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瞞身份
第017章 為瞞身份
如同手足?樊爾無法被那些話安慰到,他不想做什麽鲛皇義子,那雙漂亮的柳葉眼失落低垂,他不動聲色側身躲開琉璃的手。
琉璃以為他是擔心君父态度,淺笑寬慰:“不必憂慮,君父一向疼愛我,對你亦是贊賞有加,定會同意我的請求。”
“琉璃!”心頭壓抑無比,樊爾又一次逾距直呼其名。
“我只是對星知無感,與身份無關,你無需懇求鲛皇君主認我為義子。”
“無感?你可是有心儀之人?”琉璃睜圓眼睛好奇追問。
“沒有… … ”
樊爾轉頭不看她,語氣生硬,他該如何告訴琉璃,自己心中真正所願。
樊胤時常告誡樊爾,他與琉璃之間身份懸殊,并非是想阻撓他某些念頭,只是想要他謹記自己繼承者親侍的身份。
未來琉璃為皇,他為将軍,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樊爾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只能隐忍克制。有時候他特別羨慕父親,當年他陪着現任鲛皇君主一起長大一起歷練,那樣的兄弟情才是真正親如手足,而他內心終究還是不純粹的。
“樊爾?”琉璃戳戳他的手臂:“你怎麽了?不開心?可是因為星知的糾纏?你若真的不喜她,待回去我便找個借口讓她走。”
樊爾收回思緒,勉強扯出一個笑。
“我沒有不開心。不過… … 倘若你有辦法讓星知走,我想我心情會比現在好一些。”
“如此說來,你還是因為星知而心情不佳。”琉璃突然俯身湊近,神秘兮兮問:“樊爾,你是不是喜歡她自己還不知道?”
面對陡然湊近的一張臉,樊爾本能身子後仰,喉結無聲動了動,眸子撇開,不敢與琉璃那雙眼睛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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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緊張且別扭,琉璃也不再逗他,擡腳踏入前方新雪之上,伴随‘咯吱’聲響,皮履沒入雪中。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星知走的。”
“謝少主。”
樊爾面色很快恢複如常,長舒一口氣,大步跟上去。
身着厚實冬衣的嬴政正在側屋前左顧右盼,見琉璃與樊爾推門進來,立刻直起身子:“為何才來?”
琉璃接過樊爾手中簡策,低聲囑咐他把庭院積雪清理到一處,而後趟雪走過去,居高臨下捏捏嬴政小臉,佯裝不悅:“你這孩子,先前下那麽大雪,我們如何過來?”
嬴政無措撓撓後腦勺,“抱歉,我忘了雪大不便。”
簡兮聽到動靜自主屋出來,“今日積雪甚厚,多有不便,還勞煩你們為了政兒過來。”
“無礙,幾步路而已。”想到屋中堆成山的簡策,琉璃哪裏還敢懈怠,早日讓嬴政研讀完那些,她也能盡快解脫。
以前在無邊城,因着生命漫長,幾大長老與君父從不曾逼她沒日沒夜研讀那些術法典籍,她閑散慣了。而今為能早些把諸多人族學術一一教給嬴政,她每晚都是抱着簡策睡過去的。
她計劃在嬴政十二三歲之時把劍術與學術都傳授于他,歷練不過五十年,她不能因為一個人族孩童,把過半時間都浪費在這邯鄲城。
今日兵書是《六韬》中的《龍韬》,嬴政很喜歡,比面對《論語》時精神許多。
《六韬》共分六部,除卻今日這部,還餘《虎韬》與《犬韬》便可研讀完畢。
可能是性格原因,琉璃無法像嬴政那般如此喜愛兵書,她沒有經歷過戰亂,鲛族與蝾螈族交好,可能再過千年萬年也沒有發生戰争的可能。
琉璃盤腿坐在旁側,裹緊身上狐裘。
嬴政見狀,費力将燎爐推得離她近了不少。
“離我這麽近作甚?你不冷?”琉璃問。
“我不冷。”嬴政說着把小手覆在琉璃手背,入冬那時他衣物單薄确實冷,後來燕丹與琉璃都送來冬衣,他再不曾冷過。
手背上溫熱小手讓琉璃煞是羨慕,鲛人雖然擁有漫長生命,但體溫低這一點在寒冷冬日實屬難捱不适。
嬴政小小眉頭皺做一團,“你的手為何如此冰?”
這個問題琉璃不知該如何解釋,她暗自思忖,突然想到在某本神話故事裏看到一個情節,眼眸一轉,撒謊道:“我自小就體寒,到了冬季尤其明顯。”
尚且年幼的嬴政還不太懂體寒具體是什麽病症,擔憂之下把燎爐推得離琉璃更加近。
琉璃揣着手朝着燎爐挪了挪,催他:“不過體寒而已,無礙,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學習。”
嬴政應了一聲‘是’,重新在奏案前跪坐下來。
因着嬴政母子在,樊爾無法運用靈力清理院中積雪,雖說靈力無色,他們肉眼不可見,但與親自動手清掃比起來還是有很大不同。萬一被他們看到東西懸空挪動,定會被吓到。
掃視滿院積雪,樊爾深呼吸之後卷起袖子,開始清掃。
倘若星知跟來看到他親手為人族打掃庭院,準又會大呼小叫,心疼不已。
約莫一個多時辰,樊爾終于将雪全部分到道路兩側,他挺直脊背,捏着有些酸疼的肩膀,緩慢活動僵硬脖頸。
簡兮出來潑水,看到院中被清理出來的路面,對樊爾投去感激微笑。
“樊爾,真是辛苦你了,快進屋飲觞熱茶暖暖身子。”
“多謝,不必。”
樊爾淡漠拒絕,他一直不喜琉璃答應留下來教導嬴政劍術與學術,故而對母子态度一向冷淡疏離。
簡兮也能隐隐有所察覺,在樊爾拒絕後,她也不再堅持,又客氣感謝兩句便回屋關上了房門。
樊爾整理好衣袖,邁步走到側屋戶牖前,依靠在側,垂眸靜默凝望屋內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朗朗讀書聲讓他心神寧靜。
琉璃餘光瞥見外間有陰影覆蓋,擡眼看去。建議:“樊爾,不如你先回去,總不好一直晾着他們主仆。”
想到星知那灼灼目光,樊爾毫不猶豫拒絕:“我等着你一起。”他可不想回去獨自面對。
明白他怕什麽,琉璃也沒再繼續勸他。轉而道:“外面冷,你快進來。”
樊爾拒絕:“不必!”
嬴政爬起來,快步跑出去,雙手拉住樊爾手腕,不由分說硬拽着他進屋。
面對孩子的善意,樊爾張張嘴不知該如何拒絕。
嬴政拉他到燎爐邊坐下,“你這手與姐姐的一樣冰,應也是體寒,快圍着燎爐暖一暖。”
體寒?樊爾狐疑看琉璃,用眼神質問她體寒是什麽情況。
琉璃尴尬笑笑,從随身攜帶的布袋中掏出一塊蔗糖放在樊爾掌心,“辛苦了。”
樊爾沒有吃,轉手給了嬴政。起初他并未覺得琉璃給自己糖有什麽,直到他看到她用糖哄嬴政,後來她再給糖,總讓他莫名有種自己是孩童的錯覺。
嬴政看看掌心的糖,又來回看看他們兩個,一臉不明所以。
“快吃吧。”琉璃說着又給了嬴政一塊。相處三百多年,她自然一眼能看出樊爾心思,她覺得他愈來愈別扭了。
城南主道街巷盡頭,簡奢庭院內。
燕丹披着狐裘大氅立在廊下,常岳與明同正滿頭大汗清理積雪。
看着堆積起來的雪,常岳童心被勾起,回頭問燕丹:“太子,一起堆雪人如何?”
心動猶豫半晌,燕丹點頭答應:“好啊!”
畢竟他只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童心尚在也無可厚非。
從前燕王時常教導燕丹,作為太子就該有太子儀态。他一直都謹記于心,時刻告誡自己注意身份,小小年紀便抛卻那些所謂童心。
而今在趙國為質,他也想任性一回。
常岳本以為他會拒絕,乍一聽到那聲‘好啊’怔愣片刻,随即回過神來,笑容憨厚。
燕丹拿掉肩上披着的狐裘,大步走到庭院中,不由分說撸起袖子,沒有半分往日儀态。
三人中,明同最為年長,看到太子能抛卻身份回歸本真,他的內心既有欣慰也有複雜。他本想勸阻,奈何常岳非纏着他一起堆什麽雪人,拒絕多次無果後也只好與他一起陪着燕丹瞎胡鬧。
一個時辰後,常岳雙手叉腰,滿意看着雪人,問明同:“你看看像不像咱們太子?”
明同看看燕丹,點頭:“像。”
“像什麽像!”燕丹不服氣指着雪人的臉:“我眼睛哪有這麽小?臉哪有這麽大?鼻子哪有這麽塌?嘴唇哪有這麽厚?”
明同清清嗓子,憋着笑:“是形似,不是真的長得像。”
燕丹眼神淩厲掃了兩人一眼,轉身便走。
常岳忙跟上去慌亂解釋:“太子,怪我手藝不精,您在我心裏是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天神下凡也不過如此。”
燕丹猛然頓足,眼睛微眯瞅他,沒好氣道:“行了,不會誇人就不要誇,聽着心裏別扭。”
“是是是,我錯了!”常岳連連點頭。
燕丹懶得再理會他,擡腳向正屋走去。心裏郁悶非常,他就不該跟着常岳瞎胡鬧,太不像一國太子做派了,若是被君父知道,準又唠叨他沒有規矩,不懂尊卑有序。
常岳目送燕丹清俊背影消失,複又轉頭苦着臉看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