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昨天一大早起床趕飛機, 白天忙碌一整天，以至于沈思檸這一覺睡得特別沉。
第二天醒來, 她迷迷糊糊的，小腹已經不疼了，緩緩睜開眼，猝不及防地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臉。
她立刻清醒了，意識到自己昨晚似乎是枕着他的胳膊過了夜，白皙的面容表情有幾絲皲裂。
她怎麽又枕他的胳膊了？
昨晚, 他給她揉着小腹，她困得睡着了，難道睡着後她主動往他懷裏鑽的？
有過前幾次的案例，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沈思檸懵懵地盯着他，清晰看見他長而密的睫毛, 如鴉羽般。似是還在沉睡中, 他閉着眼睛, 沒有察覺到她枕着他的胳膊。
思索片刻，沈思檸做了決定, 要在他醒來之前, 把腦袋從他的胳膊上離開。
她屏住呼吸, 盯着裴時禮的表情，輕手輕腳地仰起頭，緩慢地把腦袋往旁邊的枕頭上移動。
就在這時, 裴時禮的眼睫動了動, 慢騰騰睜開眼, 與沈思檸手足無措的眼神對上。
“我——”
沈思檸剛要解釋, 裴時禮忽然伸手将她的腦袋按了回來，拉了拉被子, 不耐地啞聲道：“安靜點，睡覺。”
前兩天他從澳洲飛回來，連軸轉二十多個小時，昨天早上她訂的六點的鬧鐘把他吵醒，他醒來後去了公司，中午的航班飛北城。好不容易昨晚睡了個好覺，裴時禮抱着她換了個姿勢，頭埋在她的肩窩繼續睡。
沈思檸的後背貼着他的胸膛，身體僵了僵，聽到耳邊他均勻的呼吸聲後，深呼了一口氣，慢慢平複狂跳的心髒。
——她和裴時禮，這是怎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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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內裏腐爛的蘋果，裏面早已千瘡百孔，卻維持着表面的和諧親密。
他的懷裏很舒服，沈思檸愣了幾秒，閉上眼睛，聽他的話再睡個回籠覺。
什麽都不要想。
再次醒來後，沈思檸睜開眼，裴時禮已經醒了，一只胳膊由着她枕，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聽到動靜，他側眸朝她看了一眼。
沈思檸坐了起來，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半了，好在今天沒什麽事，她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漱。
“昨晚，是你主動枕上來的。”
突然，裴時禮的聲音響起，嗓音帶着點剛醒來的沙啞。
沈思檸一頓，看他在甩酸麻的胳膊，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我睡姿不好，下次注意。”
說完，沈思檸拿起手機，“我去洗手間。”
“砰”的一聲，洗手間的門被關上，裴時禮看了眼被她枕了一整夜的胳膊，薄唇頓時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陰沉下來。
-
裴時禮能感覺到沈思檸的變化，自從游輪那晚，她對他的态度變得疏離客氣，如果換成往常，她一定會反駁，而不是什麽也不說就接受。
但也僅是這樣，她并沒有完全不搭理他，就仿佛他們是兩個不熟的人在一起生活。
總要有些必要的交流。
這和他最初的想法吻合，她是他的妻子，他會對她足夠的好，而她不管對他态度疏離還是親密，總歸是要在他身邊的。
裴時禮沒有放在心上，日子平靜地過着，直到回到北城後的一個晚上，吃完飯後，沈思檸的手機響了。
是溫澤瑞的電話，她拿着手機去客廳，留他一個人在餐桌上。
裴時禮放下筷子，瞥見她不知道在和電話裏的人說什麽，眼神柔和，嗓音含笑，聽起來就很開心。
而在他面前，這麽多天都沒有一個笑臉。
男人俊美的臉頓時面無表情，無意識地擡手扯了扯襯衫扣子，解掉兩顆，仿佛這樣能讓呼吸更順暢。
這邊，溫澤瑞給沈思檸打電話是要給她介紹案子，自從上次她接了趙媛的案子，溫澤瑞身邊只要有涉及離婚繼承的案件，就會幫她聯絡，沈思檸感激地給他回了禮——
她送給溫澤瑞一副油畫，是溫澤瑞很喜歡的一位畫家的作品。
簡單地聊了幾句，挂斷電話後，沈思檸拿着手機上樓，瞥了眼餐廳的方向，沒看見裴時禮的身影。
她沒有多想，上樓後，拿着睡衣去洗澡。
而裴時禮此刻在沈思檸的書房，他看到她放在桌面上的相框，這個相框他之前見過，他陪她回南城的時候，放在她房間裏的那個相框，被她千裏迢迢帶到了這裏。
那時他沒有太在意，而此刻，他看着相片中，和她靠的* 很近，頭幾乎要挨着頭的溫澤瑞，目光微凝，眼神一寸寸冷下來。
只是朋友......
她的這位好朋友，對她來說，似乎比他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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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沈思檸接了很多案子，每天都安排滿滿的，今天好不容易不用加班，她難得泡了個澡，躺在浴缸裏，出來的時候快要十點了。
沈思檸泡的胸悶氣短，出來時看到裴時禮坐在床頭，垂眸看着手機，聞言擡眸朝她看了眼。
“你明天要早起嗎？”
他的眼神和語氣比前幾日更淡，沈思檸愣了下，“不用。”
這一階段的工作處理完了，她明天打算休息一天。
裴時禮不冷不熱地應了聲：“嗯。”
沈思檸沒搞明白他問這話的意圖，上床前，他遞給她一杯水，淡聲道：“喝點水，潤潤嗓子。”
“你怎麽了？”沈思檸覺得他有些不對勁，雖然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但憑借第六感，她能察覺到他在生氣。
裴時禮沒吭聲，維持着遞水杯的動作。
沈思檸抿了抿唇，接過水杯，仰頭喝了小半杯。
他總不至于給她下毒藥吧。
放下水杯，沈思檸又問一遍：“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手腕就突然被攥住，她心頭一顫，下一秒裴時禮就把她拽到腿上，在她瞪大眼睛的時候，重重地吻了下來。
自從那晚，他說沒興致後，就沒再吻過她。
時隔許久的吻，濃烈而刺激，他今天沒抽煙沒喝酒，唇齒間全是屬于他的濃烈的氣息，沈思檸懵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推他：“裴、裴時禮......”
她的話剛溢出音節，就被他的舌卷走，這次的吻比以往數次都要兇猛激烈，他的舌纏住她的，逼迫她用最親密的姿勢和他糾纏。
沈思檸身體被親的發軟，快要在他身下軟成一灘水，伸手要去推他，去被他用手扣住手腕，毫無還手之力。
他吻的又兇又狠，沈思檸意識到剛才的猜測是對的，他今晚就是很生氣，是因為什麽呢？怎麽突然間要和她接吻？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親密了。
她被吻的胸悶氣短，比剛才在浴室裏泡澡還要缺氧，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離開她的唇，她喘着粗氣，“裴時禮，你幹什麽？”
裴時禮在她上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黑沉陰冷：“不明顯嗎？”
“我現在不想做！”沈思檸會和他做，但不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發洩性質的做。
裴時禮眯了眯眸，冷笑了聲：“是不想做，還是不想和我做？那你想和誰做，你暗戀的那個人？還是溫澤瑞？”
沒給沈思檸回答的機會，他的眼神徹底沉下來，“我告訴你沈思檸，就算你再喜歡也給我好好藏住，綠帽子這種臉我丢不起。”
沈思檸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怒到極致，把學過的淑女教育抛之腦後，怒罵道：“裴時禮，你混蛋！你自己和慕詩穎不清不白，還要倒打一耙！我和溫澤瑞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是你自己說不要幹涉對方交友的，我不去管你對慕詩穎有多好，你也不要插手我和我朋友的相處模式！”
明明是他自己說的，不要幹涉彼此的交友，卻還把鍋扣在她和溫澤瑞頭上。
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她暗戀的人是他，是他自己說不想知道，話都被他說了，卻要反過來指責她。
一股強烈的委屈湧上了心頭，從未如此洶湧，完全克制不住，她的手指都在顫抖：“我不要和你做！你每次都是這樣，莫名其妙就要生氣！我明明什麽也沒做錯，你就要不高興！”
上次摘戒指也是，她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要被他冷落，事後他道歉，她以為不會再有，可他又這樣，在游輪的時候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她前一刻還在期待和他告白後的畫面，下一刻卻承受他莫名其妙的疏離冷漠。
她沒想哭，可說着說着完全忍不住，嗓音染上哭腔，這讓沈思檸覺得難為情，她偏過頭，避免和他對視。
裴時禮頓住，看着她發紅的眼眶，心頭微微發怔，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抓住，呼吸一窒。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性格是有問題的，除了有錢和這張臉外，沒有什麽值得讓人喜歡的，陸绮年和徐右庭曾開玩笑，如果他真的要交往女朋友，那人一定會被他氣死。
占有欲控制欲爆棚，遇事不懂溝通，最擅長的是掠奪和強占，這些放在商場上，是無往不利的優點，可在感情中，卻是缺陷。
他不明白如何處理一段親密關系，只會抱着只要這段關系外在的束縛足夠多，那麽它就越難解除。
所以在和沈思檸領證以後，只要有能和沈家合作的機會，他就會選擇沈家，哪怕沈家不是最佳的合作方。
因為在他的概念裏，只要沈家和裴家的利益盤根錯節，他和沈思檸的關系就越緊密，至于他們的關系本身，那不重要。
反正他們是要在一起的。
陸绮年和徐右庭曾調侃着說這些話時，他未曾放在心上，也不覺得這些會對他怎樣，此刻想起卻覺得難以呼吸。
她現在發現了他性格的問題，不過無所謂，他沒法給她提供的情緒價值，她可以向朋友索取。
她有很多朋友，她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一個他不會對她本就美滿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也就是晚上回家，還要見到他而已。
她不願忍受他了嗎？
裴時禮的眸色暗下去，松開桎梏她的手，想去撫摸她的眼角。
沈思檸頭一偏，躲過他的手。
裴時禮的手頓住，幾秒後，他收回手，嗓音低啞：“你睡吧，我去書房待一會。”
說完，他起身，擡腿朝卧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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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門沒關，“砰”的一聲，是書房關上的聲音。
沈思檸坐在床上，冷白的光線落在她臉上，她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怎麽了？
生氣了？
可是該生氣的，明明是她啊。
沈思檸回憶剛才發生的事，還是沒想通他是因為哪句話生氣，之前不是沒有過争吵，但他還從未大半夜主動去書房。
難道是因為她說他莫名其妙？
這句話有很能戳到人的點嗎？
沈思檸坐在床上，因為今晚這一歇斯底裏地發洩，她胸口的怒氣散了些，刻意不去想他的事，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滿腦子都是他臨走前落寞的表情。
第三次入睡失敗，沈思檸煩躁地坐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只想立刻和他把話說清楚，不管他的想法是什麽，給她一個明确的結論，她不想再胡思亂想。
想通後，沈思檸一鼓作氣走到他的書房，他的書房很暗，沒有開燈，只有筆記本電腦散發微弱的光線，純美式的英文發音，他應該在看電影。
裴時禮坐在辦公椅上，借着電腦屏幕的光線，她看到他沉靜冷淡的面容，眼神沒什麽情緒地落在屏幕上。
“你在幹嘛？”沈思檸朝他身邊走去。
裴時禮掀起眼皮，擡眸看她：“看電影。”
沈思檸站在他身側，瞥到電影屏幕裏的畫面，是一部經典的犯罪電影，《貓鼠游戲》，沈思檸大學時看過。
回答完她的問題，他重新将視線放在電影上，好似這個電影對他很有吸引力一樣。
“……”沈思檸抿了抿唇，“你不回去睡覺嗎？”
“等我看完就回去。”裴時禮淡淡道。
沈思檸：“……”
“弗蘭克最後被抓了，不過因為他高超的支票造假技術，被FBI聘用工作。”沈思檸簡單概括後面的劇情。
裴時禮擡眸，不冷不熱地看着她。
沈思檸也覺得自己這事做的不道德，別人看劇她劇透，她擡手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腕卻忽然被攥住，裴時禮一把将她拉到他的大腿上。
她下意識擡眸，雙手扶住他的腰。
裴時禮低頭，目光幽深深沉，靜靜地看着她。
四目相接，對視須臾。
沈思檸沒有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昏暗的光線下，裴時禮低眸看她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回卧室睡覺吧。”
沈思檸看着他，沒動。
裴時禮斂着眸，淡淡道：“抱歉，我今晚不該對你發脾氣。”
“還有呢？”沈思檸也不知道誰給她的勇氣，咄咄逼問他。
裴時禮靜靜地看着她。
僵持半分鐘，或者更久，沈思檸垂下眼睫，自嘲地扯了扯唇，她注定是不被允許進入他的世界的。
“回去吧。”沈思檸想要從他身上下來。
裴時禮卻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沈思檸深吸了一口氣，淡聲道：“可能是我們的感情還沒到這一步吧，我尊重你的隐私和個人空間，不會強求窺探你的想法，我明白這段關系不出意外的話是終生的，我會處理好我的情緒，不會過多糾結于意義不大的事。”
裴時禮的瞳眸細微地震了下，短暫地劃過一抹慌亂，快的基本捕捉不到。
“我們回去吧。”說完，沈思檸從他身上下來，擡腿往卧室走。
下一刻。
手腕突然被攥住，裴時禮将她重新拉回腿上，看着她的眼睛。
幾秒後，他沉聲開口：“以後不許說我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