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絕不忍氣吞聲
第3章 她絕不忍氣吞聲。
随着孫坤家的聲聲斥責,屋內的氣氛有些僵硬。
“姑娘已經犯了大錯,惹得太夫人不快,以後更加應該謹言慎行。”孫坤家的繼續數落着蕭燕飛,“哎,太夫人罰姑娘跪祠堂,姑娘既然領了罰,就當善始善終,可姑娘你呢,這沒跪一會兒,就暈了過去,嬌氣得不像話。”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旁人還以為太夫人怎麽苛待你呢!”
“姨娘憐惜姑娘,總跟奴婢說,姑娘年紀小,為人處世難免有所不及,慢慢學就是了。可是姑娘,姨娘體諒你,你怎麽就不知道多為姨娘考慮考慮……”
“若是讓夫人找了由頭,姨娘豈不是又要受罪?這些年,為了姑娘,姨娘這日子過得委實艱難。”
“姑娘若是愛惜姨娘,一會兒見了太夫人,就當好好認錯。”
孫坤家的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通。
蕭燕飛眉頭一挑。
因為太夫人大壽在即,原主便在小佛堂裏抄寫《地藏經》為祖母祈福。前日,崔姨娘給她送點心,不慎打碎了太夫人最珍愛的觀音玉像。
原主心疼生母,為崔姨娘背了鍋,被罰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直到高燒暈厥。
當時這孫坤家的就在小佛堂伺候,瞧得一清二楚。
“孫媽媽,那觀音像是我打碎的嗎?”蕭燕飛冷不丁地問道,眸光清冷。
孫坤家的先是一愣,接着眉頭皺得更緊,問道:“姑娘想說什麽?姑娘莫不是說太夫人冤枉了你?”
她有點心虛,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
蕭燕飛透過鏡子看着後方的孫坤家的,濃黑的眼睫顫了顫,淡聲道:“我燒得有些迷糊了,随口問問,孫媽媽這麽急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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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坤家的莫名就有種被蕭燕飛主導的感覺,又懷疑是自己多想了,多訓了一句:“姑娘,你都這麽大人了,說話別不經腦子。”
蕭燕飛擡手接過孫坤家的剛挑的那支梅花銀簪,信手把玩着:“這簪子倒是挺适合孫媽媽的。”
幾縷燦爛的晨曦自窗口照進內室中,簪頭堆着三朵梅花的銀簪在陽光中閃閃發亮,梅花以蓮子米大小的珍珠為花蕊。
孫坤家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蕭燕飛又道:“不如就送給媽媽,當作方才失言的賠罪。”
蕭燕飛拿着銀簪起了身,擡手給往對方的發髻插去:“我給媽媽簪上。”
孫坤家的知道這銀簪是出自京城最有名的首飾鋪子之一金玉堂,面露貪婪之色。
這麽好的簪子,與其戴在庸碌無能的二姑娘頭上,還不如給她呢!
下一刻,左太陽穴一陣銳痛。
她不由皺眉,立刻就意識到是銀簪的簪尖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那冰冷尖銳的簪尖微微陷進了她的肌膚,沿着太陽穴徐徐向下滑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頭上。
孫坤家的吓得腳底升起一股寒氣,一動也不敢動,手指微微發着抖,道:“快拿開!”
她的嗓音因為驚恐而有些尖利。
耳邊傳來蕭燕飛略帶惋惜的聲音:“嬷嬷不喜歡?”
“可惜了。”蕭燕飛随手一抛,把銀簪丢在了梳妝臺上。
孫坤家的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就見那支銀簪尖銳的簪尖上沾着一點殷紅的血,觸目驚心。
她擡起左手一摸太陽穴,指腹上也染了米粒大小的血漬,瞳孔頓時收縮。
蕭燕飛又坐了回去,溫溫柔柔地歉然道:“媽媽勿怪,我病了,身上沒力氣,剛剛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幸好,只是不慎劃破了一點,上回我被裁紙刀割破了手,媽媽也說過,一點小傷,抹點香灰就沒事了,哪有那麽嬌氣。”
蕭燕飛俯首看了一眼左掌心的紅月胎記旁一道寸長的細疤。
原主當時流了不少血,吓得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膽戰心驚,卻只得了孫坤家的那輕描淡寫的一句敷衍。
孫坤家的用驚疑不定地看着蕭燕飛,有那麽一瞬,幾乎以為蕭燕飛在報複自己。
可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像白兔似的人畜無害,和原來的一般無二。
不知道為何,孫坤家的總覺得她身上有什麽不一樣了。
壓下心頭的不适感,孫坤家的在心裏對自己說:待會兒非得找姨娘告這丫頭一狀。
“孫媽媽,你是姨娘給我的,姨娘那麽疼我,應該不會怪罪我不小心傷了你的。”蕭燕飛慶幸地拍了拍胸口。
“……”孫坤家的啞口無言,感覺自己被架了起來。話都說到這份上,她要是去告狀,豈不是讓姨娘難做?
孫坤家的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媽媽趕緊去包紮一下傷口吧,免得血流不止。”蕭燕飛體貼地又道。
孫坤家的連忙用帕子捂住傷口,真怕自己要失血過多了,心裏暗罵聲晦氣,丢下了一句:“那奴婢先下去了。”
孫坤家的頭也不回地走了,兩個丫鬟也有些局促。
蕭燕飛指着海棠挑的那支蝴蝶金釵道:“就這支釵吧。”
“是、是姑娘。”海棠趕忙應了,把那支金釵插到了蕭燕飛的發髻上,又給她配了一朵青蓮色花瓣、黃色花蕊的并蒂蓮絹花。
蕭燕飛滿意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看着這張精致得筆墨難描的臉孔,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一邊起身,一邊道:“走吧。”
侯府的格局複雜精妙,各種院門、回廊、甬道、建築環環相扣又彼此貫通,亭臺樓閣更是古樸雅致,十步一景。
榮和堂位于侯府的西路,莊重典雅,端的是氣派非常。
在榮和堂的小丫鬟引領下,蕭燕飛一路穿過穿堂、一間小廳往上房方向走去。
上房堂屋的正中挂着一副青地匾額,上書“榮和堂”三個金漆大字,匾額下是一幅蓮卧觀音像。
蕭燕飛遠遠地就看到,上首的紫檀木雕夔龍紋高背大椅上坐着一個身穿玄色仙鶴紋刻絲褙子的老婦,鬓發間零星夾了幾絲銀發。
老婦的左下首和右下首分別坐着一個婦人,兩個三十來歲的美婦形貌迥異,皆是氣質高貴。
蕭燕飛知道上首的老婦是侯府的太夫人,左下首那丹鳳眼的婦人則是侯夫人殷氏。
而右下首那眉飛目細的婦人則眼生得很,應該不是侯府的人,十有八九是訪客。
蕭燕飛跨過門檻走到了堂中,動作略顯生疏地分別給太夫人與殷氏屈膝行了禮。
“祖母。”
“母親。”
看着幾步外的芊芊少女,太夫人不快地撚動着佛珠手串,心裏有些不耐煩:這丫頭做事總是這般磨磨蹭蹭的,這性子真是上不了臺面。
殷氏對着蕭燕飛微微點了下頭,眼神平和,看不出喜怒。
“衛國公夫人,這是老身的二孫女,閨名燕飛。”太夫人轉頭面向右下首的婦人,唇角噙着一抹親和的笑容,“燕飛,還不給夫人見禮。”
蕭燕飛微微側身,對着衛國公夫人福了福:“見過衛國公夫人。”
“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衛國公夫人勾唇一笑,态度親熱地問道,“好孩子,你平日裏都喜歡做什麽?”
蕭燕飛乖乖地答道:“回夫人,我平日裏也就喜歡看看書、養養花。”
“這姑娘家是文靜點得好。”衛國公夫人又打量了蕭燕飛一番,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似譏非譏,從手腕上取下一個金镯子給蕭燕飛當見面禮,“這镯子你收着吧。”
“謝夫人。”蕭燕飛溫溫柔柔道,盡量表現得中規中矩。
“國公夫人太客氣了。”太夫人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接着對坐在另一側的殷氏道,“阿婉,你帶燕飛去準備些茶點。”
侯府上下那麽多丫鬟婆子,哪裏需要堂堂侯夫人去準備茶點,太夫人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她有話要私下和衛國公夫人說,讓殷氏與蕭燕飛暫時回避。
殷氏笑着應了,與蕭燕飛一起從堂屋退到了西次間。
丫鬟們也安靜地退了出去,只留了王嬷嬷一人在堂屋服侍着。
太夫人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撥了撥浮在茶湯上的茶葉,淺啜了口熱茶。
衛國公夫人看了一眼蕭燕飛消失的方向,語聲淡淡地贊了一句:“太夫人,我瞧着令孫女秀外慧中,知書達禮,太夫人實在是好福氣。”
她在誇蕭燕飛,語氣溫和,言辭得體,眼神卻相當淡漠。
“夫人謬贊了。”太夫人謙虛了一句。
衛國公夫人撫了撫衣袖,幽幽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哎,外子這段日子每況愈下,病中還一直念叨着阿池,放心不下。阿池這都弱冠了,身邊也沒個知冷熱的……”
她摸出一方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
衛國公夫人說得意味不明,可太夫人像是聽明白了,溫聲又道:“老身曾請白雲寺的圓淨大師給老身這二孫女算過命,大師說了,這孩子八字好,福澤深厚,能旺家。”
兩人的目光定定地對視着,寥寥數語間,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般。
衛國公夫人又嘆了口氣:“我現在只盼着這喜事能夠沖掉煞氣,國公爺能好起來。”
“國公爺吉人自有天相。”太夫人唇角含笑,又道,“老身瞧夫人有些憔悴,夫人也要保重身子……”
蕭燕飛一個庶女能去國公府沖喜,哪怕是當個妾,那也是她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