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偷梁換柱
偷梁換柱
寇塵在暗中忙着,岐王在前朝也沒閑着。
陛下離京前曾授意文平王、阜堅王同段忠明、韓衛梓等幾位朝廷重臣共同商議,暫理朝政。
這幾個大臣都是屬荷花的老泥鳅,哪邊的泥都不沾,而且一貫瞧不上黨派之争,逮住機會就要狠狠撕下塊肉來,搞得這幾個王爺一個頭兩個大。
幾個皇子王叔誰都不肯松口,打定了就是鬥到底,岐王更是替文平王出頭,跟阜堅王在朝上不帶髒字地互相捅了半個時辰的刀子,聽得滿朝文武個個面如菜色,噤若寒蟬。
不過這段日子,卻也讓葉睿寧有了些許的喘息之機。
他在後院樂得清閑,天天跑到餘銀屏院裏吃小點心,左不過兩三天的工夫,臉上竟然就胖了一點兒。
葉睿寧活得那叫一個潇灑,有吃有玩,岐王還給他錢花。他也不扭捏,基本每天都得打發人出去買點東西,剛開始時管家還過問一句,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再注意,終于叫他逮住機會,不動聲色地弄進來一只小狗撲滿。
這段時期可不輕松,得時時刻刻提防着夜倚鳶,着實累得慌。她雖是自己的丫鬟,但到底還是岐王府裏的人,總不能事事都告予她知道。
葉睿寧左右打量着下人買來的這只撲滿,跟寇塵買的相差并不大。
他很滿意,眼珠一轉,叫了夜倚鳶進來。
“公子有何吩咐?”夜倚鳶的臉還沒好,還戴着面紗。
葉睿寧抿抿唇,道:“你去銀屏哥哥那說一聲,我今下午就不去了,有點累,想睡覺。”
“公子怎麽?是不是上午走得多了,腿酸不酸吶?”夜倚鳶說着就要走來,被葉睿寧連忙制止:“沒事,可能是昨夜睡覺時被涼風吹久了,有些無力,無妨,你去吧。”
夜倚鳶看看公子不像有事的樣,便也就走了。
葉睿寧抱着撲滿跟出來送她,等她的身影輔一消失便迅速溜到小花圃邊,用提前藏好的小鋤頭刨了個坑,再把撲滿敲碎了分散着按進土裏,細細地蓋土攤平壓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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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告捷,葉睿寧迅速跑去淨了手,又把盆裏的水連泥帶沙一塊倒進花圃,再用茶壺沖幹淨盆中殘餘的泥渣。
等一切都恢複原狀了,才敢從床底下掏出寇塵買的那只撲滿,光明正大地擺在床頭上。
他給它起名叫“花耳”,和懷慶葉府裏那只白色小狗一樣的名字。
葉睿寧想了想,抱着撲滿來到桌邊,拿筆沾了墨又在小狗紋飾的耳朵上點了一下,頓了頓,又在小狗耳朵下面一點點了個更小的點。
葉睿寧左右看着這只小撲滿,越看越歡喜,抱在懷裏不肯撒手,吃吃笑個不停。
夜倚鳶從餘銀屏處回來,進門就見自家公子正抱着只破撲滿傻笑個沒完,不禁一愣。
啊這?
葉公子……他……別是在府裏被壓迫時間太久,瘋了吧……
被質疑的葉公子表示:“?”
葉睿寧是個一高興起來就壓制不住的主兒,偷梁換柱成功後別提多麽嘚瑟,連蹦帶跳地在花園裏亂跑,折了草葉疊成小船扔湖裏比賽,還拿漁網撈小魚。
李佑祺今日從宮裏回來後難得問起葉睿寧來,聽說他心情甚好,便叫管家去庫房裏挑些東西來賞他。
岐王是從軍之人,加之出身皇家,根本不在乎錢財銀饷之物,逢年過年總會尋些東西出來賞人。
不過雖說從前殿下也會給府裏的姨娘清客們賞賜東西,但這回賞賜葉睿寧,大家卻不約而同覺出點不一樣來。
往日領賞的,哪個不是或使出渾身解數或春.宵一夜得來的?
誰跟葉睿寧似的,沒伺候過王爺不說,跟王爺喝酒還給扔了出來!
結果就這,還能勞煩盛管家親自去庫房挑東西……
大家私底下議論紛紛,傳得神乎其神,一直認為殿下半年前征戰西北時估計是被葉睿寧給下了蠱,不然他怎麽會千裏迢迢将他接到京城,還如此偏寵疼愛他呢。
餘銀屏也是偶然得知此事,聽侍女轉述這番說辭後樂得前仰後合差點直不起腰,當即包了幾樣點心要去瞧瞧這位傳聞中的“小狐貍.精崽子”,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能讓府裏下人傳得這麽邪乎。
結果不去不知道,一去還真是吓一跳。
這堆山碼海的機巧玩意兒,零零散散大的小的裝了整整兩只大箱子,桌子上還擺了幾只托盤,上面放着玉質九連環一只、紅木魯班二十四鎖兩塊、景德鎮白瓷卧兔一對……
各式各樣,可謂是給餘銀屏開了眼。
“恭喜葉公子,飛黃騰達了。”餘銀屏拎着點心盒子走進房中,拈酸吃醋說道:“我這盒子糟爛點心看來葉公子是瞧不上了,還是拿走吧拿走吧。”
說着,轉身就要走。
葉睿寧忙撲上去拽着食盒柄把人留住,嘴上也是抹了蜜似的甜,“我的好哥哥,銀屏哥哥,可別再打趣我了吧。”
餘銀屏點點他腦袋,“怎麽得了賞賜,倒還不高興是怎麽?”
“別提了,這王爺突然賞我這麽多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葉睿寧四下浏覽一圈,秀氣的眉頭頓時攥得更緊,“都說無功不受祿,殿下突然來這麽一出,我這心裏不安得很呢。”
“也是。”
豈止不安,這下,府裏其他不受寵的姨娘們怕是要得紅眼病,往後這日子怕是過不安生。
餘銀屏撇撇嘴,摸摸他腦袋。
葉睿寧望天哀嚎,手上還不忘掀開食盒摸出塊糕點來塞進嘴裏,“怎麽辦啊銀屏哥哥?我該怎麽辦?”
餘銀屏搓搓額角,“殿下賞你東西,你總不能裝看不見。”
“啊?”葉睿寧心裏有股不祥的預感。
餘銀屏往凳子上一坐,“你得親自去謝恩。”
葉睿寧驚得嘴巴能吞雞蛋,“什麽!”
“我不去!”葉睿寧往床上一躺,明擺着要賴,“我不去。”
餘銀屏接了夜倚鳶泡的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說話,葉睿寧被看得心虛,好半晌才磨磨蹭蹭坐起來,踟蹰道:“我去也行,但是你得陪我……”
“賞你的,又不是賞我,我去做什麽?”
“你在殿下面前說得上話……”
“那又如何?”餘銀屏拿起喬來,純屬逗小孩好玩,“到時候你又把殿下惹毛了,連累到我可怎麽辦?”
葉睿寧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往床上一趟,滿臉生無可戀。
餘銀屏覺得好玩,遮着嘴巴笑起來,走上去推推他的膝蓋,“好了好了,我陪你去就是了。走吧。”
從葉睿寧的小院到書房并算不上近,但因為葉睿寧一步三回頭,等到的時候餘銀屏覺得天都黑了。
倆人一前一後走來,問過書房外值守的小厮,得知他們來的不巧了,岐王這會兒有客,正在書房跟人說話。
葉睿寧的心頓時松下一點,老遠看着李佑祺站在桌後舉着毛筆點點畫畫,覺得應該是顧不上他,拉着餘銀屏轉頭就想跑。
結果這個想法還未成型,就被李佑祺身旁那個年輕風流的公子一眼抓了個正着。
餘銀屏不見外,略挑眉行了一禮,同這位公子暗遞一個秋波。
葉睿寧:“……”
那一身纨绔勁的公子眼神暧昧地在餘銀屏身上粘了片刻,眼波一轉,目光在餘銀屏和葉睿寧身上轉了一遭,就笑:“岐王殿下不愧是軍裏出來的将王,治下有方,瞧這二位的親密樣子,頗有在你這王府裏患難與共的味道。我院裏是萬萬不能了,那烏煙瘴氣吵成一鍋粥,比鬥雞還要精彩萬分。”
滿京城裏,除了太傅何郅家的這位二公子,估計再找不出第二個人敢跟李佑祺這麽說話了。
李佑祺舐了舐筆,頭都不擡道:“管不了那是你無能,刀架脖子上,你看聽不聽話的。”
“诶,你這人,真是活該從軍的命,怎麽一點不懂憐香惜玉!”何瑞瓊敲了李佑祺胳膊一下,笑眯眯地看向門外二人,從桌後繞出來迎上去。
餘銀屏早就見過他多次,熟絡地福了福身子,嬌笑道:“不知何公子到來,奴家有失遠迎了。”
“哪裏哪裏,是本公子唐突了,也沒好好打扮一番就來見你。”
餘銀屏長得好看,第一眼望去總能讓人模糊掉他的性別,何瑞瓊的眼睛不加掩飾地在他身上滑動着,百轉千回地“诶”一聲,風流又輕佻。
葉睿寧不适地揪了揪眉。
餘銀屏卻好似感覺不到,挑起眼簾跟何瑞瓊眉來眼去地調笑。
岐王橫舉着筆邁出門來,站在階上揪筆頭的雜毛,淡淡地掃過階下三人,在掠過葉睿寧時多停了一瞬,但很快便移回了何瑞瓊身上,嫌棄道:“行了,本王府裏的人,別拿着當你自己院裏的那幫莺莺.燕燕。輕浮。”
“哈哈哈哈,殿下此言差矣,我沒殿下那麽不從大流的喜好,也就跟你這裏逗一逗笑罷了。”
何瑞瓊逗弄完了餘銀屏,臉一扭忽的轉向葉睿寧,左右看看這人嫩得跟孩子似的,不禁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
“殿下,這又是你哪裏獵得的稀罕物?啧,跟我也說說門道呗?”
岐王散懶背手,迎着日光打量着縮在餘銀屏身後的葉睿寧,眉心在看到他拉着餘銀屏衣袖的指尖時不悅地揪緊。
“葉睿寧。”李佑祺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