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做保姆
做保姆
懷孩子這事, 秦牧是背着阮茶茶偷偷幹的。
路仁佳永遠記得，當阮茶茶得知消息的時候，臉上浮現的那種震驚中夾雜着呆滞、喜悅中夾雜着無措的扭曲表情。
當然, 路仁佳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事實上, 因為世界觀遭到嚴重沖擊, 有好一段時間，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啥，秦牧他說啥，他懷孕了？……明明是個男人，居然也可以懷孕的嗎，那孩子到底懷在哪個部位啊, 他又沒有長子宮！
還有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麽懷上的？秦牧和阮茶茶都是生理構造正常的人類男女是吧，那按理說這兩人的孩子應該由阮茶茶孕育啊，秦牧這家夥湊什麽熱鬧！
路仁佳腦子亂七八糟，木頭人一樣站在一旁，腦門上全是問號。
阮茶茶和路仁佳一樣，也充滿了疑惑。在她的追問下，秦牧支吾半天, 沒能頂住道出了事情原委。
哦, 原來他是吃了沈念秋從籹樽市走私來的秘藥，改造了自己的身體，這才成功懷上寶寶的啊，那就沒問題了……才怪啊！
早就想吐槽了好不好，這明明是本再普通不過的都市霸總言情小說, 又不是什麽武俠玄幻女尊文, 怎麽還興添加這種奇奇怪怪的橋段……等等、女尊？！
如同一道閃電劃破混沌黯沉的天空，路仁佳渾身一震, 思維模糊的大腦陡然一片清明。
——是了，女尊！
籹樽市，女尊市，這兩個詞不但讀音一樣，按沈念秋的說法，籹樽市盛産以妻為天的忠貞小男人，也完美和“女尊”一詞的含義吻合了！
不僅如此，之前流出合歡宗法寶的軒桓市，其實也可以念作“玄幻市”；賽馬場遇到的錦鯉文女主角，來自代表“錦鯉”的僅厘市；還有從仲恬市來喬家村探親的宋清筠，她所在的城市實際就是“種田市”咯？
反應過來後，路仁佳心髒狂跳，不由自主感受到一絲驚恐。
現在看來，一切都很明顯了。她所穿越的，分明是一個按城市名稱劃分小說類型的綜小說世界。每個城市相對封閉，裏面“關”着相同種類的數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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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腳下的灞綜市，遍地亂跑的就全是霸總小說角色，偶爾才會有來自其他城市的“移民”亂入——順帶一提，趙斯越一家在搬來灞綜市前，居住在孝元市（校園市），真的還蠻貼切的。
盡管路仁佳還沒去過其他城市，但她覺得自己的推測應該錯不了。可問題也就在這了——這麽明顯的諧音梗，她又不是腦子有坑，怎麽之前就跟被一層窗戶紙糊住了眼睛一樣，愣是沒有發覺呢？！
路仁佳想起在楚豐大廈時，從兩名清潔工阿姨身上感到的違和感。
這個綜小說世界好像會對原住民的記憶和觀念進行一定程度的扭曲，讓他們忽視、淡忘與小說主角相關的某些出格的事情，并下意識将它們合理化。
比如路澤天曾在衆目睽睽下大呼小叫着追趕馮雪凝，當時，周圍的路人就跟沒看到一樣，對這一幕進行了無視。
再比如楚豐的清潔工阿姨，明明就是因為霸總們惹來的麻煩而心頭煩悶，時間長了卻會以為自己只是“累到了”。
據路仁佳觀察，越是劇情的邊緣人物，受這種“修正”的影響越大，如果是小說中心人物，因為本身就處在劇情中，反而不怎麽會受影響。
路仁佳曾經以為自己是這種力量的“漏網之魚”。因為路人甲的她，可以很清楚地數出某某霸總又做了哪些給人添亂的壞事，遇到主角的一些離譜操作，吐槽的欲望也非常強烈。
但現在，她不确定了。
路仁佳強烈懷疑，就在自己沒發現的時候，小說世界這種改變人認知的力量已經開始侵蝕她的大腦，讓她忽視了很多本應注意到的細節。
嘶……恐怖。
如果不是被秦牧懷孕一事驚到，引發了對世界本質的深入思考，路仁佳或許還将繼續被蒙在鼓裏，無知且快樂地活着。
而現在，一旦察覺到異樣，她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那種影響人認知的力量，到底是一種無形的規則，還是某種存在對人類的支配呢？繼續這樣下去，她還能保持清醒嗎，還是會和其他人一樣被世界同化吞噬……
路仁佳思考了很久，最後一拍腦袋，決定放棄思考。
想那麽多幹嘛呢，就算她想明白了，也不能左右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式啊……不過為了不再腦子犯渾，路仁佳很認真地把自己的所有發現用文字記錄在了手機備忘錄中。
實踐證明，那種奇怪的混淆力量不會影響手機上的記錄，她只要看到備忘錄的內容，就能将“諧音梗”刻煙吸肺。
盡管秦牧的懷孕誤打誤撞将世界本質展現在了路仁佳面前，但對于他要生娃這件事，路仁佳總體而言是相當抗拒的。
無他，秦牧太麻煩了。
先明确一點，秦牧使用從籹樽市走私來的秘藥讓自己懷孕這件事，是違反嚴青省出臺的《特殊物品管制規定》的。如果有人去特殊物品管理局舉報他，絕對一舉報一個準。
身為大企業的總裁，他身側有不少商業上的競争對手虎視眈眈。為了秦牧的安全，他肚子裏有娃這件事絕對不能被外人知曉——此處的外人包括家裏剛聘用沒幾個月的兩位阿姨。
誰知道那兩個阿姨到底什麽底細，平時用用也就罷了，真有大秘密的時候，那是絕對不可以留她們在秦宅的。
但這樣就會有一個問題——別墅的日常工作誰來做？
知道秦牧秘密的人裏，阮茶茶和秦牧是此間主人，沈念秋懷着孕，醫生是秦牧朋友（沒錯，每個霸總都有一個醫生朋友！），只有路仁佳既不是主子，又有豐富的保姆經驗。維持這整個消暑別墅正常運轉的一切雜活——一日三餐、灑掃整理、送洗衣服、日常采購……在阿姨們離開後肯定會全都落到她身上。
當然，現在秦牧才剛懷上，肚子根本看不出弧度，只要他不拿着檢測報告大剌剌跑去跟人胡說八道，也沒人會腦洞大開把他和孕夫扯到一起。
路仁佳認命了，但沒完全認命。她希望秦牧在肚子顯懷前能盡量保持低調，好好藏住他的秘密，別讓人平白産生懷疑。這樣，兩位阿姨還能在別墅提供至少三至四個月的服務。
等到實在瞞不住了，再叫阿姨們離開，由她來頂上，路仁佳也能少受一些累。
但秦牧要能聽得進人話，就不會成為霸總文男主了。
這才剛懷上呢，他就開始瞎嘚瑟，吃要吃由營養師阿姨量身定做的“孕夫食譜”，穿要穿寬松親膚防輻射的“孕夫裝”，飯後還要在客廳聽半小時古典樂，美其名曰“胎教”。
總之一切待遇都要對标沈念秋，她有什麽，他就得有什麽，不然他就要鬧啦！
第一次被路仁佳喊去給男主人制訂食譜的時候，燒菜阿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秦、秦先生也想吃孕婦餐？”
“哎，是啊……沒辦法，他這人就是攀比心強，看到沈小姐天天都有自己的專屬孕婦餐吃，他就眼紅了，自己也想嘗嘗那滋味。”說着，路仁佳把燒飯阿姨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偷偷勸道，“你就按他的要求，也給他定制一份食譜讓他吃吃看吧，說不定沒幾次他就膩煩了。怎麽說秦先生也是給咱們發工資的人，哄着他點準沒錯的。”
“哎，知道了。”燒飯阿姨遲疑了一下，覺得路仁佳的話有道理，就同意了。
本以為只是男主人一時的心血來潮，畢竟真正營養健康的孕婦餐是比較清淡的，秦牧平時無辣不歡，哪裏能堅持？
結果阿姨這一燒就燒了整整三個月！
這期間，秦牧還不時會将阿姨喊過去，拿出醫生朋友幫開的血漿白蛋白、體重指數、微量元素等檢查單給她，讓她根據他的身體狀況，靈活調整食譜構成。
——不是，人家孕婦整這一套就罷了，秦先生是個身體健康營養均衡的青壯男性，他吃孕婦餐到底是為什麽啊！
燒飯阿姨在崩潰之餘，也察覺了一些不對勁。
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男主人不再每天出門工作，天天穿着款式有些像孕婦裝的寬松綢子衣服窩在家裏，不是曬太陽、聽音樂就是和沈念秋拌嘴，或者在庭院散步什麽的，總之一點正事兒不幹。此外，阿姨還發現，秦先生和人說話的時候，雙手時常會不自覺撫摸他的肚皮……
秦先生到底是怎麽了？
就在燒飯阿姨望着男主人的目光逐漸浮現懷疑神色的時候，“收拾爛攤子小能手”路仁佳再度出擊。
“是那個啦那個，阿姨你應該懂的呀！”她拽着燒飯阿姨來到書房一角，偷偷打開某個抽屜，向阿姨展示秦牧藏在其中的一大盒海狗丸。
阿姨看到丸藥，先是老臉一黃，随後，一雙精明的眼睛裏迸射出刺眼的八卦之光：“秦先生他……他不行？”
“哎，怎麽能說不行呢！”路仁佳連忙板起臉，伸手朝阿姨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只能說工作太累，一些事情上難免有些力不從心。秦先生是醫生也看過了，藥也吃過了，就是沒效果。這時候，他一個從軒雪市來的朋友就在酒桌上幫忙出主意，說他老家流行一個說法，男人硬不起來，其實是被名為‘羊萎’的小鬼纏上了，這種小鬼法力低微，懼怕孕婦，因為她們腹中的胎兒有一股先天真炁，會灼傷‘羊萎’。因此，男人只要認真扮演孕婦幾個月，細心騙過小鬼，就能重拾自信，做回自己！”
“什麽，居然還有這種說法！”
“聽上去很玄乎是吧？但秦先生的朋友确實就是這樣讓他八年沒懷孕的老婆懷上孩子的，所以秦先生也願意嘗試一下……當然，這些話牽扯到主人的秘密，按理說我不該告訴你，但咱們關系好，所以私下裏講講無所謂。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哎哎，知道。”
燒飯阿姨非常有信念感地點頭，再三發誓這件事只有她和路仁佳知道。
然後她轉頭就把消息分享給了家裏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
兩位阿姨一致認為無法直立的男主人“很可憐”，當他再次挺着腰背雙手抱腹在庭院散步時，阿姨們不再用奇怪的目光看他，而是背過身去，拿帕子偷偷抹淚。
“造孽喲，年紀輕輕就跟我家裏那口子一樣，不中用了。”
“哎，看模樣明明挺俊的，可惜了，這估計就是書上說的天妒紅顏吧……”
路仁佳：“……”
信了就好，秦牧地下有靈，也一定會原諒她的。
她板着臉，面無表情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