望能有自保甚至反殺的能力。
最起碼,能掌握自身的鬼力。
像今晚這樣,被人頭追得無路可跑的情況,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這本《沖刺》來的正是時候。
就算文言文看不太懂吧,慢慢摸索,時間久了,總會弄明白的。
傅藏舟對系統不免心生幾分感激。
縱然疑慮不曾消除,但……
也什麽好怕的。
謹慎無大錯。
畏首畏尾就不該了。
哪怕有時候“慫”嘛,年輕人理當心存熱血、胸有豪氣。
少年靠坐床頭,艱難地閱讀着《沖刺》總論篇。
從竭力不要走神,到慢慢竟讀出些許的意趣……
不知不覺,摒棄了雜念,進入一種“無妄無我”的意境。
傅藏舟沒意識到,在其周身,無聲無形地蕩起了一陣氣流。
披散的長發,無風自動。
那一雙黑幽幽的眼瞳,似有血色流動,明明滅滅。
不遠處,沉睡在陶土盆裏的野草,枝葉搖曳,像是多了一絲生機,變得靈動而鮮活。
直到雞聲啼曉。
四鄰響起了人聲,漸漸變得嘈雜。
他才陡然“清醒”。
天将明。
竟無知無覺地熬了一夜?
不由幾分驚奇,傅藏舟再看向書中文字,卻有些看不進去了。
便合上書,将其塞回儲物格。
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唔,沒有熬夜的酸痛。
瞄了眼熄滅的油燈,根本沒注意到竟是摸黑看了一夜的書。
這視力忒流弊了。
而一夜沒睡,精神頭也不見萎靡。
這般體質不能說不好。
是幾分感慨。
傅藏舟将被忘在一邊的系統,重新“驗看”了一遍。
沒漏掉什麽。
唯一存疑的是,面板有一片留白,感覺像是少了什麽。
一時不得而知。
也不糾結。
到這個點了也不想補眠了,沒事做就收拾東西吧。
筆墨紙硯、錢財文書,整理好塞入第三個儲物格。
包袱也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還有油紙傘和陶土盆……诶?
陶土盆塞不進去。
原來系統背包不可以裝入“活物”。
嗯,仔細想想,傅秀才的魂魄應該算是另一類的生命體?
對人而言,鬼是死後狀态。
但作為生命體,其存在就是“活着”。
哲學地說,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打住。
少年的雙手靈巧地動起來。
将陶土盆巧妙地用麻布綁好。
不會傷及野草枝葉,往後就可以“背”着陶土盆,不用擔心手上一個不穩摔碎了。
然後拿起黑紅二色的小棺材。
又見意外。
紅棺塞進了格子,黑棺卻進不去。
傅藏舟愣了愣。
怎麽……莫非是黑棺裏封着人頭的緣故?
那個人頭也算生命體,且還是“活着”的?
默然了片刻。
倒沒覺得人頭還“活着”就後怕。
而是苦惱,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人頭。
便是不害怕,如果一直随身帶着個人頭,感覺挺那啥的……細思恐極?
不免糾結。
可一時想不出好法子。
系統也沒給個什麽提示。
想不出個所以然,那便順其自然。
傅藏舟一向挺會自我開解。
反正經過了昨夜,盡管對前路仍不知怎麽走,但好歹如“溫飽問題”這等頭等大事,有了解決的方向。
現在嘛,該出門打聽打聽,怎樣盡快抵達京城。
有了固定落腳地,才好安頓。
“客官要是信任小的,這事兒就包在小的身上。”
沒什麽熟人,便第一時間想到了地頭蛇,昨天招待他的堂倌。
堂倌很是歡迎:“這年底的,水路不好走,去京城走漕幫的船最安心。”
漕幫?
聽着像黑.社會呀。
傅藏舟便是好奇:“這裏頭可是有甚麽門道?”
堂倌笑了笑:“客官埋頭讀書,對漕幫想必不了解吧。”
傅藏舟坦然點頭:“願聞其詳。”
于是知道了,漕幫是一股介乎江湖與商會勢力之間的組織,以水上運糟為業。
當年熹宗昏聩,這類民間組織與江湖勢力,呈井噴式發展、壯大。
到睿宗時,國內局勢嚴峻,朝廷一時顧不上處理“黑.社會”。
直至今上繼位,才對諸方勢力進行了一定的扼制,甚至進行了收編合作。
漕幫就是“洗白”的勢力之一。
“欽州坐船到京城,順風順水也得個把月,”堂倌說,“漕幫水上勢大,不怕遇到水賊或者官府刁難,比較安全。”
傅藏舟若有所思:“漕幫的船應該不是誰都能上的吧?”
堂倌笑得意味深長:“自然得托人。”
傅藏舟心領神會:“不知小哥……可有什麽辦法?”
“小的有幸知道幾條路子。”
傅藏舟心裏一喜,非常有眼色地掏出了幾十個錢,以此表示一番“心意”。
可別嫌少。
在窮一些的地,一個勞動力許是一天也就掙個幾十錢。
當然欽州的人均“工資”要高不少。
但對跑腿的堂倌,這白得的幾十個錢也是一筆不菲的意外之財。
堂倌還算爽快,沒可勁兒揩油,拍着胸脯一口承諾,堅決不負所托。
傅藏舟稍覺心安。
不是他傻白甜,胡亂就信任人。
誰讓他對此間的一切都陌生呢?
據觀察,這家客棧雖不是多高檔,倒也正規;
堂倌是掌櫃內侄,算是有一定的信譽。
反正找牙人吧,不見得更靠譜。
且,花這點錢,沒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激活系統後,冥幣反倒比這現實流通的錢,對他而言,更有價值。
“客官安心等小的消息,”堂倌再三下保書,“頂多兩三天,保準您能坐上去京城的船。”
傅藏舟點點頭。
耽擱個兩三天也無妨。
趁着空閑,四處走動一番,也能更為直觀地了解此間的生活。
便在欽州城閑逛了一整天。
偶爾花幾個錢,買點小吃嘗嘗味。
……也就單純地嘗個味道。
昨夜吃的餅子,效果真不錯;
大半天的過去了,丁點兒也沒感到餓。
傅藏舟對此相當滿意。
無他,目前尚未弄清楚,怎麽掙得冥幣。
就指望着那三十,不,是二十九張黑糟餅,撐得越久越好。
話說回來……
此間烹饪手法,雖與現代差別不小,有些吃食卻別有風味。
啃着叫不上名字的糕點,傅藏舟暗暗表達了一番贊美。
甜滋滋、香噴噴,他喜歡。
這時,心中莫名一動。
一口甜糕尚沒咽下,下意識便擡頭,看向隔了條城中河,河對面的一棟……
奢華酒樓。
如今眼力極好,他能從酒樓二樓敞開的窗戶,看到坐在裏頭的人。
眼熟。
不消思索,便想起來了,那不是他穿越當天(晚),遇到的那個男人嗎?
說來該感激對方。
當時初至此間,不知為什麽“劈死”他的雷,居然也跟着穿過來了。
現在回想依然心驚膽戰。
他可差點沒被雷劈得魂飛魄散。
幸虧跑到那男人家,才躲掉了雷。
——也可能是劈夠了,雷電自行消散。
不管怎麽說,那座宅院至少安撫到了他當時差點沒被吓裂的小心髒。
可惜,不好大喇喇地跑上前,跟人家道謝。
傅藏舟盯着男人看,一邊走着神。
便在這時,對方忽而轉頭,看向這裏。
吓了他一跳。
盯着人發呆什麽的,第一反應是不好意思。
随即意識到,隔這麽遠,對方肯定看不到他的。
然後又想起了,那人好像是瞎……嗯,眼睛有問題?
不由得扼腕。
搖了搖頭,收回打量的目光。
縱是對方發現不了吧,這般“窺視”總歸不太好。
一段單方面偶遇的小插曲,沒讓傅藏舟糾結太久。
很快就被一些新鮮玩意兒吸引了注意力。
這一天過得十分愉快。
傍晚才意猶未盡回到了客棧。
出乎預料,堂倌找上門,送來打聽到的消息。
事情有了變故。
“出了什麽事嗎?”
堂倌歉意道:“漕幫那邊沒問題,是知州府傳來禁令……”
“禁令?”
于是堂倌就說了,知州府在找一個賊子。
這些天出入會查得很嚴格。
尤其針對初來乍到的外地人,恐怕一時半會兒不能離開。
傅藏舟眉頭微動:“知州府有這麽大的……權利嗎?”
就不怕出亂子?
想到自己的身份問題,有些擔心會出纰漏,但也沒太緊張。
只有一點……
堂倌之前說過,再過些天,萬一遇到降雪,去京城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這個時代,水上航行風險不小。
堂倌搖搖頭,繼而湊近,神神秘秘道:“小的倒是打聽到一個說法……”
聽其語氣,對這個“說法”也是将信将疑。
如這般随意說起,更像是出于“八卦”的心态。
“據說,知州府上一直在鬧鬼……”
傅藏舟隐約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便聽對方繼續道:“聽周府下人傳言,昨兒夜裏,周家小娘子的頭沒了,知州大人大發雷霆……傳聞那周小娘子,來年就要嫁入明王府……”
傅藏舟驚呆了。
堂倌後頭說了什麽,根本沒能入耳。
聽到“頭沒了”仨字,他滿腦被“卧槽”刷屏了。
再想到,昨晚那個人頭,一開始的面貌,正是少女的模樣……
我勒個去!
事情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