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親手将兩個孩子調換了
第1章 她親手将兩個孩子調換了。
黃昏的天空中堆滿了層層疊疊的陰雲,天色灰蒙蒙的。
點點雪白的柳絮從半敞的窗口飄入屋內,灑了一地,如雪似霜。
“唔……”微弱的呻吟聲自天青色的紗帳內傳出,斷斷續續。
一個容貌清麗的少女安靜地躺在榻上,雙眸緊閉,那鴉羽般濃密的青絲披散在枕上,肌膚吹彈欲破,眉若柳稍,瓊鼻朱唇,那精致的五官組成一張令人驚豔的容顏。
此時,少女光潔的額頭上敷着一方白巾,面色潮紅,櫻唇發幹。
一只潔白纖長的玉手自榻邊探進紗帳中,慢慢地撫着少女白皙柔嫩的面龐,動作輕柔,那雙幽深的眼眸似要将少女的面龐銘刻下來。
“這一眨眼,燕飛都長這麽大了。”
“嬷嬷你瞧,她睡着的時候,是不是還挺像夫人的?”崔姨娘低低一笑,冰涼的手指撫過少女的下巴。
“姨娘,小心隔牆有耳。”施嬷嬷吓得心髒一縮,警覺地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蕭燕飛。
“放心,都這麽多年了,不會有人知道的。”崔姨娘緊緊地盯着榻上的蕭燕飛,悠然自得道,“夫人害得我只能為妾,那我就換了她的寶貝女兒,讓她的女兒成為卑賤的庶女,這輩子都要屈居于我的鸾兒之下。”
“這很公平。”
“燕飛,鸾飛。燕何以與鸾争鋒,我的鸾兒必會扶搖直上!”
崔姨娘的眸中綻放出異常明亮的光芒,得意地勾了勾唇。
屋內的燈火在風中搖曳,幾乎縮成了一個點,周圍的光線暗了不少,襯得崔姨娘的表情有些陰沉,有些晦澀。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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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驚雷聲轟然炸響天空,打斷了崔姨娘的話。
“我記得,那天好像也打了雷……”崔姨娘自語道,眸光深邃如古井無波,語氣中飄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十五年前,她親手把兩個孩子調換的那天。
崔姨娘優雅地撫平了衣裙上的褶皺,看了一眼角落裏那尊袅袅吐煙的三足紫銅香爐,淡淡道:“走吧……快下雨了。”
她帶着施嬷嬷一起從內室出去了。
屋內只剩下了睡在榻上的蕭燕飛一人。
壺漏發出輕緩的水滴聲,時間流逝,窗外的天色也愈來愈暗沉。
忽然,天空中劈下一道巨大的閃電,這一瞬發出的光芒把這昏暗的屋內照得亮了一亮。
紗帳內的少女猛地睜開眼,漆黑的眼眸如黑寶石般流光四溢。
蕭燕飛掙紮着坐了起來,渾身酸軟無力,頭痛欲裂,仿佛有錘子在反複捶打着後腦似的,連喉頭都是灼痛無比。
她記得一大早她和科室主任一起下鄉義診,可路上他們不幸遇上了山洪暴發,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們乘坐的小巴車轉瞬就被山洪沖下了山崖,她只記得她的身體随着小巴車從高空墜落,一直往下,往下……
對了,主任呢?
還有車裏的其他同事呢?
她忍着痛楚,艱難地環視周圍,微微睜大了眼。
她所在的地方不是昏迷前的那輛小巴車,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閨房,雨過天青色的紗帳上繡着一朵朵小巧的粉桃,房間裏錯落有致地擺放着黃花梨的梳妝臺、衣櫃、多寶閣、桌椅,以及一座四扇折疊繡花屏風……
閨房內空蕩蕩的,她的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主任和同事們。
這是什麽地方?
蕭燕飛心裏咯噔一下。
她的頭更疼了,下意識地擡手去揉太陽穴,跟着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瑩白如玉的手。
這是一雙屬于少女的手,根根如玉,纖細蔥白,嬌嫩如花,粉粉的指甲閃着珠貝般的光澤,左手的掌心有一個如朱砂般鮮豔的月形胎記。
這雙手很陌生,這不是自己的手。
蕭燕飛的瞳孔一陣收縮,下一刻,一段混亂的畫面翻江倒海地湧了上來,如電影般快進着,某個糟心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穿越了!
還穿到了一本她只随手翻過幾頁的古早寵文中。
小說的女主是武安侯府的嫡長女蕭鸾飛,而原主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女。
原主也叫蕭燕飛,是武安侯最寵愛的侍妾崔姨娘的女兒,府裏上下都說,崔姨娘把原主捧在了手心裏,放在了心尖尖上。
可事實上呢,崔姨娘不過是把原主當作了一件工具。
開心的時候誇上一句,原主就乖乖奉上份例。
不開心的時候哭上一聲,原主會日日陪着哄她開心,為她布菜、侍疾,伏低做小。
原主對生母掏心掏肺,可既便如此,也沒有換來崔姨娘的半點真心。
後來,太夫人做壽,大皇子因為多喝了幾杯酒在花園的涼亭中小歇,崔姨娘讓原主去給大皇子送一盞醒酒茶。
原主覺得不妥,但崔姨娘說“大皇子是你未來大姐夫,又是貴客,怠慢不得”,原主就聽話地去了。
本來,原主放下醒酒茶後就要走的,結果大皇子突然拉住了她,嘴裏喚着她長姐的名字,把原主吓壞了,而下一刻,武安侯太夫人和一些女眷出現了,太夫人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不知檢點,連長姐的未婚夫都敢“勾引”。
怒火中燒的武安侯命人狠狠打了原主一頓,在一個暴雨的夜裏,她被生父從族中除名,趕出了家門。
而從頭到尾,崔姨娘沒有為原主說過半句情。
原主甚至還注意到崔姨娘在笑……
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在蕭燕飛的腦子裏混亂地翻滾着,擠得她頭昏腦漲。
淡淡的熏香萦繞鼻尖,揮之不去。
她撫着抽痛不已的額頭,這時,外間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伴着丫鬟輕快的行禮聲:
“三少爺!”
一道小小的紫色身影屁颠屁颠地沖了進來。
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團子,皮膚白皙,眼睛明亮幹淨,唇紅齒白,穿了一件紫色仙鶴銜靈芝刻絲錦袍。
“二姐姐,我來看你了!”團子對着蕭燕飛露出燦爛可愛的笑容,輕輕一跳,坐到了榻邊。
他走得有些喘,雪白的臉頰染上一片緋紅,胸膛微微起伏着。
這是原主的嫡母武安侯夫人生的嫡子蕭烨,今年才六歲。
“我本來昨天就想來看你的,可乳娘說,你病了,怕過了病氣給我,不讓我來。”蕭烨微微喘着氣,“我可擔心你了,剛剛一下學,就趕緊跑來了。我是不是對你很好?”
“二姐姐,你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乖乖吃藥才行。”
小團子的聲音帶着幾分奶聲奶氣,最後一句話明顯在學他娘說話的口吻,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露出其中一顆顆玉米粒大小的糖粒。
“這松仁糖很香很甜的,我從前吃藥的時候,娘都會給我吃一顆,就不苦了。”
他用肉嘟嘟的小手拈起一顆松仁糖,獻寶似的塞進了蕭燕飛的口中,又往自己嘴裏也塞了一顆,美滋滋地笑了。
“甜吧?”他歪着小臉看着蕭燕飛,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黑又長,眨巴眨巴。
“甜。”蕭燕飛含着糖幹巴巴地說道,咽喉因為發燒有些灼痛。
出口的聲音如黃莺出谷,只是略帶幾分病時的沙啞,這個聲音很陌生。
蕭烨得意洋洋地挺起了小胸膛,“這可是鼎食記的松仁糖,我吃過好多家鋪子的松仁糖,最喜歡的……就是這家的。”
說話間,他喘了一口大氣,小手撫了撫起伏不已的胸膛。
蕭燕飛感覺到蕭烨的狀态有些不對,小家夥在這邊坐下後,喘息非但沒緩和,反而愈來愈急促,臉色也有些泛白。
“快把糖吐出來。”蕭燕飛連忙道,擔心蕭烨會被糖粒噎到。
蕭烨覺得氣悶,乖乖地把糖給吐了出來,不舍地嘟了嘟嘴:“二姐姐,你這裏好悶……我去開窗戶。”
他從榻上一躍而下,但腳下一軟,反而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哎呦”地低呼了一聲,連帶手裏包着松仁糖的油紙也掉在了地上。
一粒粒松仁糖滾了一地。
蕭燕飛吓了一跳,趕緊掀被下榻,也沒穿鞋就光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
“烨哥兒!”蕭燕飛蹲下身去扶地上的蕭烨,對上蕭烨蒼白的小臉時,心瞬間一沉。
蕭烨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喘息明顯,雙手按在喉頭上,胸膛劇烈地起伏不已,瘦小的身子抖如篩糠。
蕭燕飛眉心微蹙,立刻就想了起來,小蕭烨自小患有哮症,也就是西醫說的哮喘。
他這是……哮喘發作了!?
對了,小說裏好像提過一筆,武安侯唯一的嫡子是夭折的,說是這孩子在看望生病的原主時哮症發作,等乳娘趕到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了。
後來府裏上下都說,是原主害死了嫡母的親子。
哪怕原主一次次地解釋,也是徒勞,別人只會先入為主地懷疑她為了替姨娘争寵,竟然連親弟弟也下得去手,實在是個蛇蠍美人!
原主在侯府的日子變得舉步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