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這倒是誤打誤撞，合了景婳的意。
景婳成了孩子們心中的神。
也不知道哪一個孩子先說起“yyds”，之後排隊的孩子像是對暗號那樣，接過旋風土豆都說了這樣一句話。
“歪歪得噻。”
景婳：？
她擡頭一看，是李大爺。
李大爺理直氣壯：“我說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他為了買旋風土豆，也是拼了。
景婳忍俊不禁，笑着和李大爺解釋。
李大爺終于艱難理解yyds的意思，“嗐，我還以為一定要說這句話才能買。”
李大爺也挺好玩，景婳問：“您老能不能吃辣？”
“微辣！”
将土豆串遞給李大爺，下一個，居然是叢阿姨，而且叢阿姨還偷偷問能不能要兩串。
“我答應可可給她帶回去的。”
景婳一邊撒蘸料一邊道：“可可怎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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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去姥姥姥爺家，臨出門前，特地囑咐我，說要吃景姐姐做的東西。”
景婳：“那另外這一串我擠點番茄醬，撒點椒鹽？”
叢阿姨：“行。”
後面就沒人了。
景婳看過去。
李大爺叢阿姨和小孩子一樣，美滋滋地吃旋風土豆。
李大爺吃串的動作還有點生澀，但臉上的開懷藏不住，想來味道應該對胃口。
看到這樣的場景，她莫名覺得人生值得。
李大爺頭發已經花白，叢阿姨皮膚也有了歲月的痕跡，可是對生活的熱情不減，願意嘗試新鮮事物。
景婳心情好極了。
“怎麽又來一個擺攤的？”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景婳好奇望過去。
叢阿姨一拍大腿：“那不是昨天包被搶的那個女生嗎？”
景婳認出來了。
的确是。
女生不僅是她自己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好幾個清秀的小哥。
當然了，最拉風的是那一車翠綠的西瓜。
至少在景婳看來是這樣的。
別人是看小哥還是看西瓜，那就不知道了。
“大家好！”
女生自來熟地揮了揮手，又特地過來跟她單獨問好：“景老板，你好啊！”
景婳笑道：“你好。”
“我姓彭，土豆絲彭，”女生笑呵呵道，“叫彭清。我在你隔壁擺攤，你不介意吧？”
“我生怕趕不上你擺攤，今天賣什麽？”
景婳第一次聽到這麽別致的介紹。
土豆絲彭，哈哈哈。
她笑道：“我昨天倒是做了醋溜土豆絲。”
“今天做拌雜菜和京醬肉絲，卷春餅吃。”
彭清眼睛一亮：“我喜歡！”
眼睛一掃，看到炸得金黃酥脆飛的土豆串，大手一揮：“那是土豆串？給我來五份！”
“能吃辣不？微辣中辣特辣？”
景婳服務态度親切又細心。
彭清朝後面幾個穿圍裙的小哥招手：“都過來，請你們吃土豆烤串，多辣直接和景老板說。”
“多謝老板！”幾個小哥整齊劃一的聲音，讓公園裏的人為之一震，引人矚目。
鳥撲棱着翅膀從樹上飛走。
景婳驚嘆。
他們不是簡單地喊。那聲音，那腔調，跟特訓過似的，有特別的起伏和情緒，一般人學不來。
“景老板，我要中辣，謝謝。”
“我要特辣，麻煩了。”
“可以微辣嗎？”
幾個清秀的小哥圍過來，語調溫柔，笑着和她說話，不禁讓人心生好感。
景婳這個鋼鐵直女都差點化成繞指柔了。
是“差點”，她撒蘸料的手依舊穩如老狗。
她懷疑彭清搞商戰肯定很行。有這麽幾個小哥，彭清的競争對手們頭發都會多掉幾根吧。
跟在小哥後面排隊買土豆串的人，都是因為小哥們那一嗓子吸引過來的。
本來就剩得不多的土豆串都賣完了。
幾個小夥子圍着西瓜吃土豆的畫面，也成為了公園一景。
路過的行人不由都多看了幾眼，有的還過來買西瓜。
“歡迎光——臨！”
景婳炒菜的動作一頓。
很好，這宛如小山連綿起伏的腔調，很有銷冠之風。
不行，不能多想了，她得趕緊做菜。
今天先切了菜，又炸了土豆，現在距離中午的飯點不遠了。
雜菜意味着裏面的菜真的很“雜”，不同的菜因為不同特性，有不同的烹饪時長，該焯水的焯水，該爆炒的爆炒。
她要分開很多次來做這些準備工作。
比如豆芽，炒至斷生，可以去除豆腥味，還能避免出水過多，但又不能炒老了，得保留脆脆的口感。
彭清一直偷瞄景婳。
攤子上的菜好多，多到眼花缭亂，但景老板一點都不亂。
哪一碟菜放在哪兒，炒過了沒，炒多久，都成竹在胸，
像指點江山那樣了然。
逐漸地，她就聞到了各種菜不同的味道。
但都一樣香。
最霸道的莫過于醬菜。
鹹香逼人，辣香四溢。
媽呀，真提神醒腦。
彭清忍不住咽口水。
景婳把炒好的各種菜，依次倒入大盆裏，倒入秘制料汁，灑下白芝麻，最後就是攪拌均勻。
為了更好地完成這一步，景婳不是用筷子，而是戴上手套。
十指比一雙筷子更高效靈活，很快，盆子裏的色彩就缤紛豐富起來。
“老板，現在就能賣了嗎？”彭清不由問道。
芝麻油的香味太明顯了，芝麻油就是她的快樂油，她好愛。
景婳打趣：“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放一放，更入味，待會兒更好吃。”
“還有一個菜，等京醬肉絲做完再給你吃。”
彭清嘿嘿一笑，撓了撓頭。
小王同學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身後跟着今天賣旋風土豆時聚集起來的小諸侯們：“以我為隊頭，排隊！”
轉過臉，笑得讨好又乖巧：“姐姐，我來這裏排隊行不行？”
彭清：……
明明是她先問的。
她走過去，用力撸了一把小鬼的頭，“行啊，八百個心眼子！”
景婳聞言好笑。
小王同學為了一口吃的，的确豁得出去。
“小王，這樣，跟你打個商量，反正你站着也是站着，也別幹站着。”景婳道。
“我這兒有一桶薄荷水，你幫我分給來買的人，我請你吃一份雜菜卷餅，怎麽樣？”
小王同學的頭跟敲木魚似的，點個沒完：“太可以了！姐！但我還要給我爸買，你答應要先賣給我，好不好？”
似乎知道這事兒得景婳做主，小王同學最後拖長了尾音，居然小小地撒起嬌來。
景婳還能少了這麽兩份？
“放心，少不了你的。”
“哦耶！”
小王同學很盡職盡責，當即開始打工。
他舀了一杯，自己先喝一口，還和景婳解釋：“我得先嘗嘗味道，才能和別人說。”
景婳好笑瞟了他一眼：“喝吧。”
“啧，啊！”
小王喝完，發出感嘆。
景婳很想扶額：“我說，你別太誇張。”
小王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怎麽會誇張？一點都不誇張。”
他看向排隊的人：“真的很舒服，喉嚨一下子就清涼了。”
一杯杯分下去，小朋友們後面，是彭清。
彭清跟在小孩子們後面，一點都不覺得幼稚。
吃好吃的，怎麽會幼稚？
再說了，她是老板，有員工幹活，她哪裏用得着自己賣西瓜？
再再再說了，她是在買員工餐。
她昨天就想好了，從今天開始，中午就來景婳這裏買吃的。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景婳幫了她大忙，昨天那個包裏，有她好幾天的營業額。
她可不得用實際行動報答景老板？
很快，小王同學端來了一杯薄荷水。
“謝謝。”
“不客氣。”
兩人目光交彙。
确認過眼神，是同類吃貨的惺惺相惜，也是争奪景老板身邊大紅人位置的刀光劍影。
彭清目光一轉，舉起杯子，朝前面一群小豆丁們道：“我們幹杯吧。”
趁老大不在，奪權收服一些小弟什麽的，她小時候幹得賊六。
小豆丁們喜歡熱鬧，十分開心地同意了這個提議。
“幹杯！”
響亮的童聲響起。
景婳自然也聽到了。
擡眼一看，彭清混跡在小孩子當中，居然毫無違和感。
再看看一旁努力賣瓜的銷冠小哥們。
什麽叫地位，這就叫地位！
不過，景婳還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的。
她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吃攤老板，沒有員工，只有她自己。
她用心做好手中的食物，才是王道。
京醬肉絲的肉絲，不能切太細。老一輩的說法是叫簾子棍。
景婳用系統的刀工練習切出來的肉絲，粗細均勻，十分好看。
肉絲腌制也有點講究，用黃酒、蔥姜水、調味料、蛋清，最重要是綠豆澱粉沉下去的白色流體，一起拌勻。
這是上漿，不能少。
得把這個澱粉吃透，抓勻，肉絲變得黏黏糊糊的，再封油。這是提前腌制好了的。
熱鍋涼油，肉絲下鍋過油，用筷子把肉絲攪開，散了就行。
接下來就是炒醬。
醬，主要是甜面醬和黃豆醬，這兩種醬料，放在一起蒸，蒸到蜂窩狀就行，可以祛除生醬味，味道更好。
炒醬的時候，得用小火，不然容易糊。
油潤鍋，黃豆醬甜面醬先下去，料酒、蔥姜水、白糖緊随其後，用鍋勺不停攪拌。
它們在鍋裏融為一體，變成濃稠的棗紅色。
這就是京醬肉絲的醬。
小火轉大，根根分明的肉絲倒下去，不停煸炒，期間加上足夠的香油。
醬香和油香把周圍人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小王同學也不倒薄荷水了，只直勾勾地盯着鍋裏的肉絲。
每一根肉絲都裹上了棗紅色的醬料。
他好餓！
景婳把控好時間，差不多了，就到盤子裏。
盤子不是空的，上面放了早就切好的蔥絲和一點姜絲。
棗紅的京醬肉絲，蓋在白綠相間的蔥絲和黃色姜絲上，直至完全遮蓋住。
香味撲鼻！
這是什麽神仙炒菜？
“哇！”
排在前面的小豆丁們眼睛都看直了，鼻子都聞得香迷糊了，整個人都陶醉了。
旁邊賣西瓜的不賣西瓜了，直接扭頭看景婳。買西瓜的也不買西瓜了，匆忙放下西瓜，轉戰景婳的小攤，然而這時隊伍已經排長了。
李大爺和叢阿姨這些老人，還有附近的攤主們，早就占據第二梯隊。
小王同學沒空維持秩序，沒空分薄荷水，他得保證他的第一順位。
他眼睜睜看着景婳，挑起一筷子。
肉絲晶瑩透亮，棗紅醬料沾染到蔥絲和姜絲上。
小家碧玉般的蔥絲濾上油光，惹上葷香，一下子多了幾分不同尋常的美麗。
再繼續攪拌，景婳致力于讓每一根蔥絲和姜絲都不當落後份子，能平等地分享油醬香。
香味随着攪拌，飄散開來。
每一個聞到的人，都忍不住分泌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