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收住
沒收住
楚雲祈趕到湖邊的時候,正看到一陣血光沖天。
夜色之中,有蘇瀾的九條狐尾舒展在他身後,其中一條就這麽突然繃斷離體,在四周震出一片血霧。
有蘇瀾身體一個踉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癱倒在地的男人震驚了,他愣愣的看着有蘇瀾,滿臉的不敢相信,随即化作絕望的驚恐。
他轉身想要跑,但是傷得太重,只能用四肢往前掙紮着爬行,有蘇瀾面無表情地抹了一把唇邊血漬,一腳踏上他的脊背,在骨頭碎裂和男人的慘叫聲中,他扼着男人的脖頸将他提了起來。
“我九尾狐族,一尾便是一條命。”有蘇瀾聲音冰冷,“你救過我一次,我便還你一命,如今我們兩清了。”
楚雲祈看着有蘇瀾,第一次覺得這張二次元的美男臉上帶着肅殺的意味。
“留活口!”她大喊一聲,身形掠過去想要把那位“天君”搶過來,但是已經晚了,有蘇瀾轉頭看向她的同時,手中力道驟然收緊,将那男人的脖頸一把捏得稀碎,溫熱的血液向周圍激射而出。
楚雲祈沒有躲開,而是怒氣沖沖地直視着有蘇瀾,血珠濺到她的面頰上,有些溫熱,又帶着點腥臭,她卻連抹都沒抹一下。
有蘇瀾目光在她臉側頓了一下,随手丢掉了那個男人的屍身,朝着楚雲祈溫和一笑。
“怒氣上頭,一時沒收住力道。”他擡袖似乎想幫楚雲祈抹掉臉上血珠,只是伸到一半又想起什麽一樣堪堪頓住,最後有些無力地放下了手。
楚雲祈卻沒注意他的動作,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故意的。”
“你們妖族到底想做什麽?就這麽急着滅口嗎?!”
有蘇瀾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漸濃:“妖族想做什麽,我一個将廢的太子怎會知曉。”
他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他害死那麽多人,我殺了他,難道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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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祈怒道:“他是很重要的證人,從他身上可以牽扯出許多東西!”
“所以呢?”有蘇瀾雙手一攤,“我只知道他該死,其他的事情,與我何幹?”
楚雲祈氣到無語,她有一瞬間居然感受到了物種的差異。這就是妖和人的區別嗎?
不對,這是有蘇瀾自己的私心。
她用力按了按額頭,雖然堅定認為對方是在滅口,但是楚雲祈确實不能把他怎麽樣,若是因此将他交出去,自己必然會受他牽連。
就像陸庭舟所說,牽連的甚至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他,有睿平王府,甚至梅花院。
楚雲祈閉上眼睛長嘆了口氣——頭疼,自作自受的那種。
“噗”的一聲,一旁的有蘇瀾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楚雲祈斜眼看他,手腕一翻從納戒中取出一瓶丹藥丢到他懷中:“補靈氣的,也不知道的你能不能吃。”
有蘇瀾嘿嘿一笑:“你給的丹藥,自然是能吃的。”
他一仰脖,将整瓶丹藥倒入口中吞下,楚雲祈則取出魂瓶收走了“天君”的魂魄,又走到一旁将有蘇瀾斷掉的那條狐尾拎了起來。
“這個,”她抖了抖雪白蓬松的狐尾,啧了一聲道,“還能接上嗎?”
有蘇瀾:“……接上也是個擺設,其中的生命之源已經沒了。”
“這樣啊。”楚雲祈有些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一個狐族,不是應該狡黠一些嗎?怎麽這麽實誠,還要自斷一條狐尾才把他殺了。”
“這麽好看的尾巴,多可惜。”楚雲祈用手撫摸着帶血的狐尾,滿眼心疼。
但她那眼神,明顯不是心疼有蘇瀾,而是心疼一條好看的尾巴。
有蘇瀾:“……”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還不如一條狐尾。
“要不就送給你了,”有蘇瀾幹笑着道,“可以做大氅的裘皮領子。”
他想到此處,甚至腦補了自己的尾巴圍在楚雲祈脖子上的畫面,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我不要,”楚雲祈撇了撇嘴,把狐尾丢還給有蘇瀾,“還是想辦法接回去吧,九尾狐變八尾狐,顏值下降了不說,連帶着氣勢都會減弱,不值得,真心不值得。”
她皺着眉搖頭,模樣是真的惋惜。
有蘇瀾微笑着看她,心中湧起一絲久違的暖意,又帶着些許長久相伴是酸澀。
…………
第二日,阿梅在異梅衛一間無窗的密室中見到了她的大小姐孫蓉,楚雲祈守在門口,看着阿梅顫抖着想去擁抱孫蓉,卻抱了個空,只能抱住自己的肩膀痛哭出聲,白衣的女鬼擡手摸了摸阿梅的頭發,只是人鬼殊途,對于普通人來說,彼此再也無法觸碰。
孫蓉在此世間再無牽挂,楚雲祈燃起引路符,将她與那些收入魂瓶的魂魄一起引上了黃泉路。
至于下一世她又會如何投胎,是男是女,是幸是苦,是人還是動物,甚至植物,更或者是塊石頭……這都是她自己的命數,誰也無法幹涉。
識海中的系統聲音響起:“恭喜完成支線任務:幫助大小姐真正歸入黃泉。任務獎勵已到賬:緋玉X5,積分X500。”
系統頓了一下,又道:“主線任務3,:修為達到五品,已經接近完成,請宿主再接再厲!”
楚雲祈其實也感受到了,這次雖然又受了些內傷,但是隐隐又有了破境的征兆。
她曾問過陸庭舟,如果半年之內從初入修行到升入五品,大概是個什麽水平?
陸庭舟當時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這是天才修者的水平。
想到這裏,楚雲祈有點小得意,但是随即想到陸庭舟今日入宮,又開始擔憂起來。
大夏的京城,要迎來腥風血雨了啊……
果然,陸庭舟入宮之後,梅花院所有下屬分支很快便忙碌起來。孫侍郎一家被正式定罪,那位“天君”的屍體被異梅衛接手,雖然問靈魂魄無法成為供詞,但是楚雲祈對他問靈時專門核對了一下天道教那些名冊和賬目上的信息,相互印證無誤。
陸庭舟将這些名冊和賬目親手交給了皇帝,據說龍顏大怒,梅花院禦梅衛傾巢出動,在城中抓捕了大大小小一批官員。
異梅衛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楚雲祈不想牽扯那些彈劾啊抄家啊之類的事情,便告病在家養傷,有蘇瀾那邊她也囑咐過了,又送了些丹藥過去,讓他最近一定不要出侯府,專心把傷養好就行。
接連五日,陸庭舟都沒有回過王府,楚雲祈則安心扮演者府中側妃的角色,每日去靈泉閣浸泉療傷,深居簡出,又将修為提了提,只剩下最後一絲破境瓶頸無法邁過。
但是修行嘛,着急也沒辦法,多少人數年都無法邁過那道門檻,自己能在半年之內成為五品,她十分知足。
就是偶爾想到陸庭舟那邊,楚雲祈還是有點擔心。那晚在密室中他受的傷不比自己輕多少,自己每日在靈泉閣安心調養這才好得七七八八,卻不知他接連幾日操勞着,那些傷勢如何了?他本就有舊傷,會不會被牽連着複發?還有那個什麽情種,會讓他再次情毒發作嗎?
萬一他有個好歹,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豈不是要廢?!
不過擔心歸擔心,楚雲祈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大概是沒什麽必要。畢竟他的身邊還有蘇允,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又是一夜無風無月,楚雲祈如常一般準備獨自霸占卧房安寝,剛熄了燈,便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房門被推開,随即又被關上,有人緩步走到她的床前,默然站立了片刻,似乎是在仔細看她。
來人定然是陸庭舟無疑,楚雲祈從腳步聲中便能判斷。只是此時的她不知是該繼續裝睡還是該坐起來和他打招呼,好像怎麽做都有點尴尬……
要是熄燈前就回來多好,便不會這麽麻煩了。楚雲祈在心中偷偷埋怨。
一道細微的血腥氣傳來,陸庭舟似乎擡了擡手,随即又放下,他級輕地嘆息了一聲,又腳步輕緩的轉過身走回房門前,伸手就要打開房門。
楚雲祈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的一下坐起身來。
“殿下去哪?”
她一邊說着,一邊點亮了桌上的夜明珠,暖黃的光亮之下,陸庭舟身形頓了頓,這才猶豫着轉回頭看過來。
楚雲祈這才看清,他還穿着梅花院的玄色官服,上面隐隐透着斑駁血漬。
楚雲祈心頭猛地一跳,便聽對方先開口道:“不是我的血。”
“我沒受傷。”陸庭舟嗓音有些暗啞,帶着隐隐的疲憊。
楚雲祈皺着眉看他。
窗外無月,屋內幾點微光。人影半明半暗,楚雲祈及腰的墨發披散着,此時也顧不得束上,只是伸手拽過一件藕色長衫披好,便赤腳下了床榻,走到了陸庭舟的面前。
光線從她背後映過來,落在陸庭舟眼中,只覺眼前之人模糊了面容,唯有那雙晶亮的眸光依舊……
依舊好似故人。
他有片刻的晃神,然而只是片刻,便被楚雲祈攥住了腕脈。
陸庭舟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抽回手,楚雲祈卻已經閉上了眼細細探知,手上力道十分堅決,竟然一時沒有抽動。
半晌,楚雲祈才擰着眉心睜開眼,十分不滿地看向陸庭舟。
“殿下這幾日,可有按時服用過療傷的藥物?”
陸庭舟滞了一下,居然湧出些心虛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