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到耳邊傳來觸感,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聽見弟弟對我柔聲道:“好,我明日就帶你出府。”
這是又回到剛才的時間線了?
我定了定心神,對弟弟道:“阿逸,你在這兒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說完,我就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彎下身對藏在床底下的妹妹道:“雲岚,計劃有變,他說明天會帶我出府。我想,等明天出府後再行動。”
妹妹有些遲疑地道:“你确定他會帶你出去嗎?”
我心中并不确定,但我必須先穩住妹妹,因為我現在無法判斷是誰在撒謊。于是我對妹妹道:“放心,我有把握。”
妹妹沉默片刻後,神色平靜地道:“好吧,我聽你的。”
我匆匆回房,總需要一個理由,為了不引起弟弟的懷疑,我從房內拿了一個前幾天繡的香囊。
我走出房間,來到了弟弟的身邊,将香囊遞給了弟弟,并沖他笑道:“給你的,生辰快樂!”
弟弟愣了一瞬,而後對我道:“可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啊?”
我假裝懊惱地道:“是嗎?可能是一直待在這院中,我總是記不清日子。阿逸,今天是幾號啊?”
“三月初三。”弟弟對我道。
我想了想,對弟弟道:“既然今天不是你生辰,那這禮物我就收回了。”說着,我就握緊了手中的香囊,想要把手收回來,可就在這時,弟弟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淺笑着道:“送出的禮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見狀,我只好攤開手,讪笑道:“既然阿逸喜歡,那就拿去吧。”
弟弟取走了我的香囊。而我纏着弟弟,去了弟弟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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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論着兒時的趣事,他所講的那些事正是記憶中我與妹妹共度的時光,而他取代了我記憶中“妹妹”的位置。雖說有些細節對不上,但如果記憶本就不可信,弟弟所言也就合理了。
快入夜的時候,我趴在了桌上,假裝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察覺到弟弟将我抱起,并輕聲呢喃道:“我的好姐姐,要是你能一直都這麽乖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何意,但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雖然我沒有睜開眼,但我能感覺到他一直抱着我往前走。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怒斥:“放開她!你要對她做什麽?”
是妹妹來了!我不知道此時還該不該繼續裝睡。
弟弟輕笑道:“我能對她做什麽?她是我姐姐啊。”
妹妹冷哼一聲,道:“楚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對姐姐有非分之想。”
弟弟不在意地道:“是又如何?你對她不也只是利用嗎?”
妹妹道:“當初姐姐撿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該一刀殺了你,才不至于讓這麽多無辜的人枉送性命。”
聽着兩人的對話,我确定了楚逸就是十方域的域主,而蘇雲岚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的記憶沒有錯,一直在撒謊的是楚逸。
楚逸大笑道:“無辜?這天下何人無辜?我自小在十方域長大,那是一個靠武力說話的地方,我踏着別人的屍骨一步步地往上爬,在多次鬥争中九死一生,同樣都是十來歲的孩子,而你們卻能在城中自由地嬉鬧玩樂,這公平嗎?你們說我恩将仇報,救我的只有雲煙,我何曾傷她?”
我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掙脫了楚逸的懷抱,對楚逸道:“你殺了我的至親,殺了這城中的百姓,還殺了我教弟子,這難道還不算是對我的傷害嗎?”
楚逸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你,果然什麽都想起來了。”
我朝楚逸發動攻擊,但瞬間被楚逸給化解了。在這塊區域發出的靈力攻擊會被削弱,而防禦術法則不會,所以很難給對方遭此實質性的傷害。
“楚逸,你困不住我們的。”說着,我便拉起蘇雲岚的手,道:“佑佑,我們走。”
我們剛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楚逸的聲音:“你真的要跟她走嗎?你知道她救你出去是為了什麽嗎?”
蘇雲岚轉頭瞪了一眼楚逸,語氣冰冷地警告道:“楚逸!這是我和姐姐之間的事,不需要你管。”
楚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你是害怕她知道真相,不肯和你走吧。”
聞言,我感受到蘇雲岚身形一頓,連我握着的她那只手也微微顫抖。
只聽楚逸繼續道:“她身中奇毒,已命不久矣。古籍中有一秘術,以至親之人的骨血為引,再配合轉化陣法,将對方的壽元轉至己身,以一命換一命。”
我深感震驚,側頭看向蘇雲岚,但語氣卻極為平和:“是真的嗎?”
半晌,蘇雲岚點了點頭。
我輕輕拍了拍蘇雲岚的背,眼神裏閃過一絲愧疚,我語氣柔和地道:“岚兒,你受苦了,我們快走吧。”
楚逸一臉不可置信地道:“雲煙,你明知道她為了自己活命,而想要诓騙你去送死,卻還要跟她走?”
我對楚逸道:“若我的命能換她的命,我願意。”
“就因為她是你妹妹嗎?”楚逸的眼中透露着不理解。
我不再理會楚逸,而是拉着妹妹朝那條暗道走去。
然而我們剛到暗道的入口,就感受到地面開始晃動,院裏的屋子随時面臨着倒塌的風險。
蘇雲岚回頭望了一眼,神情嚴肅地道:“不好,楚逸他觸動了這院子裏的陣法,想要跟我們同歸于盡。”
我推了一把妹妹,道:“岚兒,你先走。”
蘇雲岚卻對我道:“不,姐姐,你先進暗道。”說着,蘇雲岚就施法化出了一道屏障,可暫時抵擋四處散落的磚瓦。
我心下焦急,正在躊躇之際,暗道下卻走出了一個人。我覺得他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只見他來到我身邊,對我抱拳道:“弟子白春,見過教主。”
我想起來了,無盡冬日的第一年,城中的一個婦人誕下一個嬰孩,尚未取名。我希望這嚴寒的冬日能盡快結束,便給他賜名為“春”。
蘇雲岚對白春吩咐道:“阿春,你快帶教主走。”
白春望了眼蘇雲岚,有些猶豫:“那聖女你……”
“按我說的做。”蘇雲岚道。
白春應了聲“是”,就帶着我從暗道離開了小院。
外邊是廣闊無垠的白雪,我回頭望向出來的地方,有些擔心妹妹的狀況。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一聲巨響,眼前的冰雪開始融化,原本光禿禿的樹也開始抽出了嫩芽。
我在一處尚未完全融化的積雪中找到了妹妹。
白春也很是激動地朝她喚道:“聖女。”
妹妹向我們講述了方才小院裏的情景,當時房屋崩塌,一片混亂,她并未瞧見楚逸的去向,她認為楚逸極有可能還活着,這對我們白衣教來說,是巨大的威脅。雖然那座布滿禁制的小院已毀,外界也迎來了春,但是楚逸如果還活着,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們回到白衣教的基地後,妹妹便讓大家做好戒備,防止楚逸偷襲白衣教。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這些年,教中都發生了什麽事,不過自從我回來後,我能感覺得出,比起我這位教主,教中弟子似乎更加聽從聖女大人也就是我妹妹的命令。
醫師說聖女的病情已不能再拖了。于是幾天後,我們開啓了轉化陣法。
妹妹身上的毒是有一次與楚逸打鬥時中的,此毒會一點點地侵蝕中毒者的身體,無人可解。
我和妹妹盤坐于陣法之中。我想到自己就要到生命的盡頭了,有些仿徨與遺憾,但想到妹妹很快就能好轉起來,我心中又多了一分釋然。
然而,儀式進展到一半,我竟看到妹妹猛地吐了一口鮮血,我意識到了不對勁,而蘇雲岚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我的猜想,只見她朝我虛弱地笑了笑:“對不起,姐姐,我騙了你。”
原來,我才是這個陣法的承受者,她要将自己的壽元以及修為全部傳送給我。
蘇雲岚道:“如果我們兩個注定只能活一個,那麽我希望活着的那個是你。”
我搖頭道:“不,佑佑,你快讓人停下這個陣法。”
蘇雲岚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嘉兒,別難過,這是我的選擇。”
我聽見附近傳來吵鬧聲以及兵器相撞的聲音,楚逸似乎趁此時攻入了白衣教,而妹妹顯然也聽見了周圍的動靜。
她對我說:“姐姐,你一定要打敗楚逸,為我們報仇。”
我拼命地搖頭,大聲道:“不!我要你活着。”
她依舊保持着微笑,聲音卻異常虛弱:“姐姐,我也該陪阿麟了,他一介孤魂等了那麽久一定很寂寞吧。”
我看着蘇雲岚在我面前倒了下去,我痛苦地仰天大喊道:“佑佑!”
接着,我看見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光芒融入了陣法之中。
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一切恢複了平靜。我感受着體內湧動的力量,默默攥緊了手心。我突破了境界,擁有了比楚逸更高的修為。
我走出了這個陣法,朝楚逸發起了攻擊,最終楚逸被我打倒在地。
楚逸望着我,嘴角浮現出一抹笑:“能死在你手裏,也算是我的一件幸事。”
我對他道:“你作惡多端,如今落得這般下場是你自作自受。”
楚逸輕笑一聲,道:“可我從不後悔。雲煙,我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被喜歡上你了,可你身邊有太多的人與我搶奪關注了,所以我只好把那些人都殺了,當我知道你對葉麟産生愛意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于是,我就把那個礙眼的家夥給除掉了。”
我蹙眉道:“楚逸,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救了你。死到臨頭了,竟還不知悔改。”
“我有錯嗎?我只是想成為你的唯一,想要你只關注我一個人。”楚逸看向我的眼神中帶着一股強烈的偏執。
見我不為所動,楚逸又道:“蘇雲煙,你口口聲聲說以天下蒼生為重,可這一切的起因是你,他們都是因你而死,你真的能坦然過一輩子嗎?”說完,他又大笑了幾聲,笑聲中飽含凄涼與瘋狂。
“教主,別聽他胡言。”一旁的白春對我道。
楚逸死後,白衣教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恢複了正常的運轉,大家開始重建莫桑城,生活正朝着美好的方向發展,可我卻始終高興不起來,楚逸的話也一直回蕩在我耳畔。
他說的沒錯,這一切的起因是我,如果當初我沒有遇到楚逸,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楚逸的執念在我,他如此瘋狂地與白衣教作對,并殺害我身邊的人,都只是為了囚禁我。小七和教中的那些弟子都是為了救我而死。我欠他們的實在大多,我不知道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償還他們。
最終,我決定将教主之位傳給那位叫白春的弟子,因為他耿直善良、有擔當。
白春當上教主後不久,便與教中一個叫白夏的姑娘成婚了。
看着他們甜蜜幸福的模樣,我不禁莞爾一笑,腦海中浮現出了妹妹與葉麟打鬧的情景。
自我殺死楚逸後,花淵域和雲海域都有派人來接我。我知道,他們是看中了我如今的修為,想要我回去為他們撐場面。
我不願再陷入這些紛雜的事情中去,于是拒絕了他們。
我離開了莫桑城,來到了十方域。這是我第一次踏入十方域的地界,我不知道前路等着我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