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莫不是被潛規則進來的
兩個男生看上去都是二十出頭,擱路人裏也算是顏值出挑那一挂,只是放在永遠不缺帥哥美女的娛樂圈來講,只能說是條件中等靠上。
蕭慎眼睛波瀾不驚地從他們身上瞥過,仿佛沒有看到他們驟然繃直的身體和暗含敵意的眼神——圈裏僧多粥少,即使是同一家公司的藝人,年齡相差無幾時也會把同性出道者看成是競争對手。
然而劉運亮和安傑皓這般如臨大敵,并不代表蕭慎也和他們一樣想法。對眼睛長到頭頂的蕭大爺來講,莫說是這兩個條件一般風格類型和他更是相差甚遠的小男生,就是在座的咖位最大的餘悅,他也照樣沒往心裏去。
爺兒今天來就是晃個臉熟,到點就走。蕭慎端起酒杯,和郭蒙隔空碰了下,就準備一飲而盡。
不料有人立馬嗤得一聲笑了起來。
“蒙姐,來,我也敬您。”安傑皓殷勤地給郭蒙添上酒,又自己端起一杯,用以下敬上杯沿低半邊的傳統禮儀,恭恭敬敬地輕碰一下,然後直接幹了。
他這樣一做,旁邊虎頭T恤的劉運亮也跟着有樣學樣,碰杯後連忙也先幹為敬。兩相對比之下,倒愈發顯得坐在那邊不主動敬酒的蕭慎架子擺得忒大。
郭蒙看他們故意擠兌蕭慎,手掌托着下巴,嫣然一笑:“都心疼我明天還得拍戲,不讓我多喝,那我這就最後一杯了啊,之後誰來敬我我都不喝。”說完端起來和大家隔空碰了一圈,一飲而盡。
衆人連忙給自己斟滿,相互恭維幾句場面話,熱熱鬧鬧地幹了一輪酒。剛剛冷清下來的場子經此一鬧又即刻變得喧嚣起來,倒沒人再惦記剛剛那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蕭慎瞥見安皓傑明顯吃癟的表情,将空酒杯放到桌上,又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邊喝邊啧啧:就這點演技還擱圈裏混兒,這倆人莫不是被嚴炳平個死娘炮潛規則進來的?
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嚴金牌無辜躺槍:老子真潛了的話,還會把這麽好的資源給你麽?!
當然,遠在天邊的嚴金牌一番辯解傳不到蕭慎這裏,蕭大爺已經先入為主地将這倆娘炮歸入沒腦子的行列。
蕭慎雖然又狂又拽,也知曉腦子這東西目前不能吃只能用,接下來的時間,他終于提起點精神,在餘悅郭蒙幾人聊天時适時地秀一下存在感,态度堪稱不卑不亢不冷不熱滴水不露游刃有餘。
餘悅酒過三巡,嘴上開始不把門,和他們大肆吐槽圈裏的一些事:“最近櫻桃新制的網綜導演組特麽的都是傻逼,道具都沒檢查好,害得老子腰差點兒被砸了。”
衆人大驚失色,連問餘悅有沒有事兒,餘悅擺擺手,摟着身邊一小姑娘,笑眯眯道:“好着呢,不信你問問她。”被問話的小姑娘是公司裏一個新人,聞言刷得一下臉頰緋紅,忙害羞地躲在餘悅懷裏。
餘悅哈哈笑起來,不甚在意地提起還好他借此炒作了一把,也算是沒白受傷。安傑皓插話道:“悅哥,我認識一老中醫,專治跌打損傷,給您看看?”
Advertisement
餘悅聽到這話,準備端酒杯的手一滞,蕭慎恰到好處地在此時一揚眉,作真誠模樣,語氣真情實感:“悅哥說得那綜藝可是剛播出的《明星加油站》?我看先導片裏您游戲都玩得特別好,根本看不出受傷。”
內心os:這靠折磨藝人博播放量的櫻桃平臺還沒倒閉?傻逼才要錢不要命地去參加。
餘悅贊許地瞥瞥蕭慎,正要順着這話題再繼續往下說,一旁的郭蒙掩嘴嬌笑,揶揄他:“甭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一個綜藝分分鐘八位數進項,受點傷怎麽了,像我們喜劇演員,不都是靠犧牲自己娛樂大家,有什麽好矯情的。”
幾個新人聽到這眼睛都亮了,一檔綜藝片酬這麽高啊,果然還是當明星賺得多,不由一個個挪到餘悅身邊套近乎,望向他的眼神也愈發崇拜。
餘悅忙謙虛道:“蒙姐,你票房幾十億的喜劇女王說我掙錢容易,我還活不活了。”他端起杯子和郭蒙碰了下,笑嘻嘻道:“诶,你也和劇組說說,把我塞進去演一個小角色呗,好歹我也是正兒八經科班出生的演員,現在淪落到靠演綜藝糊口。”
“什麽綜藝演戲的,能賺錢不就行了。”郭蒙聞言輕笑一聲,抿了幾口酒。
衆人紛紛點頭贊同,惟有蕭慎一人閑散地靠在沙發上,也沒說話,只是勾了勾嘴角。安傑皓瞥他一眼,突然開口道:“還是咱蒙姐和悅哥夠紅,不然多少人想上綜藝都上不了。”說完後猛然幹完杯中酒,還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一張陰柔的小臉上滿是失落。
男生年紀不大,身體又單薄,在斑斓的燈光下看着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好似受了巨大的委屈。
然而看到不明所以聊得正high的餘悅和郭蒙眼裏,只覺得頗為掃興,均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随即将話題引到別處。
劉運亮見無人關注他們這邊,拉了拉安傑皓,小聲說:“盛影帝常駐的真人秀多少人想去還去不了,你就知足吧。”
他倆是同一家藝校畢業的同班同學,又一起簽入平青,感情自是比起其他新人要親近一些。起初知道安傑皓沒法參加《演員造夢坊》時,劉運亮也是真心替他難過,但是後來經紀人程城告訴他安傑皓還可以參加另一檔節目,劉運亮不由放下心來,再三勸說安傑皓不要再揪着此事不放,畢竟不到最後也不知道哪檔節目會更勝一籌。
可是安傑皓哪裏聽得進去,自從蕭慎進門以後,他就妒火中燒,現在看到搶了他資源的“罪魁禍首”不僅還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跟沒事兒人一樣,舉手投足間更是魅力四射,幾句話就引得郭蒙幾人嬌笑不斷,不禁腦袋轟然一聲炸開,嗡嗡直響。
安傑皓惡狠狠地瞪了蕭慎幾眼,悶頭坐那喝酒,心裏開始醞釀自己的計劃。
蕭慎挑着下巴,懶洋洋地和別人碰了幾杯,在接收到安傑皓陰沉的目光時,嗤笑一聲,插在兜裏的手沖安傑皓方向豎了個中指。
唧唧歪歪的小娘炮,老子長得帥礙着你了,再瞪我你也整不了爺兒這裝滿星辰大海的天然雙眼皮。
嚴金牌着急忙慌處理完手頭事兒趕來時,就看見包廂裏一派祥和歌舞升平,最讓他操心的蕭大爺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聽別人講話,姿态慵懶,比平日裏的氣人模樣不知要乖巧多少,不由長松一口氣。
餘悅喝得不少,已經有點意識不清,半眯起眼睛看嚴炳平:“老、老佛爺,馬上散場了,你來給我們結賬?”
嚴炳平抓起餘悅的口罩堵上了他的嘴,一邊翹着蘭花指吩咐各家的助理來認領醉鬼,一邊心裏暗嘆自己的勞碌命:別人家都是藝人請客,到他這可好,總是被自己出場都八位數起步的藝人狠宰,吃一頓燒烤都要自掏腰包。
趁餘悅摸出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裝的空當,嚴炳平沒忘記從餘悅的包裏找出他的卡結賬,一番動作下來堪稱行雲流水,一看就是沒少這樣做。
郭蒙醉眼朦胧,意識尚且清醒,看到這幕咯咯笑起來,沖老佛爺點了個贊,只是動作幅度過大一不小心差點兒摔倒在地,旁邊的助理忙攙扶着她往外走。
郭蒙臨出門前餘光瞥見坐那閉目養神的蕭慎,正一手揉着太陽穴,衣領半開,露出的小半塊胸膛精壯緊致,神态慵懶迷離,甚是誘人。
她不由心裏一動,推開助理,轉身回去找嚴炳平。
醉酒後的郭蒙眉目含情,笑靥如花,勾着嚴炳平的脖子小聲道:“這剛簽的小弟弟,怕不是和你一樣是彎的吧?”她這樣問也是存了一晚上的疑慮,往日那些男人們見着她都拼命湊上來獻殷勤,反而是蕭慎,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的,像是沒把她放在眼裏。
嚴炳平頭也不回道:“蒙姐看上了?”
郭蒙嬌笑一聲,無所謂地聳聳肩:“若是直的就玩玩。”她長發一甩,霸氣道:“炒炒緋聞什麽的,給他擡擡轎,我也不介意。”
她這話倒是姿态放得蠻低,畢竟郭蒙也算是顏藝俱佳的一個喜劇演員,國民度高,路人緣好,更是網友衆所周知的單身女明星,随便和一個新人傳點緋聞出去,只怕對對方來講都是利大于弊。
不料嚴炳平卻放下手機,點點她額頭:“蒙姐甭想了,就是我願意讓你們炒,只怕蕭慎也不樂意。”
“喲,還有你老佛爺管不了的新人?”郭蒙勉力睜開一雙鳳眼,詫異挑眉,追問道。
嚴炳平只當是郭蒙喝醉了開的玩笑話,沒再和她多說,示意助理趕快送她回家。郭蒙跟着助理往後門方向走時,旁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安傑皓後腳悄悄跟了上去。
經紀人李醇這邊剛安頓好手下的幾個藝人,一扭頭,發覺安傑皓不見了,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時,看到有一條微信:我先自己走了。
小兔崽子溜得真快,李醇沒多想,和嚴炳平打了聲招呼就也走了,轉眼空蕩下來的包廂裏就只剩下嚴炳平和似睡非睡的蕭慎倆人,嚴炳平上前拍拍他:“大爺,醒醒,該回家了。”
蕭慎并沒有睡死,眼神尚且清明,聞言慢吞吞地站起身,說:“我回海渝。”
“這都後半夜了,你回去開夜市?”嚴炳平一把拽住他,邊拿手機給司機打電話邊叮囑蕭慎,“你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我送你過去。”
不料蕭慎推開他,長腿一邁往外走,懶洋洋道:“開夜市多好,還能多賺點錢。”伸手和嚴炳平揮了揮,示意自己沒事兒。
他步履穩健,說話時除了語速有點緩慢,看上去不像是喝多的樣子,嚴炳平放下心來,把他送上車後就轉身離開,沒再管他。
然而人前還保持着一絲清明的蕭大爺其實酒量奇差,為了偶像包袱死撐着高貴冷豔的男神形象,嚴炳平剛關上車門,他立馬卸去重擔似的癱在了後座上,昏昏沉沉睡去。
黑咕隆咚的樓道裏,葉輕邁上最後一道臺階時,沒留意,腳下突然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絆了下,踉跄着忙抓住一旁的扶手才沒摔倒在地。
他皺着眉,打開手機手電筒往下照,緊接着就看到消失了一晚上的蕭老板,正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四仰八叉地橫亘整個過道,大長腿都快伸到了他家門口。
蕭老板穿得比往日要人模狗樣,一雙總是不經意放電的深情眉眼此時偃旗息鼓般地陷入沉睡,倒是多了些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朝氣。
然而活潑朝氣的蕭老板在更加年輕朝氣的葉輕眼裏激不起半點漣漪,早熟的冷面少年只會透過現象看本質,那就是家裏豬窩卻自诩潔癖的蕭老板此刻大概醉得不清,正躺在髒兮兮的地上見周公。
葉輕面無表情地用腳尖踢了踢他。
沒反應。
蕭老板約莫是有點冷,感覺到一股熱流的出現就抱了上去,一張臉還在葉輕的褲腿上輕輕蹭了蹭,宛如一頭大只的乖巧薩摩耶。
薩摩耶?葉輕想到這兒心下了然,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熟悉感,現在的蕭慎活脫脫就是一只喜歡蹭人的蠢貨小輕放大版。
葉輕蹲下身子,啪啪啪在蕭慎臉上打了幾下,霎時間樓道裏不甚敏感的聲控燈都亮了起來。只是葉輕雖然收着點力度,但皮薄嫩肉的蕭慎臉上還是即刻出現了五根淺淺的手指紅印。
不知是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還是葉輕毫不留情的掌臉動作,總之,蕭慎清醒了一瞬。
他微微歪過頭,雙褶的眼皮翻出了四五褶的弧度,眉頭輕蹙,認出是葉輕時哼了一聲:“小子,打人犯法。”說完就伸手拽住葉輕衣領,兩只胳膊直接環住他,一頭栽到了葉輕懷裏。
混着清冽酒香和男生獨有的荷爾蒙氣息悉數撲向葉輕,毫無防範的他被蕭慎猝不及防的生猛動作弄得身子一僵,加上懷裏一百多斤的男生重量,慣性使然地朝後倒去。
眼看倆人就要跌到樓梯下方引發一起被醉鬼連累的深夜血案,葉輕眼疾手快地扔掉手機,一手撐地,一手抓住樓梯扶手,才堪堪在倒地之際穩住身形。
只是,慘案雖然避免了,現在詭異的姿勢似乎也并沒有比慘案好到哪裏去。
葉輕不幸成為醉鬼蕭慎的肉墊,整個人都被他壓在身下,腦袋被迫與第一道臺階平行懸空,全靠自己的力度硬撐才沒能磕上去。
而他的身子上方,不知道自己差點兒倒地破相的蕭慎正大喇喇抱着他,頭枕在他的鎖骨邊沿,還舒舒服服地蹭了蹭。
初秋後半夜的露水漸濃,寒意逼人,蕭慎常年健身鍛煉的肌肉結實堅硬,然而體溫極高,尤其是打在葉輕脖頸的呼吸,溫熱而酥癢,激得葉輕冰涼的皮膚一陣不适。
葉輕聽着耳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許久,才垂下頭,後腦勺靠在樓梯的臺階上,罵了句“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