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包
第7章 假包
“您約我來,不會是為了表揚我吧?”
江喜尴尬地一笑,低着頭抿了抿嘴唇。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只要年輕,連尴尬都能展現成誘人。
江喜的楚楚可憐狀,像一陣微風,揚起了林雙心底的那攤死灰。
她帶着報複的快感,昂起頭朗聲問道:“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幫忙?”江喜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能幫上你什麽?”
林雙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打開手機,将一個二維碼遞了過去。
“這周末,在 798,有個先鋒藝術展。藝術家很有名,所以很多人會慕名而去。”
江喜疑惑地接過林雙的手機,盯着屏幕上那抽像無比的黑白海報。
展覽的黑白海報下面,便是黑白二維碼。
這兩個至純至上的色彩,在林雙和江喜間潑墨暈染。
江喜是污了清水的墨,林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在黑夜中游蕩的人,注定無法行走在日光裏。
“我希望周末你能約衛明一起去看展,然後……被我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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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撞見?”江喜訝異地望向林雙。
林雙淡淡笑了笑:“是。到了現場,你什麽都不用做,當個人肉背景就好。”
就是她這樣一個人淡如菊的笑容,讓本想一口回絕的江喜起了動搖之心。
“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江喜不甘心地問。
好奇心可以滿足一時,但沉澱不下實際的利益。
林雙默默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擱在江喜手邊,裏面一看是半沓錢。
“這裏是五千,定金。周末順利的話,我下周一微信再給你轉 5000。”
江喜幾乎要将自己唇上的唇釉抿進下颚骨裏去。
她盯着那半高不高的信封,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帶着底氣不足的氣惱,倔強地擡起眼睑,質問林雙:“怎麽?我腦門兒上大寫着窮嗎?”
林雙不說話,端起茶杯,佯裝飲水,先讓她發洩。
“我好歹是公司 Y6 的員工,衛明沒有跟你提過我們的薪資等級嗎?”江喜怒氣沖沖地質問。
林雙低頭聞着杯中那淡淡的一律茶香,搖了搖頭。
江喜覺得林雙是不是當家庭主婦當傻了?
她憑什麽會覺得自己會為了區區一萬塊,冒這麽大的風險,自己給自己挖坑?
果然,原配終究是不可理喻的。
她原以為林雙的氣息不同,但實際接觸下來,不過是新壇舊酒,她亦是來難為自己的。
一時間,江喜當即有了兩個打算:一、為免麻煩,換個金主;二、騎驢找馬,讓衛明回去擺平林雙。
二者選其一,見機行事,随波逐流。
“你的奢奈爾是假的。”
林雙擡起頭,輕輕将手裏的茶杯擱回桌面。
她的皮膚很白,說話的聲音清冷,與四周和敬清寂的氛圍,相得益彰。
“什麽?”江喜一愣。
瞬間所有的憤怒,都化作無底洞般的心虛,她目光躲閃地低下頭,假裝去找手機。
“你,的,包,是,假,的。”
林雙穿着慢慢變藍的棉麻裙,森女系的外表,宜喜宜嗔的語調,給這句羞辱的話又多加加持了幾分輕蔑。
所有的憤怒,都夾雜着惱羞成怒。
江喜紅着小臉,強辯:“我拎什麽包,好像和你沒關系吧?就算你說得都對,我也可以選擇不配合你。”
林雙莞爾一笑,短兵相接,她四兩撥千斤:“以我對衛明的了解,他這個人雖然不大方。但,絕不會送女人假貨。”
叮!——
江喜的腦袋似乎被按下了一個暫停的按鈕,腦海裏所有的波濤洶湧,都在此刻被林雙這句話掐成了靜音。
“你想說什麽?”她警惕地問。
這時,隔扇的門被服務員輕輕拉開,服務員端來了兩份定食。
“邊吃邊說。”
林雙若無其事地接過漆木托盤,主動先給江喜布置好。
待服務員出去,重新拉上隔扇,她才褪去面前筷子上的紙套:“只有兩種情況,你會用假的奢奈爾。一、這個 A 貨是你自己吃糠咽菜買的,我直說,為了裝點門面。二、有人送了一個真的給你,然後你貍貓換太子,置換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假的,中間商賺差價。但是,不管哪種情況,這都只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麽?”
江喜小心翼翼地咬着漆黑色的筷子頭,既期望又絕望地盼着她別說出正确答案。
“你缺錢。”林雙很肯定地對面前的飯下手了。
江喜食之無味地默默良久,而後毅然擡起頭,回林雙道:“一萬……真的太少了。”
林雙意味深長地對江喜先回以凝視,而後心內酸楚地盤算:如果不是衛明那張五萬的空頭支票無法兌現,她何必費這個心思?
今天早晨起床後,衛明對昨晚承諾的五萬元就再黑不提白不提了。
這是他一貫的套路。
衛明精明就精明在,他一路對錢的拿捏。
家裏家外,他都始終堅信,預算永遠像女人的乳溝,擠一擠,都會有的。
林雙卻等不了擠乳溝,小蘋果咚鼓補習班的缺口正嗷嗷待哺。
她得自己想辦法。
她寧願放下尊嚴來找江喜,也不願意讓自己的承諾落空,更不願意讓小蘋果失望。
五萬,給江喜一萬,20%的提成。
用衛明的思維,胸有多大,溝就有多深,林雙只能擠出一萬的溝。
“江喜,是吧?”林雙擡起頭,心頭所有的波瀾被斂成微微一笑,“江河的江,歡喜的喜?”
“是。”江喜莫名,不知道為什麽林雙這時候提這個。
“風水裏,水生財,發財就是漲水。你這個名字好,錢財上必讓你歡喜。”林雙道。
江喜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但對她突然的套磁,連标點符號都不信。
如果她江喜這輩子跟錢有緣,就不會坐在這裏,拎着奢奈爾的假包,和林雙吃定食了。
定食已經很奢侈了,裏面還有個溫泉蛋。
“我給你的是一萬。但是如果周末你肯配合我的話,你最少還能再賺三萬。”林雙道。
“噢?怎麽講?”
聽見“三萬”兩個字,江喜攏了攏襯衫領口,如同鯊魚見了血,她突然又有了胡牌的欲望。
三萬,加一萬,四萬!
是她兩個月的稅前工資。
這就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