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做保姆
做保姆
路仁佳走到相對安靜的巷子裏, 接通了赫蓮的電話。
“喂，赫助理？”
“是我。路小姐，你還好嗎？被人欺負了是怎麽回事？”赫助理的聲音帶着關切與擔憂, 從聽筒中響起。
路仁佳覺得有些心虛。
雖然被濺水被嘲諷确實很讓人生氣, 但她的承受阈值很高, 這件事在她看來還沒嚴重到被欺負的程度。本來就是為搏同情随口一提，沒想到赫助理這樣認真……
無論如何，有人關心真的很好。感覺屍體暖暖的，屍斑都淡了。
路仁佳攥着手機，猶豫了一下，覺得繼續欺騙老實人赫助理不好, 便選擇了實話實說：“抱歉，被欺負只是口嗨啦。其實并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上午路過水塘的時候被人開豪車濺了一身泥水。我去找那人理論，對方還嘲諷我，威脅說要讓我丢工作……”
“您不用解釋。”赫助理的聲音依舊溫柔慈和，讓人聯想到端坐高臺面容慈悲的觀音，“路小姐是個堅強樂觀的人。會讓您下意識用‘被欺負’來描述, 代表這件事已經在您心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疤。”
“我們不能因為受害者的承受力強, 對疼痛的忍耐度高，就對傷害本身視而不見……您說是嗎？”
“嗯、啊……”這話有點繞，路仁佳其實沒聽太懂，但這不妨礙她理解，赫助理這是在替她說話, 這發現令路仁佳心頭騰起陣陣暖意。
被人無條件維護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嗎……
“謝謝你, 赫助理。”她捂着發熱的臉頰，小聲道謝。
赫蓮的呼吸有了片刻的停頓。随後, 手機那端響起一陣輕笑，像春風拂過窗檻，既柔且淡，在心湖留下淺淺漣漪。
“路小姐還是老樣子。”他嘆息了一聲。明明沒什麽明确的含義，路仁佳就是覺得耳朵癢癢的，跟鑽進了一根小羽毛一樣。
她別扭地揪揪自己發燙的耳垂，把手機換到了另一邊，嘴裏不甘示弱地嘟囔：“赫助理你也還是老樣子，人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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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赫助理語含笑意，“能得到您如此評價，這是我的榮幸。”
“……”
他情商真的好高，感覺怎麽說能都把話接住哎……
路仁佳眨眨眼，決定放棄無意義的較勁，同他說正事：“那麽，不知身為‘好人’的赫助理，能不能解答我的問題呢？”
“當然，請說。”
“我要問的事，其實和那個濺我水的人也有關系……”
路仁佳把自己發現景浩宸形跡可疑，找人調查後查出他身邊有一名女性失蹤，從而懷疑他囚禁女性，跑到外面偷偷報警的事情從頭說了一遍，然後詢問赫助理，在拖景天公司下水方面，身為大公司助理的他是否能分享一些有用的經驗。
問出這話的時候，她其實有些忐忑。
路仁佳是看過原著小說，知道景浩宸這人有多惡劣，又幹了什麽混賬事，所以一心想把他送進牢裏改過自新，做一個“新造的人”。但外人又不知道這些內情。
在外界看來，綁架女性只是個猜測，其他事情更是沒影，目前的景浩宸，就只是個沒什麽素質的讨厭家夥罷了。因為被濺水舉報他藏匿女性作為報複已然足矣，再要不依不撓，繼續對付他家公司，難免有得理不饒人之嫌。
她路仁佳雖然記仇又小心眼，但并不是這種緊咬不放、過度報複的人哦……
“原來如此。您的需求我了解了。”讓人安心的是，赫助理并沒像路仁佳擔心的那樣，用有色眼鏡看她，或者像個聖父一樣勸說她報複心別太強，而是非常認真地站在路仁佳的立場上，為她的報複行為出謀劃策。
路仁佳由此發現，盡管赫蓮平時一直給人守序善良、公正正派的印象，但在某些時刻，這個人也會顯露與溫和表象截然不同的冷漠——一種因為內心有所偏向而自然呈現的、對“外人”的冷酷漠然。
他娓娓道：“一般來說，想要舉報一家公司，分別可以從以下幾方面着手：偷稅漏稅、違規經營、污染環境、消防隐患、違法犯罪、違反勞動法……考慮到景天背景雄厚，背後還有專業的法務團隊，我建議路小姐先收集并保存證據，再考慮進行舉報，以免打草驚蛇。”
“啊，說慢一點，我記一下……”路仁佳手忙腳亂，在身上摸來摸去，企圖找到一支筆。
“沒關系，這些我稍後會整理成文字發給你。剛好我有幾名朋友工作上與景天集團有牽扯，我會問他們要一些資料，看能否幫上路小姐的忙。”
“那真是太感謝了！等我有空請你吃飯！”
路仁佳非常感動，當即發出一張吃飯卡。
赫助理接過卡片，反客為主：“這周日可以嗎？”
“诶？”
“這周日是馮秘書生日。路總準備帶馮秘書去灞綜游樂園玩，作為路總的私人助理，我也要随行。路小姐也知道，路總和馮秘書正在戀愛，絕大多數時候，他們不需要我提供服務，我可以自由活動。但一個人逛游樂場，總覺得有些別扭……如果路小姐可以一起來就好了。”赫助理慢吞吞說，拖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赧然。
随着他的講述，路仁佳眼前立刻浮現出赫助理一個人在游樂園孤獨穿行的畫面——
因為在工作，他應該穿着襯衫和西褲，胸前一絲不茍打着領帶，看起來與周圍格格不入，形單影只。有小朋友經過，看到赫助理，大聲問身旁大人：“媽媽，為什麽這個大哥哥一個人玩，他沒有朋友嗎？”……然後小朋友就被家長捂住嘴巴拖走了。
摩天輪前，赫助理排隊乘坐，因為只有一個人，他被迫和一對情侶拼同一個車廂。随着摩天輪的旋轉，情侶黏黏糊糊，在最高點深情相擁，火辣熱吻，赫助理只能尴尬地望向窗外，恨不得立刻變成聾子瞎子。
公園的旋轉木馬很漂亮，非常适合做照片背景。赫助理擡起頭，站在木馬前羨慕地看了很久，非常希望能拍一張以轉動的木馬為背景的照片，但他不好意思找別人幫忙。因此，最後他舉起手機前置攝像頭，給自己拍了張背景一點都不清晰的大頭照。
午餐時間，赫助理獨自一人在游樂園餐廳吃飯。因為沒有同伴，他坐的單人吧臺，全程屁股焊死在座位上，根本不敢中途離開去上洗手間，否則，等上完廁所回來，他吃到一半的食物鐵定已經被服務員當成殘渣收走了……
——是的，沒錯，想必各位已經看出，上述一切都是路仁佳獨自逛游樂園時曾有的經歷。個中辛酸，實在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她當然不能讓自己的好朋友赫蓮經歷這些！
且路澤天的游樂園一日游，确實也在路仁佳的賺錢小本本上。因為在那一天，為了給馮雪凝慶生，路澤天會在傍晚時分大手筆地買下全游樂園所有的氣球，在馮雪凝出生的18:03分将它們放飛。
如果路仁佳提早一步收購游樂園所有的氫氣球，再轉手把它們高價傾銷給路澤天，預計可以賺不少錢。
想到這，她爽快回答：“這周日對嗎，可以哦，具體幾點你提前跟我說，我會去的！”
“那實在太好了。我會提前兩天将有關行程發給路小姐，期待與您再見的那天。”
“好的。我也好久沒去游樂園啦，非常期待！”
最後又同赫助理聊了幾句，路仁佳挂斷了電話。
這時候，距離她打出第一通報警電話已經過去了20分鐘。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遠遠地，路仁佳好似聽到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算算時間，感覺警察也快趕到楓林禦都了。為了不錯過好戲，路仁佳沒再耽擱，跨上小電驢一路風馳電掣，加速趕回了小區。
剛刷卡進入小區，還沒駛離主幹道，她就聽到大門口傳來一陣“噫噫嗚嗚”的警笛聲。路仁佳停住車子，轉頭一看，好家夥，小區門口居然一下子來了兩輛車！一輛閃着藍紅相間的光，是警車，還有一輛車蓋上頂着城市移民管理局的徽章，是黃紫的燈光。
兩輛車順利通過保安亭開進了大門，順着主幹道一路向前，經過路仁佳身邊。然後，在路仁佳期待的目光下，它們調轉方向，一前一後拐進了通往景宅的岔道。
好耶！就是她喊來的人沒跑了！
路仁佳趕緊發動車子跟了上去，沒多久，三輛車便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您好，請問景浩宸景先生在嗎？我們是南城區派出所的，來這裏執行公務。”
“我們是城市移民管理局南城分局的，景先生，請問您在家嗎？”
兩輛公務用車上走下數名身着制服的人，走到景宅大門口，彼此詫異地對視一番後，同時按響了景宅的門鈴。路仁佳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躲好，舉起手機默默錄像，每拍一段，就往阮茶茶的裏發送一段。
阮茶茶：【？】
【這是什麽……啊，看起來好像是楓林禦都的房子，怎麽，我們小區有人犯事兒了？】
路仁佳：【不知道，我是剛好路過，順手拍下來的。夫人您不是和小區很多太太都是好友嗎，或許您可以問問她們？】
阮茶茶：【有道理，我問問哈】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阮茶茶也不例外。她拿路仁佳拍攝的視頻，在朋友圈子裏問了一圈，那些朋友也是八卦的，轉手就把視頻轉發給了朋友的朋友……于是，沒兩分鐘，路仁佳就滿意地在楓林禦都業主群裏看到了自己剛拍的短視頻——分享者是小區某位不知名業主，和她路仁佳、還有秦宅的阮茶茶一點關系都沒有。
很好，很完美！
以這些有錢人的八卦程度，路仁佳相信，用不了多久，景浩宸囚禁女性的事情就會被人扒出來在圈內傳開，名聲徹底爛掉。
她就不信了，動靜鬧這麽大，景浩宸還能跟小說裏一樣，把事情悄無聲息摁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