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橋板村
第011章 橋板村
有了想法,自當安排起來。
退紅去準備出門事宜,秦徽若則淨手點香,沉下心抄經。
抄完的經書要拿去供佛,供上三天,再收起來,帶回宮中給祖母和母妃,祈願兩位長輩平平安安。
事關兩位長輩,她抄得很慢,力求工整潔淨。
一本《無量壽經》抄上兩遍,便直接到午。
秦徽若閉目緩了緩神,問:“都安排好了嗎?”
退紅快手收拾好筆墨,笑着答道:“都安排好了,用過午膳就能出門了。”
“嗯。擺膳吧。”
用過素齋,秦徽若想了想,換了身半舊的襖裙,随意配了塊禁步,再戴上淺露,便領着人出門。
金山寺所在的金山,山勢平緩,拾級而下,走上一刻鐘,即可抵達山腳。往東走片刻,便能看到一片田地,在群山圍繞中緩緩鋪開。
凍土初化,被翻過的田地裏,泥塊參雜着枯莖稻梗,并不好看,但一塊塊田地連綿成片,及至遠山腳下,遠遠望去,竟有股壯闊之感。
比光屏所見更為震撼。
秦徽若站在坡地上,眺望着這一切,覺得心境都開闊了不少。
她微微提起裙擺,走下小徑,踩上雜草交叉的田埂。
退紅吓了一跳:“姑娘,那兒髒,還是走道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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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徽若笑笑道:“不礙事。”昨兒那位主播就是踩着田埂快走,那視角……很舒服。
她踩着軟綿綿的雜草莖葉,慢慢前進。
裙擺滑過雜草,響起輕微沙沙聲,連帶禁步上的玉佩也不停晃動。
秦徽若有些別扭,又有些新奇。
她自小受母妃教導,行走坐卧都有一番規矩。食不言寝不語自不必說,行走時首飾不晃、裙擺不揚,都是最基本的。
規矩如她,上輩子卻被人諷刺古板無趣。
儀态規矩,與性格愛好,豈能簡而論之?不過是些無禮之人的妒羨之語罷了。
她攏了攏披風,挺直腰杆,繼續前進。
狹窄的田埂并不平整,她小心翼翼地走,也走得有些歪扭。
緊跟在後的退紅驚呼連連,雙臂張開護着,生怕她摔下泥地裏。
秦徽若沒管她,越走越開心,到後面幾乎小跑起來。
暖陽懸空,春風拂面,還有泥土的芬芳……是新生的味道。
穿過田地,踏上鄉村土路時,秦徽若臉上已不自覺帶了笑。
“走,進村裏看看,說不定能給母妃她們淘點什麽好玩的。”
一行人慢步走進村,卻不見人影,路過的人家也大都關門閉戶。
秦徽若也沒有多想。正午嘛,正是用膳午歇的時候,大家自然都呆在家裏。
跟在後頭的便衣侍衛卻突然跑到前邊,手扶在腰間佩劍上,警惕地打量四周。
打頭一名中年人朝秦徽若拱了拱手,低聲道:“姑娘,這村子有些詭異,為防萬一,還是回去吧。”
秦徽若愣了愣,配合地點點頭:“好。”
說完,立馬轉身,準備退出村子,退紅、蕉月急忙靠過來,一左一右地貼着她,緊張四顧。
一行人快速往外退——
尖利哭嚎劃破天際,傳入衆人耳中。
“不要——官爺!你抓我吧!官爺!放過她!”
“娘——娘——”
秦徽若停下來。
哭嚎聲仍自繼續:“他還是個孩子……官爺我求求你……”
後面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秦徽若蹙了蹙眉,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退紅等人連忙跟上。
幾名侍衛面面相觑,領頭的中年人無奈抽出佩劍,無聲道:“走吧。”
遂跟上。
一行人繞過兩間半舊的泥磚房,就看到聲音的來頭。
那是間半磚半木、屋頂還補了許多茅草的舊房子,不大的院子裏擠着數名膀大腰圓的漢子。
其中兩名正按着地上一瘦弱婦人,正是這位婦人在不停哭嚎求饒,手裏死死抱着一半大孩兒,不肯松手。
秦徽若看過去時,正好看到一名頭戴六合帽的中年人朝地上婦人狠狠踢了幾腳。
“撒手,讓你撒手。你也不看看你什麽年紀,就這年老色衰的模樣,誰看得上你?你這娃兒長得不錯,好好養養,興許還能給你掙點富貴頭面,到時你還得來謝我……現在作天作地的給誰看呢?”
婦人痛叫兩聲,抱着孩子的手情不自禁地松了松。
孩子瞬間被壯漢抱走,直接甩到肩膀上。
“娘——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們走!!”
“安兒——放開我兒——”那婦人掙紮着要撲過去,卻被倆壯漢死死按住,頓時絕望大罵,“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不得好死!”
六合帽中年人吐了口唾沫:“你先想想什麽時候把糧給補上吧!”一揮手,“走了,下一家!”
扛着孩子的壯漢背對着院門,正要轉身,胳膊一痛,那孩子尖叫着頭朝地向下跌——
被一佩劍漢子接住,推至身後,另有一名十三四歲的綠裙丫頭拉住那孩子,飛快往後躲。
六合帽呆了呆,朝佩劍漢子喝道:“你幹什麽?!”
佩劍漢子不搭理他,三兩下撂倒壯漢,不知從何處拽來繩子,繞兩圈,将人捆了扔一邊。
其他壯漢見狀,便要握拳沖上來。
佩劍漢子一抽長劍,架在六合帽脖子上,掃了他們一眼。
壯漢們立馬頓足,不敢再上前。
六合帽驚怒交加:“你幹什麽?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說說,你是什麽人?”低柔的嗓音帶着濃濃不悅,“我倒要聽聽,什麽人如此嚣張。”
六合帽回頭,就看到一名頭戴淺露、身着半舊衣裙的小姑娘緩步走進院子,幾名丫鬟、仆婦簇擁在後,另有兩名高大護衛護在她左右。
這行人自然是秦徽若一衆。
變故不過在瞬息之間,重獲自由的婦人爬起來,沖到綠裳丫頭旁邊,死死摟住自家孩子,一疊聲哭喊着“安兒”。
秦徽若掃了眼那對母子,只覺那小孩似有幾分眼熟,她也沒多少想,擰眉看向六合帽,問:“你方才為什麽要搶孩子?”
六合帽難掩憤怒:“你連我名號都沒打聽清楚,插什麽手?”
秦徽若:“……口氣挺大的。”
六合帽頂着長劍,傲然道:“那可不,你去打聽打聽,這方圓數十裏,誰不認識我?”他語氣轉換,“小姑娘,是跟着長輩來金山寺禮佛的吧?好好燒香拜佛,沒事別到處跑,更別多管閑事,你一小姑娘家家的,若是招惹了麻煩,家裏不好交代。”
秦徽若無語,懶得再跟他墨跡,轉頭問那位冷靜了些的婦人:“你說說,這是什麽情況?為何他要抓人?”
婦人抹了把眼淚,看看滿臉不耐的六合帽,一咬牙,拽着孩子噗通跪下:“求求姑娘大慈大悲,買了我家安兒吧!”
秦徽若:“……?”
婦人泣聲道:“我家安兒做事麻利,乖巧聽話,不會給姑娘添麻煩的,只要姑娘給口飯吃,讓她能安穩長大就行了。”
抽泣的孩子紮進她懷裏,哭喊道:“娘,我不要賣給人,我要跟你在一起嗚嗚嗚……”
“我的兒啊,為娘沒辦法啊……”
倆母子再次抱頭痛哭。
六合帽猶自哼哼:“我們看得上你家孩子,是你們福氣,看你們現在,吃都吃不飽的,還不如搏一搏呢。萬一成了,好日子都在後頭。”
秦徽若聽得頭疼,索性也不問了,朝押着六合帽的侍衛道:“你把情況搞清楚。”
侍衛:“是。”一把摁住六合帽,“來來,我們好好聊聊。”
……
秦徽若也真丢開不管,轉頭準備找個位置好生歇着。
一名仆婦恰好搬出張半舊竹凳,還拿帕子擦幹淨,擺到秦徽若身邊。
秦徽若朝她點點頭,扶着裙擺落座,等着侍衛們的審問結果。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到某個劇情的……
但是,夜色已深,是時候睡覺了。
希望明天能多寫點。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