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
聽
“穿梭時間的畫面的鐘/從反方向/開始移動/回到最初愛你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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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五年，蘇簡枝的端午節都是在學校過的。
蘇簡枝剛把舍友送的熱粽子解開，就看見霍迎風回了消息。
wind：端午節快樂。
wind：吃粽子了嗎？
JANEZHI：正在吃。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處開口，最後變成了一句最平常的問話。
JANEZHI：你在那邊還好嗎？
wind：挺好的。
wind：不過沒想到只是回去半個月，再回來就有點水土不服了。
wind：[動畫表情]
上次兩人的對話不算愉快，離別的時候蘇簡枝也沒有去送他，言辭舉止都透露着對這份感情的拒絕。今天她突然給他發消息，霍迎風卻很體貼地沒有多問。
蘇簡枝幹巴巴地回複：嗯……注意身體。
她又手足無措地找話題：你們那邊應該沒有粽子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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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很少，但有龍舟賽，明天拍給你看。
wind：你吃的是什麽餡？甜粽還是鹹粽？
蘇簡枝低頭咬了一口粽子，還挺好吃的。舍友給她的粽子是鹹粽，餡料很豐富，有紅豆有肉還有蛋黃，她很少吃這種口味的粽子，以前在家吃得最多的是紅棗豆沙餡的。
想了想，她拍了張照片給霍迎風：無獎競猜，我吃的是什麽粽子？
霍迎風幾乎是秒答：鹹粽。
他又問：真的沒有獎勵嗎？
蘇簡枝強調：我說了，是無獎競猜。
這麽說好像顯得冷酷又無情，她補充了一句：但你答對了，很棒，誇你一下吧。
霍迎風說：沒有獎勵的話，我倒貼獎勵行不行？
蘇簡枝沒懂，問：什麽意思？
霍迎風說：昨天以前實習的公司的經理給我發消息，說要送我一個端午禮盒，我現在不在S市，取不了，你去幫我拿，禮盒歸你，行嗎？
蘇簡枝頓時警惕起來，她問霍迎風：這不會也是你準備的吧？
霍迎風明白她的意思，在電話那頭恨不得伸出三指發誓：不騙你，這個真不是我的安排。
他又發了幾張截圖過來，截圖是他跟經理的聊天記錄，不像是假的。
霍迎風又跟她解釋：這個是大公司，禮盒不拿也是浪費經理的一片好意，你如果有空的話就去，沒空也沒關系。
蘇簡枝正要說什麽，霍迎風的消息又來了：以前騙你，是因為沒有辦法向你表達我的心意，只能想一些笨拙的辦法接近你。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霍迎風總是很誠懇，而蘇簡枝總是對他抱有沒由來的信任。如果當時在汐城，駕駛座上換了個人，她還真不一定會跟他走。
但霍迎風突然這麽坦白，她有些無所适從。因為霍迎風暗戀她很多年這件事，聽來依舊讓人難以置信。
她趁機問：你雖然沒騙我，但你有事瞞着我，對不對？
比如，你是不是暗戀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很多年？你是不是跟過我？
對話框裏頓時陷入了沉默。
就在她以為霍迎風不會回複的時候，他的微信電話突然打了過來，吓得蘇簡枝手一抖，把手機都摔了。
她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撿起來，聽見霍迎風說：“我剛才在宿舍，現在走出來，在陽臺這邊，打電話不會吵到他們睡覺。”
睡覺？
蘇簡枝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北京時間十點。但霍迎風不在國內，他那裏……應該是淩晨兩點。
她竟然忘了他們之間是有時差的。
對于霍迎風出國這件事，她沒有任何實感，總有一種霍迎風還住在她隔壁的錯覺，好像他們也沒有間隔太遠。
“對不起！”蘇簡枝連忙道歉，“我忘了你們那裏這麽晚了，還給你發消息……你是不是睡覺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緊張的時候話反倒多了起來。
霍迎風笑道：“沒事，我還沒睡，在補作業，就算你不給我發消息，我也會忙到四五點。”
“這麽晚？很多事情嗎……”
“嗯，畢業季，有點忙。”
“你……”雖然知道這樣有些自作多情，但蘇簡枝還是問了出來，“你是因為看演唱會回來的，還是因為我？”
她想起在汐城的時候，霍迎風說過，如果不是因為演唱會，他或許不會回汐城。汐城是他長大的地方，但他對汐城似乎有一些複雜的情緒。雖然她不知道緣由，但她能感覺得到。
周傑倫不是只有一場演唱會，也不是只在國內開，來日方長，總能搶到票的。這場演唱會在他不喜歡的城市舉辦，他卻依舊願意奔赴千裏……
“是因為你。”霍迎風斬釘截鐵地說。
既然蘇簡枝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他也沒什麽好瞞的了。
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己靠得太近，追得太緊，會讓她不舒服，讓她覺得為難，她又要躲着他。
他後悔過了，這一次他沒打算放手，也不會再把她拱手讓人。
“……”
雖然對這個答案做了心裏預期，但蘇簡枝還是像被一塊隕石砸到心底，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麽回應。
霍迎風說：“因為你在那場演唱會上，因為我聽說你過得沒有那麽快樂，所以我回來了。”
蘇簡枝怔住了，“你……聽說？”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喜歡你很久了，不是從演唱會開始。”
“我……但是……”蘇簡枝說不出來。
霍迎風替她說完了：“但是你對我沒有印象，你好像以前并不認識我，對不對？”
蘇簡枝艱難地發出了一聲“嗯”。
“因為那時候你喜歡曾之景。”
“……所以我沒有注意到你嗎。”蘇簡枝咬了一口粽子，聲音聽起來有點悶。
“不是。”霍迎風語氣很溫柔，“因為我也在有意與你保持距離。”
“……為什麽？”
“因為我希望你幸福，你看見他的時候，眉眼都會帶上笑意。”
半晌，蘇簡枝才張開嘴，聲音有些哽咽：“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然想起她跟曾之景表白的時候，曾之景沒有問過她這樣的問題。
他可能很早之前就察覺了，也可能是不在乎。
還是那句話，原來愛與不愛早就在細枝末節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霍迎風想了一會，沒有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不知道是哪個具體的時刻，是很多個瞬間的堆疊，最終變成了喜歡。”
蘇簡枝又紅了眼。
她剛才還能勉強忍住，但霍迎風這句話就像針頭戳中了她的心口，心情又酸又脹。
是這樣的。
她曾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動了心。
不知不覺，眼神已經離不開了。
她太感同身受了，她知道霍迎風沒有撒謊。
明明她跟霍迎風才“認識”不到一個月，這段短暫的記憶卻藏着太多細節，讓她膽怯，完全不敢回想。
她怕把這些細枝末節剖開，看見的是一顆純粹的真心。
“我不是不打算告訴你，”霍迎風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辛辛苦苦暗戀你這麽多年，不會藏着掖着，怎麽也得跟你讨點辛苦費吧？”
蘇簡枝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太懂暗戀的滋味，太清楚其中的酸楚。她從來沒想過，她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也有人在默默看着她，陪着她，關心着她，可她從來都不曾發現。
“我想等我把所有事情解決好，回去再跟你說。你問什麽，我全部告訴，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說，但我不會放棄。”
霍迎風那邊非常安靜，他的聲音特別清晰地傳過來，每一個字都清楚地落在她的心上。
“以前的我總是猶豫，所以我們總在錯過，我以為他能給你幸福，所以我任由你一步步朝他靠近。但是我後悔了。”
蘇簡枝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甚至有些不敢聽下去。
“枝枝。”霍迎風說，“這次我不會放手，我會抱住你，直到你覺得疼了，用力把我推開為止。”
“……”
蘇簡枝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了。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從來沒有人這麽直白地說要“抱緊”她，又這麽幹脆地把自主權交到她手裏。
所有話裏沒有一句“我喜歡你”，但每一個字都在表達他的喜歡。
“其實——”霍迎風話音驀地停住。
蘇簡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怎麽了？
她只做了個口型，都沒能發出聲音。
“這些話我是想當面跟你說的，身體力行，更有情境感，但沒辦法，隔着網線，我抱不到你。”
我抱不到你。
“……”
蘇簡枝感覺臉有點燙。
他、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像開了什麽開關……突然講一堆情話，都不用寫稿的！她惱羞成怒，氣鼓鼓地想。
霍迎風故意用開玩笑的形式說出真心話，是為了調和氣氛，不想讓她緊張，不希望給她帶來壓力。
“好了，你粽子吃完了嗎？”
蘇簡枝半個粽子拿在手裏，被抓了個正着：“……還沒。”
“你慢慢吃，先這樣吧，我去寫作業。”霍迎風很自然地給了臺階。
蘇簡枝讷讷地說：“那你早點休息，不要睡太晚。”
霍迎風：“聽你的。”
蘇簡枝又被他的話弄得面上一燥。
“那……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