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暴
017 家暴
天黑以後, 城南夜市又熱鬧起來，人群紮堆的聚集在這裏尋覓美食。
梁小寶抱着書包在人群裏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米報國拔高的身影。他撥開人群, 小跑步的過來, 人每到聲音先到了：“報國，我在這兒。”
聲音特別有穿透力，碾壓街上所有的叫賣聲, 引得周圍人好奇的張望，想要找找是哪位愛國人士取了這麽一個特別有愛國精神的名字。
米報國壓低帽檐，遮住了臉, 對梁小寶咬牙切齒，站在旁邊的吉玲玲看到他耳根和脖子紅的滴血, 忍不住低頭偷笑。
梁小寶擠過來, 猛拍米報國肩膀, 抱怨道：“我叫你，你怎麽不吱聲啊。”
米報國羞惱低吼：“吱吱吱吱吱吱……”
米報國揉了把臉, 低頭看着剛到自己胸口的小兔子, 小兔子的耳朵一抖一抖, 讓他手心癢癢, 忍不住撸了一把, 吉玲玲一把捂住耳朵，紅彤彤的眼睛瞪着米報國：“你, 你別碰我耳朵。”
“小兔子, 你家燒烤攤在哪兒啊？快帶我們去。”米報國吸吸鼻子, 沒有在周圍問道吉玲玲身上常有的熟悉肉香, 開口問道。
梁小寶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狗子交朋友都是奔着吃的去的, 當初接近他，就是為了他媽做的可樂雞翅。
吉玲玲揉着被碰的耳朵尖，眼神裏閃過忐忑，但還是指着夜市深處說：“在，城南小區門口。”
“那別墨跡了，趕緊走吧。”米報國将小兔子摟在懷裏，推開人群往城南小區走去，他人高馬大，剛十三歲，身高就有一米七，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緊繃繃的，摟着柔軟的吉玲玲，讓吉玲玲的精神都緊繃起來，不敢有一點反抗。
她對這種力量型的男人，有天生的恐懼。
吉玲玲努力深吸氣，告訴自己，不好害怕，米報國不會傷害她，這是她的同學，是她難得交上的朋友，很珍貴，很珍惜。
她偷偷看着這個陽光的大男孩，在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以後，第一次有人主動接近她，帶着她玩，帶着她進入班級集體，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女同學主動跟她打招呼了，吉玲玲心裏感激米報國，她很珍惜他們之間這份友誼。
今天米報國說想要吃她家的烤串，她雖然心理忐忑，但還是答應下來了。
她害怕，如果自己拒絕了，米報國是不是就不跟她做朋友了？
有朋友的感覺真的太好了，她不想回到從前無人理睬的樣子，所以，就算是……就算是面對爸爸媽媽，她也要鼓起勇氣。
突然，米報國将她帶離人流，往路邊擠去，他們來到一個買棉花糖的攤位，攤位展示出很多可愛形狀的棉花糖，米報國看了一圈，指着一直紅眼睛的大白兔對老板說：“老板，給我做三個這個。”
“好嘞。”老板擡頭看了一眼，手下利落的做起來。
梁小寶跟在後面，不滿的說：“我不想吃大白兔，我想吃小黃鴨。”
米報國：“沒有小黃鴨，都是大白兔，我掏錢，聽我的。”
梁小寶委屈：“哦。”
老板很快做好，米報國将第一個做好的遞給吉玲玲：“給你吃這個，這個可好吃了。”
吉玲玲慌忙擺手：“不，不用，我不吃。”
米報國将棉花糖塞到她手裏，強迫她拿着：“哎呀，我買了三個呢，你不吃就白瞎我的錢了，快拿着。”
棉花糖甜絲絲的，吉玲玲舔了一口，真的很好吃，跟她想象中的一樣甜。
三人一路來到城南小區門口，那裏有很多的燒烤攤，還有做鐵板燒的，都是夜宵必備，其中一個燒烤攤前人最多，米報國老遠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指着那個人最多的攤位興奮的問吉玲玲：“那家是不是你家開的？”
吉玲玲點點頭，帶着倆人來到燒烤攤前，米報國眼見，看到有桌人要走，一馬當先沖過去搶到了位置，對倆人招招手讓他們趕緊過來坐下。
吉媽過來收拾坐姿，看到米報國，熱情的招待道：“小夥子，來點什麽？”
米報國站起來，禮貌的對吉媽行了行禮，說道：“阿姨你好，我叫米報國，是吉玲玲的同學，阿姨，你們家的燒烤太香了，我們慕名而來噠。”
吉媽看到吉玲玲跟另一個清秀的小男生走過來，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的熱情也冷了幾分，在梁小寶和米報國之間快速的打量了一番，将不滿隐藏起來，熱情的招呼倆人坐下，看到吉玲玲坐下後，吉媽看着她的眼神淩厲了幾分。
吉玲玲握緊書包，将頭低得低低的，冷汗從額頭冒出來。
“你們想吃什麽，跟阿姨說，阿姨第一波給你們做。”吉媽将桌子收拾幹淨，熱情的問。
梁小寶餓得不行，叭叭叭點了一堆，還要了三瓶飲料。
吉媽走後，梁小寶對吉玲玲說：“你媽真好，對我們太熱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吉玲玲低着頭，緩緩的點了點頭。
梁小寶還在叽叽喳喳誇着吉玲玲家的燒烤聞起來好香，人流好大，米報國卻反常的安靜下來。
他看出吉玲玲很緊張，但是不知道她緊張在哪裏，他看向吉媽，看到吉媽走到一個烤燒烤的強壯男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那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他們這桌一眼。
米報國敏銳的發現，對方的嘴角，往下沉了幾分。
【微表情是人類面部語言，它是一種下意識的“本能感覺”，維持時間只有一瞬，很難讓人察覺，只有10%的人可以正确捕捉一個人的微表情，并且正确解讀出來。剩下的……可能是過分的腦補。】
米報國眯起眼睛，又打量了吉玲玲的父母幾眼，他那種糟糕的感覺，是10%裏的敏銳，還是剩下的過分腦補？
很快，肉串上來了，吉媽還是那麽熱情，交代吉玲玲好好招待她的同學。
梁小寶吃的很開心，米報國卻觀察到吉玲玲幾乎很少伸手，她的神色透露出緊張，和莫名的不安，這讓米報國完全沒了胃口，在沒有搞清楚這些違和感前，再美味的肉串，都沒了吸引力。
“報國，你怎麽不吃啊？”梁小寶兩手抓肉串，吃的滿嘴流油：“老好吃了，你不吃你虧了。”
米報國拿起一串，放到吉玲玲碗裏，又拿起一串放進嘴裏，往椅背上一靠：“我這不吃着呢嗎。”
梁小寶嘿嘿點頭：“哦，嘿嘿嘿，大家快點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米報國消滅一串，又拿起一串，他直起身子，傾向吉玲玲，突然問道：“玲玲，你是不是很怕我？”
吉玲玲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米報國，米報國的眼睛很明亮，沒有讓人害怕的戾氣，吉玲玲咬着肉串，微微點了點頭，又很快搖頭，她想了想，輕聲說：“以前挺怕的，但是現在不怕了，我知道你是好人。”
米報國：“那你之前為什麽怕我？我長得太壯了？”
吉玲玲的臉紅了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米報國看向烤串，身體強壯的吉父，若有所思起來。
吃完烤串，米報國和梁小寶湊了烤串錢去結賬，被吉媽推讓了一番，最後還是将錢收下了。
他們告別了吉玲玲，臨走的時候，米報國深深看了吉玲玲一眼，突然說道：“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知道我電話號碼？”
吉玲玲搖搖頭，米報國伸手：“你電話給我。”
吉玲玲低下頭，手指攪着袖子說：“我沒有。”
梁小寶吃驚道：“你居然沒手機？那你平時怎麽跟家裏聯系？學校有事情，也需要手機聯系家長啊。”
米報國皺了皺眉，突然拉起吉玲玲的手腕，将她的校服袖子撸上去，露出金屬警報器，纖細的胳膊上有幾道淡淡的紅痕，這讓米報國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摸了摸吉玲玲的警報器，這是上一代的舊款，最新款的警報器估計還沒有去換，吉玲玲是外地戶口，想要換最新款的警報器，手續上麻煩一點，但是這對米報國來說，反而是好事。
他在警報器上操作了一番，金屬面板突t然閃過一串代碼，米報國勾了勾嘴角，将吉玲玲的袖子拉下來，蓋住那刺眼的紅痕。
“如果有事情，就連續按兩下綠色按鈕。”他盯着女孩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吉玲玲愣了愣，在米報國的注視下，點了頭。
摁兩下，會跳過警局系統，直接呼叫到他的警報器上，這是舊款警報器的一個漏洞，是他無意中發現的秘密。
他說不上來心中的不安是什麽，但是如果吉玲玲不想找警察的時候，還有找他的選擇。
這是米報國想要給她多留下來的一個選擇。
他揉了揉吉玲玲的腦袋，跟着梁小寶走了。
8點56分，他們路過一家24小時銀行自動取款機的門前，梁小寶突然拉住他，指着提款機的門口說：“報國，你看，那是不是你二姐？咦？還有蘇老師？”
米報國看向那邊，果然是自己二姐和蘇老師，還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看起來像是銀行的工作人員。
蘇老師怎麽跟他二姐在一起？看起來也不像是約會，反而像是在辦案子。
米報國和梁小寶偷偷的接近，躲在綠化帶後面，聽到了那邊的談話，聽了一會兒才搞明白，原來是蘇老師忘記了銀行卡密碼，被鎖在了提款操作臺裏，現在米珂正在調查這件事情，好在，很快就證明了蘇老師的清白，工作人員聽說蘇沐是因為被人襲擊造成的間斷性失憶症，還充滿了同情。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麻煩兩位跟我回警局做下筆錄，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好的警官”工作人員積極響應民警工作。
蘇沐也感激的說：“謝謝你，米警官。”
米珂笑道：“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兩位，我們現在回去吧。”
三人準備回警局。
梁小寶小聲對米報國說：“原來蘇老師的傷這麽嚴重，那個叫劉烊的學生，真不是人。”
米報國點頭贊同，看着三人走遠，倆孩子才從綠化帶裏走出來，這裏離梁小寶的家很近，梁小寶跟米報國約好晚上繼續上游戲開黑就跑了。
米報國往家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來，他還是放心不下，眼前總是浮現吉玲玲忐忑又不安的樣子。前行的雙腳突然轉了彎，往回走去。
米報國想去看看，确認下吉玲玲沒事，才能放心回家，要不然就這個心态回去，估計一晚上都睡不着覺。
現在已經快九點了，城南夜市也快要關了，夜市裏的食客沒有原來那麽多，米報國漸漸跑了起來，他跑到城南小區，一眼就看到了燒烤攤裏，正在烤串的成了吉媽，吉玲玲和吉爸不見了。
米報國心理咯噔一下，那股不安更濃了。
充滿各種食物的空氣裏，很難捕捉到吉玲玲的味道。
米報國閉上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雙耳，他還是一個未成年犬，想要發揮自己昆明犬的能力還很勉強，但是只要足夠專注，就會有突破。
【在複雜的環境中，要選擇最有利的條件，去尋找你要追查的目标。聽覺和嗅覺是犬類搜查中最可以信賴的手段，你要根據環境的不同，去判斷最有利的搜查手段……】
【專注，是提高你能力的有效方法。】
“專注、專注。”
米報國深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躁動的心平複下來。
夜市人流已經退到每日最低，雖然還有很多人，但是現場的環境反而更有利于聽覺的捕捉，尖立的耳朵左右轉動，在嘈雜的環境中剝離他最急切找到的聲線。
米報國的額頭冒出了汗，鬓角兩邊也有汗珠滾落，極高的注意力消耗着他的精神，終于在他難以持續的時候，捕捉到了他想要找到的聲音。
米報國睜開眼，毫不猶豫的沖向城南小區隔壁的胡同裏。
那條胡同很暗，很黑，有很多夜市上的垃圾堆積在這裏，在胡同的深處，有微弱的求饒聲傳來，那哭聲帶着哀求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引起別人注意，換來更殘暴的毒打。
米報國沖進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強壯的男人背影，在男人腳下，躺着滿身泥濘的吉玲玲，瘦小的兔子将自己抱成一個球，隐藏起了所有的要害，用單薄的身體承受着男人憤怒的毒打。
她連求饒的聲音都不大，好像習慣了被打一樣，知道在挨打的時候怎麽保護自己，知道用什麽樣的聲音，什麽樣的語氣，什麽樣的言語，緩解施暴者的憤怒。
鼻翼間味道了熟悉的烤肉味道，很香，帶着難以抵擋的誘惑，但是此時，米報國只覺得惡心。
他沖過去，恨恨踢在了男人的腰眼上，手從腋下淘進去，用力扣住男人肋骨縫隙中，疼痛奪去了男人的力量，米報國不等對方緩過勁來，如狼一般繞過他抱起了地上渾身發抖的吉玲玲，跑出了胡同。
街上到處都是要離開的人，身後男人的憤怒吼聲追過來，米報國不敢停，他抱緊懷裏的小人，推開所有遇見的人，他不敢回頭，去認證那個毒打這個可愛孩子的人是誰，哪怕他靈敏的嗅覺已經聞到那人的味道，他敏銳的聽覺辨認出那沒開口說過幾句話的人的聲音。
怎麽可能呢？
吉玲玲這樣好看，這樣乖巧的女孩子，誰忍心去那般虐打她呢？
更何況，那個人，是她的父親。
米報國甚至不敢太用力的抱緊懷裏的小人，他聞到了血的味道，很新鮮的，剛剛流出來的新鮮味道，他的眼眶濕熱了，鼻子發酸，懷裏的人微微動了動，肮髒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聲音微弱的求饒着：“爸爸，我沒有早戀，我沒有……”
米報國抱着人往城南派出所跑，他唯一想到的就只有這一個地方。
半路上，他撞上了錄完口供，準備回家的蘇沐。
米報國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忍了一路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身後還有男人追來的聲音，他着急的說：“老師，救救吉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