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變成貓
變成貓
“小姐, 請。”
人臉識別的雙開入戶門緩緩推開，暖光燈傾灑而下，照亮了程微棠略顯茫然的鵝蛋臉。
已經被帶進傅昭的家, 她才遲鈍地t思考。
自己究竟為什麽要答應他？
今晚的酒度數高，她沒喝多少, 人就暈暈的，平時高度思考的大腦此時像缺少潤滑油的老式發條。
“扶着我肩膀, 小心摔倒。”
他說什麽, 程微棠都面色平靜地回應, 實際上根本沒過腦。
總不可能在這裏喝碗湯又被送到酒店……
是要，在這裏過夜嗎？
男人微涼的指尖輕握住她腳踝, 換完一只拖鞋，程微棠才懵懵的阻止他：“那個……”
她看見自己的手正壓在傅昭肩膀上, 隔着一層衣料能摸到他緊實的線條。
立馬被燙到一般擡起手。
再開口時，兩只腳都被換好了一次性拖鞋。
“……我自己來。”
高挑男人站起身, 眉眼垂落, 态度客氣了不少：“沒關系, 小姐說過, 這也是我該做的事。”
Advertisement
“平時只有孫義他們偶爾會過來，所以沒專門準備鞋子，辛苦小姐将就一下。”
程微棠邊走邊問：“你們關系很好？”
“嗯。”傅昭平靜地說, “早些年我沒辦法去打工時, 是朋友們一起賺錢養我, 供我念書的。”
程微棠有點驚訝地看他一眼，一副被沖擊到的表情：“還可以這樣？”
傅昭勾了下唇：“為什麽不能？”
在她從小到大的交友路上, 一直有程為水的嚴格把控，父親看這個也壞, 看那個也壞，必須要像x光片一樣把對方的身世與能力看透，發現有利益可以交換，才讓程微棠去試着交往。
殊不知自己的女兒早已成為別人眼中的怪胎。
控制久了，程微棠真就慢慢失去了與人交朋友的能力，對誰都不冷不熱難以交心。
硬要說朋友的話，時清算一個。
還是當初簽約DG珠寶代言人時，時清誤把程微棠當成了一起簽約的模特，沒心沒肺挽着她，問她借衛生棉條，自來熟的讓她陪自己找洗手間。
還猜測金主媽媽長什麽樣，會不會穿金戴銀像個暴發戶。
鬧了個烏龍後，時清就經常來找她說話了，即便大部分時間都是程微棠已讀不回。
現在流行管這個叫鈍感力，擱在幾年前大家稱之為缺心眼子。
程微棠像是接觸到了新事物般，若有所思。
臨湖的大平層夜景很美，燈火璀璨，室內高級的黑白灰色調與裝潢，足矣窺見房主的品味。
傅昭一個人住，寬敞整潔的客廳一塵不染。
健身區域放着幾個他常用的器械，啞鈴也都擺放整齊，反射金屬光澤。
勤快是個裝不出來的東西，他的住處和程微棠想象中大為不同。
幹淨清爽到有潔癖的程度。
“這麽幹淨，阿姨剛打掃過？”
傅昭給她倒了杯溫水，聞言愣了下：“基本是自己打掃，有時候回來身上帶血，怕吓到人。”
怕她無聊似的，他随手打開電視，快速調了個節目。
程微棠瞥見茶幾下整齊放着一疊時尚雜志，包羅了近一個月的各大品牌。
……這人的品味意外得不錯。
她忽然想到助理小瑜告訴自己，她撿到一只灰色的流浪貓。
最開始小貓每天疲于奔命，在垃圾桶裏翻找食物，晚上睡覺就東躲西藏，因此總是狼狽得像個髒髒包。
小瑜養了一段時間後，驚喜地發現那不是灰貓，而是只小白貓。
吃飽穿暖後，小貓每天一有時間就呲溜呲溜舔毛。
報複性一般，把自己打扮得油光水滑。
程微棠呆呆望着男人鋒利流暢的側臉。
能把自己照顧好也是種本事，媽媽去世後，程微棠的心理年齡似乎就停在了十歲左右，這些年沒再長大，也學不會照顧自己。
她對傅昭一開始的印象停留在心狠手辣的大混混。
以為他家裏一定滿是煙酒氣，又髒又亂，并且角落裏丢着女人的內衣褲那種……
現在觀感又開始變化。
他的生活井井有條，人也鮮明漂亮。
他對孫義那夥人，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見他還是個很講義氣，并且喜歡照顧人的性格。
程微棠簡直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心亂如麻。
兩個人坐在沙發各一邊，中間非常客氣的隔着一米左右的距離。
沉默到只有電視綜藝裏的誇張笑聲。
傅昭第一次單獨帶女生來自己的住處，胳膊上有兇巴巴的紋身也壓不住場子了，他心跳有點快，人也開始熱。
尤其昨天才和她爆發矛盾。
吵架過後，兩個人都有種佯作無事發生的壓抑感，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風平浪靜，只是在假裝息事寧人。
實際上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程微棠下命令滾蛋，一個做事十分勇猛果斷的人，此刻完全被未知感和不安全感牢牢裹挾。
連指尖都泛着難耐的酸麻，傅昭餘光悄悄看去。
程微棠正垂眼慢慢喝水，被溫水沁潤過的唇瓣，飽滿瑩潤，透着甜軟的淡淡粉色。
他喉間一緊，眸色暗了暗。
——想親。
想立刻吻上去，糾纏着她的舌尖，讓她原諒自己。
想聽她叫自己的名字，叫傅昭也好，叫哥哥也好，叫什麽都好，看着她邊掉眼淚邊說她需要自己。
“小姐，”他聲線喑啞，□□翻騰，“我幫你換藥好不好？”
程微棠看節目走神，随口敷衍。
“還是先洗澡吧，不然都白換了，到時候更不愛好。”
小姐全然不知道他那些陰暗心思，很多事傅昭擔心操之過急，斂眸說：“好。”
“我去幫你找一身換洗的衣服。”
他家裏的環境意外的安逸，程微棠單手撐着頭，有點犯困，嘀咕：“這麽久還不回來。”
傅昭的書房是半開放式的，她随意看着書架上的書目，視線落在相框上。
——H大20xx年榮譽校友合照。
照片上，一排穿着學士服的大學生陽光大笑着，中間站着H大的校長。
最顯眼的還是傅昭這個刺頭，冷臉刺青，人高馬大。
像惡霸搶了學士服Cosplay大學生，站在旁邊威脅校長給他五百萬的。
模樣和現在沒什麽區別，只是眉眼稍微青澀些，不耐煩的拽勁兒和現在殊無二致。
程微棠忍不住掩唇一笑。
不過這學歷可不低，起初她調查到他的信息，還以為是假的。
“還真是H大的……”
她心裏盤算着，他的學校和自己的大學緊挨着，搞不好兩個人還遇到過。
目光又轉向另一張照片。
一個穿着玩偶熊服裝的人，正傻乎乎朝鏡頭比耶，他身後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女生的單薄背影。
程微棠神色一頓，忽然覺得似曾相識。
啪的一聲，一條肌肉緊實的胳膊從後方過來，扣下了那張照片。
她吓了一跳，那人胳膊上的蟒蛇刺青距離自己太近，冷森森差點貼上她的臉，像是威脅自己。
傅昭洗了澡，換了身居家些的衣服，身上傳來清爽的沐浴露香味。
程微棠不滿：“幹什麽？吓到我了。”
傅昭拿過相框，順手塞進抽屜裏：“孫義的漏.點走光照，他不讓人看。”
見程微棠狐疑皺眉，男人作勢要拿出來：“你看了別嫌辣眼睛。”
她臉一紅躲開：“誰要看？”
傅昭解釋：“那段時間他們非吵着鬧着要當rapper，總穿些奇裝異服，我還陪他們去了海選現場，誰知道一個人都沒過。”
程微棠光聽着就忍不住想笑：“你那時候也想當嗎？”
“我不行。”傅昭俊眉一蹙認真說，“學歷太高當不了，尤其我還是保送。”
程微棠：“……”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好欠打。
他遞給她一身白色短袖和灰色居家褲，上面還泛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和陽光曬過的味道。
“你先換衣服洗澡，我去煲湯。”
程微棠進了衣帽間，這裏到處都是傅昭的氣息，心理作用讓她覺得有些危險，于是急匆匆換好衣服。
可他的褲子對她來說實在太長。
她猶豫了下拉開衣櫃，想找找他有沒有半身褲之類的，誰知伸手一翻，視線忽然在某件衣服上停駐。
程微棠不确定地扒開其他衣服，心跳空了一拍。
——沒錯，是她故意為難他，在他身上作畫的那一件。
衣服被熨帖地挂好，還罩上了防塵袋，以防弄花了上面的畫，然而那畫還是洇開了一些，甚至還有血跡。
她緩緩睜大眼。
想起那天大雨滂沱，她說不順路，故意把傅昭丢在了宴會現場。
他難道是淋着雨回去的？
路上有人打傷了他？
他為什麽要把這件襯衫留下，因為是金不渝送的？
又……為什麽要把畫完好保存下來？
程微棠心如擂鼓，思緒亂作一t團，像是一個路癡突然被丢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往哪個方向走都是錯的。
他到底什麽意思？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她猛地顫抖了下。
“小姐，放好水了，去洗澡嗎？”
程微棠慌忙關上櫃子，他的衣服和她平時穿短裙的長度差不多，她覺得不算暴露，幹脆就抱着那條褲子出了門。
她挑剔地評價了一句：
“腿沒事長那麽長做什麽。”
瞥見她光裸潔白的雙腿，裹在自己的衣服下，人也微微仰頭瞪着自己，埋怨他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愛。
傅昭剛澆滅的火又有蹿起來的趨勢，輕笑：
“和換下的衣服一起給我吧，酒漬很容易洗掉，洗完烘幹明天就能穿。”
程微棠泡進浴缸裏時，這才迷迷糊糊想起——
他剛才是洗了澡嗎？
哪有把客人留在客廳，自己什麽也不說就去洗澡的。
但她很快就被泡得筋骨酥軟，舒服的眯起眼，什麽也氣不起來了，誰知起身時忽然在裏層的置物架上摸到個東西。
拿起來一看，她腦袋嗡的一聲。
……這不是上次被他撕壞的絲襪嗎？怎麽在這？
程微棠記得自己當時脫下來就甩他臉上，罵着讓他處理掉，他怎麽處理到他浴室來了？
程微棠茫然地看了看，撥弄了一下。
濕淋淋的，剛被洗過，有沐浴露的味道。
她是不是應該出去就甩他臉上，質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可這些明顯在程微棠的認知範圍之外，她從小算是乖孩子好學生的那一類，知道傅昭變态，但還是猜不到他具體多變态。
程微棠怕打草驚蛇，把東西放回原處。
她大腦空空地走出去，傅昭已經煲好湯，還炒了個菜，正在布筷，朝她深深看了眼。
“小姐，快來坐。”
電視音量有點大，傳來反派張狂的笑聲。
——“我灰太狼終于能吃到小肥羊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