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栽了
栽了
陸深動作有些粗魯地把秦逐拉到人群內,湊到周老身邊,再把一大杯酒遞到他手裏。
“做什麽?”秦逐挑了挑眉看他。
“你說呢?”陸深沒好氣地瞪回去,“陪老師喝喝酒,幹點正事。”
總比站在那等人來要微信強。
秦逐重生以來頭一回聽到他改了敬稱,還對自己這麽頤指氣使的,有些意外。
倒像是……上輩子的婚後給他的感覺。
秦逐把這個有些荒謬的念頭掐滅,順勢坐到周老身邊。
陸深已經有些頭暈了,他自己知道酒量一般,但是只能硬撐,現在有人替自己上陣,便幹脆心安理得退居二線,躲到一旁吃東西。
烤架上還有誘人的雞翅、鱿魚和羊排,他挑了幾樣喜歡吃的,坐在沙灘上一面吃着,一面向海面上看。
初秋的海風吹過來,伴随着四周野炊的人們說笑的聲音,大海的鹹味裹着食材的焦香味,這一切似乎讓時間都慢了下來。
也難怪周老會選擇到這裏來養老,确實合适極了。
陸深一面出神,一面都覺得想等《懸空》項目結束後,自己也來這裏養老是最好。
上輩子的自己困在了陸家的算計和走到陌路的聯姻裏,這輩子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想到上輩子的聯姻,他下意識地看向秦逐,卻發現人不在原本站着的地方了。
他用眼睛逡巡找了一番,忽然不敢相信地在周老身邊看見了秦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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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逐散漫坐着,側臉冷銳英俊,挂着淡淡笑意,這麽個在京州翻手為雲的人此時拿着個個頭很大的酒杯,跟周老說着什麽,把老人家逗得前仰後合。
陸深:“???”
剛剛他有些醉意上頭,在這吹了會海風,酒醒了一半。現在看到秦逐在那陪周老師喝酒,還喝得煞有介事的,頓時另一半的酒也醒了。
等等,秦逐為什麽會在那跟周老相談甚歡?
自己又為什麽會從場上退下來到這吃東西?
好像……
陸深猛然想起了自己似乎怒氣沖沖地沖向了某處,再不容分說地把人拉了過去。
而當時自己的內心想法是,得把秦逐拉到自己周圍的地盤上。
……果然是喝多了,完全忘記了此時他跟秦逐的關系。
也完全忘記了上輩子自己對秦逐最後所說的,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在一起,對誰都好。
該死的肌肉記憶,沖過去把人拉過來完全是肌肉記憶!
陸深只覺得好不容易下去的熱度又重新浮上來,把臉頰和耳根全都燒得發燙。
值得安慰的是,秦逐大概不會那麽敏銳地察覺到什麽,只會覺得自己是酒勁上頭急着找人頂上。
“這個雞翅好吃,多吃點。”高城在他身旁坐下,從自己的雞翅裏拿出一串來放到他盤子裏,“你剛剛不是說你助理不會喝酒麽?”
高城看着周老和秦逐那邊,連聲啧啧:“我看比你厲害啊,他喝的是洋酒,都不是啤酒,看着比你這喝啤酒的還清醒。”
陸深:“……”
在這件事上,他只得承認自己落了下風,于是面無表情道:“或許是深藏不露吧。”
“确實。”高城感嘆道,“現在找個工作誰都深藏不露。”
“學長最近在找工作了?”陸深問道,“進展還好嗎?”
“一般吧。”高城說到這個頓時吃東西的興致都少了些,“秋招還沒正式開始,我就感覺到陣陣涼意了。主要是我想去京州,最好的東家自然是秦氏集團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秦氏換了新總裁?青市這邊的秋招招人很少,而且聽說要靠關系,不太公平。”
陸深微微一怔,下意識道:“可是招人的事,跟換了新總裁有什麽關系?”
高城咬了口雞翅:“我也是聽說的,現在連秦氏總部的員工也有這樣傳的。”
陸深心底跳了跳,望向遠處的秦逐。
他知道上一世秦逐跟董事會在兩年後爆發了激烈的沖突,卻沒想到董事會所針對他的“輿論戰”居然在這時候就開始了,也難怪秦逐當時差點褪了一層皮。
而當時陸家也站隊了董事會,害得他與秦逐之間出現了難以避免的猜忌和隔閡,最終導致婚姻走向消亡。
想起上一世的命運結局,再想起現在的一切正在積攢和推進,陸深望着遠處的海平面,莫名有一種不知該如何阻礙命運降臨的悲涼感。
高城見陸深忽然沉默了下來,被酒精泡到有些遲鈍的腦子一下子反應過來。
糟糕,秦氏集團的總裁秦逐不就是陸深現在的大金主麽! !
“那個……”高城趕緊找補,“都是謠傳,我随口說說的,你們合作還愉快吧?愉快就行。”
陸深收回飄飛的思緒,說道:“他只是投資而已,我跟他也沒什麽接觸。”
陸深的視線落在與周老對飲的秦逐身上,野營燈的白光打在他的背影上。
……嗯,沒什麽接觸。
一陣辛辣噴香的味道忽然飄過來,陸深轉頭看見有幾個人又過來烤吃的,放上了一大把令人垂涎欲滴的辣椒面。
陸深想了想,探頭看:“還有食材麽?”
“有啊。”高城說,“冰箱裏還有。”
陸深點點頭,等這一波烤制的人烤好拿走了,才起身從冰箱裏挑了幾串食材,自己烤上。
轉眼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已經漸晚,海灘上的游客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周老興猶未盡,但還是被學生們勸着穿上了薄外套,準備回去。
“你們兩個住哪?”周老指了指身邊的秦逐,又看了看遠處的陸深,“你倆,安排了沒?”
高城趕緊接話:“安排好了,定了酒店。”
周老這才點點頭,一面走向車子一面對秦逐說:“明天我們再繼續聊。”
秦逐點點頭,将周老送上了車,再轉身回來。
學生們陸陸續續各自道了別,回學校了。
“我送你們去酒店吧。”高城說,“就在青市的明月洲酒店,我們這最好的酒店了,不知道跟你們那的明月洲總店比起來怎麽樣?”
陸深聞言,看了一眼從遠處慢慢走過來的秦逐,心想這倒是合了這位總裁的心意了。
“不用送了。”秦逐緩步走來,夜風吹起他的黑色風衣下擺,“有司機會來接。”
“司機?”高城看了一眼陸深,心想人家畢竟現在是秦氏總裁的合作夥伴了,出趟公差配個司機也是家常便飯,于是識趣地起身,“那好,我先走了。”
不多時,海灘上的人漸漸散了。
陸深來到路邊,疑惑道:“什麽司機?”
難道秦逐還現雇了一個司機?也不知道他又要陪周老喝酒,又要忙這個,哪來的空閑。
“剛剛高城不是說定在明月洲嗎。”秦逐立在夜風中,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但是人卻絲毫不見醉态,“酒店會派司機來接。”
陸深恍然,明月洲可是秦氏集團直接控股的餐酒公司的旗下品牌,雖說這裏的分店不會像總店一樣常年預留房間,但是派個車過來接也是基礎服務了。
陸深看了看身邊的男人,見他完全沒有了剛剛陪周老說笑時的恣意散漫态,倒是低涼平穩了許多,又恢複了平時有些令人生懼的狀态。
“為什麽要隐瞞身份?”陸深問道。
秦逐偏頭看了他一眼,像是疑惑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挑了下眉:“你覺得如果我說出了身份,今晚我們還會在這裏喝酒說笑嗎?”
陸深也看了看他,不客氣地說道:“別高估自己。他們可不會為了你換地方,頂多是不歡迎我們來。”
秦逐看着他,半晌輕笑一聲:“也是。”
海風吹來,陸深聞到秦逐身上一貫有些霸道的香氛味道,混着酒香和炭烤的香味,有些不相合。
“沒想到還會有一天跟秦總在這裏野炊。”陸深深吸一口氣,帶了點些微的感嘆意味,“真是榮幸。”
秦逐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半晌默然。
他想到過。
上輩子想到過。
只可惜沒有機會實現,或者說當他們有機會實現的時候,也不會再這樣站在一起了。
酒店來接的車子不出二十分鐘就疾馳到場,是一輛加長商務車,雖然跟秦逐所常用的車比起來相差甚遠,但是一看也知道是酒店能挑出來最上臺面的車了。
司機下車開門,陸深打算随秦逐身後上車,但是見他站在自己身後不動,便自己先上了。
他感覺到秦逐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自己的後背,觸感很輕微,也很短暫,但還是讓他脊背僵了僵。
他坐進車內,見秦逐自然地上車,便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似乎沒覺得自己剛剛有些保護意味的姿态有什麽不對。
陸深看向另一邊的窗外。
原來一切從頭開始是這個滋味。
秦逐或許會這樣對待一個新認識的合作夥伴,他們會在此時同坐一輛車去同一家酒店。
但是婚後三年的他們,卻不會這樣做了。
上了車,陸深拿起自己手邊的保溫袋,說道:“我打包了點吃的,你要麽?”
以他的觀察,秦逐今晚除了喝了不少酒,什麽吃的都沒吃,就只有從自己手裏拿過去的那盤烤串,還是因為加了太多辣椒而沒吃幾口。
果然聽他這麽說,秦逐睜開眼看向他,有些意外似的:“打包?”
“嗯,我最後烤了點。”陸深喝了酒,覺得有點犯困,車子晃得他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應該還熱,你拿着吃吧。”
秦逐沒跟他客氣,直接拿過來,把保溫袋打開。
烤串的香氣溢出來,但是不是很濃,加料顯然很克制。
秦逐擡頭看向身邊的陸深,見他已經歪着頭昏昏欲睡了。
青年兩頰邊浮上薄紅,更襯得肌膚白淨細膩,有種說不出的撩撥感。
秦逐微微出神,想起面前的人不論往哪裏一站,總會吸引許多或沉迷或不友善的目光,上輩子的自己在各個場合總要花心思保護他。
陸深曾經說,他不覺得他們的婚姻是強強聯合,或是相輔相成的。
他并不享受自己居高臨下的保護,也不願意被自己左右社交。
秦逐也是後來才發現,陸深有能力處理好一些難纏的事,并不需要自己處處替他操心。
所以今晚他也沒有急着上去替他擋酒。
秦逐拿起烤串,莫名又想,自己避開了上輩子踩過的雷也不是為了複合,只是為了讓兩人的“朋友關系”處得更愉快些……
他的目光忽地一停。
這時他才注意到,手裏的每一根烤串,沒有一點點辣椒。
秦逐望了一眼身旁睡着的陸深,
那個烤架上已經放上了許多刷上辣椒的烤串,如果想完全沒有辣椒在內,就得努力清理。
怪不得剛剛看到陸深彎着腰埋着頭,不知道在烤架上忙活什麽。
沒想到自己沒怎麽吃那盤放了辣椒的烤串,竟然被這人看到眼裏去了。
秦逐望着沉睡的陸深,喉結忽地上下一滑。
不行。
他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栽在同一個人身上。
怎麽也不能同樣的當上兩次。
他只是在跟身邊這人做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