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齒輪
齒輪
備忘錄上的輸入法光标時隐時現, 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趙多漫吞了吞口水，表面依舊賤兮兮的，直到看見程晚收起手機拎包站起來, 女生才慌忙拽住她袖口, “欸欸不采納沒關系，別走啊, 我的方案斃了, 小崇還在這呢, 她一定有辦法！”
作為一個常在職場老油條中混跡的大學小菜雞，忽然被寄予厚望, 小崇表情仍舊坦然。
女生朝程晚鄭重地點點頭, 随後含了口醇香的咖啡，終于問出了自己糾結已久的問題, “程晚姐不是已經和boss在一起了嗎？”
她怎麽越聽越糊塗。
程晚：“……”
趙多漫：“……”
靠北, 他們怎麽把這茬忘了。
新點的咖啡升起袅袅熱霧, 趙多漫手捂在杯子上, 嘴比腦子快，飛速補救道，“二度吸引, 增加感情濃度。”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
小崇好像并不在意趙多漫的說辭, 女生搖搖頭，憶起往昔boss對程晚盡心盡力, 但最終卻被當作狗耍的悲慘經歷, 募地探探身, 眼神也懷揣着幾分八卦，“說實話, 程晚姐。”
“嗯？”
“boss是不是要和你分手？”
“……對。”程晚委屈地蹙眉，掩面哭泣，“我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答應複合。”
“喂，你編太假了！”同坐一列的趙多漫忙用氣音叫停她的浮誇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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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畔抿出淡淡駝色水沫，小崇望着程晚的表演，眼神悲憐又混着其他複雜情感。
女生整理下思緒，将目光轉到趙多漫臉上，語氣認真，“漫漫姐，用身體勾引這招絕不可取，boss見過的女人多了，每天都有大把女生往他身上貼——”
“什麽時候的事？”程晚義憤填膺，“髒男人！”
“這只是一種比喻！”小崇無奈拍桌，又接着分析，“boss之前為什麽喜歡程晚姐？”
“還不是因為她在一群妖豔賤貨中活得像朵單純小白花。”
趙多漫忽然想起些什麽，抿唇憋笑，“沒有，你不了解她，雖然不妖豔，但我們都蠻賤的。”
程晚點頭附和，“我賤起來不是人。”
小崇：“……”
她大上午為什麽要來受這種苦！
許是看出了小崇臉上的崩潰，程晚終于正色起來，女生杵杵一旁扮演派大星吃手指的趙多漫，心虛地摸摸鼻尖，“小崇，你接着講。”
“……大概意思就是，boss見過很多女生，如果想要重新引起他的注意，千萬不要靠誘惑，一定要搞純愛，只有最真摯的純愛才能打破他對女生的防備心！”
“純色”站隊旗手趙多漫仍舊不死心，在耳邊持續吹着風，“穿得sexy一些，都是成年人，如果你勾引不到周北洛的心，起碼先勾引到他的□□。”
“……”程晚遞了個白眼給她，接着又皺起小臉，“關鍵純愛要怎麽展示給他？”
她實在沒有這個概念。
“就是目的性不要太強，他問你幹什麽，你就說在想他，類似這種的情話張口就來，但是千萬別表演出油膩。”小崇說罷打量了一下程晚清麗的臉，迅速改口，“不過你應該沒這個煩惱。”
“然後我再想想……有了，”
“據我觀察，boss是個重情義的人，晚晚姐你可以适當有意無意地布置場景，回憶你們二人之前的美好片段。對于戀愛經驗少的男生來講，舊情是非常難忘的，何況是初戀。”
小崇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最後看了眼腕表，神情忽地慌促，“壞了，boss給我批的半小時假快結束了！”
程晚：“那你先去忙，我先回家把你們今天講的幹貨沉澱沉澱。”
“對了程晚姐，”小崇走到半路又回頭，用手臂牢牢栓住程晚，“好像boss這次批我半小時的假就是為了讓我把你找回去的。”
“……”
半分鐘後，趙多漫望着程晚被押送的背影，撐臉搖頭，默默往嘴裏扔了塊方糖。
-
上午十點，初夏溫和的日光不偏不倚地籠罩在辦公區，程晚被拖着手臂帶上來，視線從氛圍緊張、争分奪秒的格子間一路望向緊拉着百葉窗的私人辦公間。
冰冷肅穆的玻璃隔層冷冰冰地立在那，程晚不由得後退半步，又被小崇拽了回來。
“愛拼才會贏。”
堅定的目光無形中傳遞給她許多能量，程晚咬牙掏出手機，剛要準備繼續肝游戲完成自己被下達的任務，忽然手中推來一份藍色文件夾。
“晚晚姐，這份和多方軟件簽署的推廣合約集麻煩你幫我拿給boss過目。”
“我——”
現在就開始嗎？
程晚下意識又想逃避。
“別猶豫了晚晚姐，想想日後boss被其他女生拿下，抱在懷裏哄着人家喝水水的樣子，那時你會甘心嗎？”
！！
小崇的惡魔低語在程晚的內心深處點燃一把火焰，女生沉穩地颔首，随後吸吸鼻子，抱緊文件夾敲響了那戶堅厚的玻璃門。
“進。”
不帶一絲情緒的男聲傳入耳中，程晚神經瞬間繃緊，輕手輕腳地鑽了進去。
男生脫了過于正式的西裝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襯衫坐在辦公桌前，初生的日光照拂下，程晚第一眼就看見他被細潤絲鍛圍着的冷白脖頸，骨骼感映襯出脫俗的清寒氣質。
女生回憶了下小崇教的純愛攻略，邊籌措邊走過去把文件夾放下，輕聲道，“這是和多方軟件簽署的推廣合約集。”
直到聽見與以往不同的聲線，周北洛才懶洋洋地擡了眸。
對他的感情變化太快，程晚一時間竟發覺自己有些禁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
女生倉惶避開視線，揪着手指安靜站在他身旁。
“吃早餐沒？”
思緒正漫天亂飛之時，程晚聽到周北洛無意的一聲。
工作時問這種問題顯然是有意在引她放松，女生脊背輕輕松懈下來，想到剛才邊吃早午餐邊商讨怎麽把他收入麾下的場景，心虛地點了點頭，道，“吃了。”
“我沒吃。”
程晚被搞得一怔，随後順着男生刻意引導的視線，疑惑地望向不遠處茶幾上擺着的白色餐盤。
“……”
媽的還以為是關心她，沒想到是借話指使她。
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端來餐盤，程晚視線落在幾顆嫣紅的荔枝上，忽然記起什麽，感慨出聲，“一不小心我們居然已經認識七年了。”
打感情牌。
女生趴在辦公桌前，頗有心計地拉近和他的距離。
從斜側面的視角看去，正巧能瞄見男生眼皮下壓着的薄薄褶皺，從容冷冽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正專心一張張掃着協議條款。
周北洛不應聲，程晚也不氣餒，女生頓了一會，又熱情高漲地挑起話題。
“我記得高中那會你就愛吃荔枝。”
你的喜好，我深埋于心。
“當時你生病回家，好像還專門從家裏給我送過冰荔枝。”
我們的經歷，我深埋于心。
“什麽？”
目光從繁瑣合約上移開，大腦像是剛錄入她的話，男生掀眸，決心要逗她，有些好笑地望過去。
周北洛驚異地啊了聲表示知曉，随後又閑閑地托腮看她，“可是，這好像是樓層管理人給每層茶水間自配的。”
“……”
ok，對你的感情我深埋于心。
程晚臉色憋得像團青團，女生搭在桌面的手肘重重一磕，正準備擺回自己大小姐的譜揚長而去，腦海倏地記起小崇剛才的話——
想想日後boss被其他女生拿下，抱在懷裏哄着人家喝水水的樣子，你能甘心嗎？
……忍。
這幾日忙着預約推廣的事，周北洛整個人像是住在了公司，壓力大一時嘴賤也可以理解。
假以時日真把周北洛拿下，她絕壁要把他訓成狗，然後往狗嘴裏塞滿幹燥的荔枝殼！
一通心理疏導做下來，程晚腳步總算頓住，女生強忍着整理好表情又默默轉回去。
“那你還記不記得高中那次周末，你在家生病了，我趴在你書桌前盡心盡力地幫你抄作業——”
“然後你完美繞過了所有正确答案，老師直接判定我态度不端正，罰我在後門站了三天。”
周北洛微笑着補完後半段。
“……”
草，他們之前貌似本來就沒有美好回憶！
小崇的純愛攻略鋪展開，在腦海中來回翻了個遍，程晚總算又抓住唯一能用的一條。
女生褪下尴尬神色，徒自走到小沙發前坐下，而後眼神半眨不眨地望着周北洛。
她想起之前無意刷到的影視劇花絮，偶像劇中男女主深情的眼眸仿佛看一眼都具備吸力，程晚謹慎地往那感覺上靠攏，只等周北洛了悟她的情愫。
等他扛不住，問她在幹什麽時，她就會含情脈脈地像小崇教得那樣，溫柔羞赧地回一句“在想你”
純純偶像劇劇情了。
看我不甜死你……！
餐盤中精致的早餐最終只動了半天吐司，少爺這次沒再指使人，自己把盤子擡到了茶幾上，彎腰放東西時，周北洛終于察覺到程晚的不對勁。
視線在半空彙聚，如偶像劇般激烈地交鋒。
周北洛眸色晦暗，募地輕笑一聲，男生擡腿繞過冰涼的暗色茶幾，彎腰俯身，一步步湊近，直到快要貼上女生粉潤耳垂。
程晚被這過快的進展刺激到心髒狂跳，她呼吸一滞，甚至能看見周北洛臉上的細小絨毛。
脖頸發麻，程晚臉頰緋紅，僵持良久才終于聽見周北洛的輕聲低喃。
“再他媽走神，老子扣你工資了。”
“…………”
純愛果然他媽的不好使。
過了大概半分鐘，女生才收住要往男生下巴上來套組合拳的想法。程晚深吸口氣，表情麻木，詢問得直接了當，
“周北洛，如果有人追求你，你是希望對方是搞純愛，還是直接勾引？”
“後者。”
少爺甩下臉皮，回得不假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