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虎離山
調虎離山
砰。
掌櫃一拍櫃臺,氣沖雲天道:“對了官爺,我今兒啊,确實見了一個黑衣衫帶長刀的人!不過他身邊的公子不是白衣。”
官爺登時來了精神:“在哪?”
“就在這大堂裏吃飯呢!”掌櫃一指靠窗一桌,“您看——诶!人呢?”
衆官兵舉目望去,就見靠窗的那一桌上哪裏還有什麽人?只有半碗羊肉湯還在碗裏冒着稀薄的熱氣。
掌櫃忙叫了小二過來:“我問你,靠窗那一桌那兩個男公子呢?上哪去了?你可見了?”
小二見這一種官兵身着官服黑壓壓的一片就腿軟,結結巴巴道:“方才,我,我見他,他們……”
官兵一抽刀,“快說!耽誤捉拿罪犯,就以同夥罪逮捕你!”
小二吓得腿一軟直接跪下,“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方才那個黑衣大俠問我茅廁在什麽地方,我就幫他們指了,可不敢私藏罪犯啊!大人明察!”
官兵收了刀,再問:“他們往哪裏去了?快些帶路!”
小二忙帶着官兵來到後院,打眼一看,并不見寇塵和葉睿寧的身影,其中一個官兵從茅廁撤回來,亦是搖頭。
為首的官兵猛地揪起小二的衣領,“大膽刁民,竟敢戲耍官府之人!來人,給我帶走!”
“是!”
兩個官兵迅速上前,一邊一個将小二胳膊扭至身後,疼得他吱哇亂叫。為首的官兵見狀一耳光砸下去,小二一口血沫噴出來,随即腦袋便軟綿綿垂了下去。
“搜!整個院子,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為首的點出三人在院內搜查,而後迅速帶着剩餘幾人從後門追上街去,“快些!他們剛走,定離不遠,弟兄們眼睛都放亮些,今晚咱就去醉仙居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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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南北長街上,寇塵正拉着葉睿寧疾走前行。
“恩人,恩……”葉睿寧跑得左腳絆右腳,本想求他慢些,但一想這麽叫實在太便宜了他這個綁匪,便改口道:“花耳!我,你慢些!我肚子疼!”
寇塵充耳不聞,帶着他一路拐進小巷才送下手,回頭一看,葉睿寧已經蹲在地上蜷成了蝦子,清秀的眉頭緊蹙。
“怎麽了?”
“吃,太,急了……”葉睿寧捂着胃,拿拳頭打他小腿骨,哀怨:“我剛喝了一肚子肉湯你就帶着我跑,不疼才怪。”
寇塵看他手中的半塊胡麻餅,有點默然,但官兵還在搜尋,他打起十二分警惕警戒了會兒,催促道:“好些了嗎?”
“啊?”葉睿寧表情都扭曲了,“還跑啊?”
“他們這麽清楚我們的裝束,很明顯就是直奔着我們來的,看那些官兵辦事利落,估計不拿到我們不會罷休。”
“可你我并沒有殺人啊!”葉睿寧扶着牆站起來,義正嚴詞:“當時客棧裏許多人都看見的,咱們走之前那馬倌明明還活着!”
“……”寇塵真想撬開葉睿寧的腦殼看看他的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是不是比別人少了幾道褶,“葉公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道理你懂吧?”
葉睿寧不快地皺皺臉,“我又不傻。”
寇塵用下巴指指他手中的餅,突然沒根沒據地說道:“這塊餅是不是你從叫花子手裏搶的?”
“?”葉睿寧的眼神簡直能殺人,仿佛受了什麽奇恥大辱:“這是買的!”
“是嗎?你買的?”寇塵漫不經心地說着,探出頭去觀察了一下,帶着他重新拐回街上,“誰看見了?有什麽證據?”
葉睿寧連忙跟上,抓住人的衣服跟他講道理:“就是買的,你買的,我和酒樓的小二都看見了!”
“那如果小二已經死了呢?”寇塵回頭看他,目光嚴肅,“或者說我是小二就是一夥的,葉公子,你又該如何證明呢?”
“我……”
葉睿寧愣住,以他的閱歷,完全想不了這麽深。在懷慶郡城裏,他是郡守最疼愛的小公子,是哥哥姐姐庇佑保護的金疙瘩,沒有人會給他委屈受,相較于寇塵,他幹淨的簡直像一張白紙。
“你看見這個人沒有?”
“搜!你,去那邊看看!”
“站住站住,轉過臉來!”
一行官兵突然出現在街口,手中高舉兩人畫像,正順着人流走向他們這來。
寇塵正思索着該如何出城,一擡眼冷不丁就跟官兵對了個睜眼。
“在那!”官兵大喊,一行人烏央烏央撥開人流擠過來,“那個背刀的,站住!”
寇塵嘴角一抽,忙把葉睿寧拐到樓閣的廊柱後頭,探頭一看,官兵們已經逼近了!
這些官兵尋人很有針對性,不論相貌,見衣裝相似的男人就抓,葉睿寧身上雖已不是白衣,但寇塵身上的勁裝長刀實在太有特點,兩個人平安逃脫,勝算不大。
寇塵暗罵晦氣,四下梭巡一圈,低頭在葉睿寧耳邊說了句:“得罪了。”
“啊?啊!”
葉睿寧後背一重,單薄的身姿立馬布袋般彈射出去,直直落進幾個女人的懷中。
“呦!這是哪家的公子?真是好生俊俏!”
“公子頭一回來我們醉仙居吧?不知道喜歡什麽口味的姑娘?”
“公子……”
幾個濃妝豔抹、簪花坦胸的女人捏着嗓子一窩蜂似的湧上來,葉睿寧猶如受驚的貓似的炸起毛:“別碰我別碰我!”
“好好好,不碰不碰。”幾人簇擁着葉睿寧往樓裏推,含羞帶嗔道:“哎呀公子別害羞嘛!”
去你的害羞!
葉睿寧表情扭曲,大喊:“你們幾個姐姐別碰我!你們是女的!別碰我!”
“哎呀!”其中一個簪花女表情吃驚,跟其他幾個姐妹一對眼神,低聲道:“原來公子喜好龍.陽啊?我們這也有的!”
龍……陽?
葉睿寧懵了,這是個什麽陌生的詞語?
就趁他這眨眼發蒙的功夫,幾個姐妹齊心合力,愣是把他給拐進了醉仙居。
葉睿寧胳膊擰不過大腿,拼命回頭看去,就見寇塵正淩空越過小巷跨到隔壁水粉店房頂,在他的腳下,則是一大股由官兵組成的浪潮,一邊大喊大叫一邊随着寇塵的身影在街上迅速游移。
好一個調虎離山!
葉睿寧恨得牙癢癢,他手裏的半塊胡麻餅已經不見了蹤影,衣衫也被撕扯得不成體統,女人們的手不斷摸上來,他感覺自己簡直快要瘋了。
然而等來到醉仙居內部,他才意識到什麽叫真真正正的成何體統——此等淫靡的畫面,未曾娶親的葉睿寧何時見過?!
別說親眼所見,就連二哥哥珍藏的淫.書他也只翻了一頁便滿臉冒火地合上了,如今親眼目睹如此場景實在是……實在是……
簪花女走到老.鸨身旁,低聲嘀咕了些什麽。老.鸨聽她耳語完,回身招了兩個大茶壺過來,二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葉睿寧往館中深處帶去。
葉睿寧不知他們是要做甚,下意識掙紮,“做什麽?你們,我,你們放開我!”
他急得說不出話,扭着身子要往門口跑,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兩個打手架着往後拖,“公子放心,我們館裏的兔子柏夫公子是全萬荷縣頂好的,定不叫公子失望。”
什,什麽東西?什麽兔子?什麽失不失望?
他還阿貓阿狗呢!
葉睿寧抓狂了,又踢又叫又打又踹,“你們放開我!我不是來玩的!我要走!我要走!放我離開啊啊啊啊!”
但兩個大茶壺完全充耳不聞,一路把人“請”進房間。
“公子,請。”
“啊啊啊我不去!”門板啪地合住,葉睿寧拼命去拍門,但被人從外面鎖住的門板紋絲不動。
“小公子……”
身後忽然迎上來一道陰柔的男聲,旋即略有重量的指尖壓到自己肩上,葉睿寧頓時大叫,如同撞了鬼一般,連滾帶爬竄到桌子後面,滿臉驚慌與警惕。
“你是誰?”他抓起梳妝臺上的銀簪抵在喉嚨上,頗有幾分視死如歸,“你,你別過來!”
“小公子,別這樣……”輕紗蔽體的男子款款走來,指尖卷起一絲頭發,眼神迷離、笑容瑰麗,看得葉睿寧頭腦直發昏:“你,你……”
“我?我怎麽?奴家賤名柏夫,公子喚我名字就行。”
男子緩步走至葉睿寧身前,趁其不備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葉睿寧的手小,男子握着綽綽有餘,他上下打量了葉睿寧一圈,眼底笑意更甚,“小公子沒開過葷吧?想怎麽玩?告訴柏夫,柏夫一定給您留個好印象!”
“放手啊!”葉睿寧渾身寒毛一層接一層地起,跳着腳往後抽手,“來人啊,來人!你放開我!”
男子笑得輕蔑,擡手抽走他手裏的銀簪丢在枕畔。
“公子,來都來了,就不要這般矜持了。您這年紀,也該成婚了吧?別跟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似的……”
“呸!本公子的婚事,何時輪到你來置喙!”
“哦?那看來公子确實未曾成親,不知可否有通房丫頭?”男子發力将葉睿寧按倒在榻上,單手将他雙臂摟進懷中,另一手迅速将自己身上輕薄的衣衫褪了個幹淨,“公子,奴家……”
“滾開!”
滿身血液急速上湧,因緊張而導致的血壓讓暴虐的情緒席卷全身,葉睿寧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将男子掀翻,他掙紮着爬起來,混亂之間冷不丁摸到什麽,也顧不得多想,将其抓在手中猛地刺出去!
“你,你……”
話,未說完,柏夫顫顫地搖動兩下,本生動的眼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他嘗試着低頭,只見左邊胸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支閃着寒光的銀簪!
“你……”柏夫難以置信地逃下床,腳剛沾地便一頭栽倒在了圓桌上,白瓷茶盞随之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葉睿寧呆滞地看着滿地狼藉,太陽穴劇痛,猶如被一支利箭橫穿,他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手,是幹淨的,可他卻仿佛看到上面沾滿鮮血。
他傷人了……
他傷人了!
屋裏鬧得動靜大,門外的兩個打手似乎也意識到不對,打開門一看,連忙奔到欄杆處沖樓下大喊:“殺人了!快來人!”
喊叫聲猶如警鐘,将葉睿寧從空白中拉回,他手忙腳亂地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
“呸!敢在醉仙居鬧事?”打手二話不說就往門裏沖,“抓住他!”
二人氣勢洶洶,葉睿寧自知不是對手,看到旁邊的窗子想都沒想便躍了出去。
其中一個打手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去抓他的後衣擺,但也只抓到了衣擺的一角。
“該死!追!”
從二樓跳下來,葉睿寧摔得七葷八素,但樓裏的打手已經追來了,雙方恰恰好對了個正臉。
“站住!”醉仙居的人大吼。
“才怪!”
葉睿寧一甩頭,腳底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