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色
月色
話落, 周時潋注意到寧蔚竟然準備了禮物,臉色微微一變,他指着桌上的禮物散漫道:“看來想一塊去了。”
寧蔚看了眼自己的, “我的好像不是很貴重……”
周時潋牽起她的手, “沒事, 外公外婆不在意這些,心意到了就行。”
既然他說沒事, 寧蔚也不再扭捏了。
她嗯了聲,回握了周時潋的手。
等上車出發後,寧蔚才隐約覺得周時潋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他那次雖然嘴上說回母親那邊的家沒什麽勉強,但怎麽瞧都不像是多麽高興的樣子。
十一點之前, 就到達了目的地。
施家也是住在一片豪宅區,車子往裏頭開了有一段時間才在一所豪宅前停下。
眼前這房子的豪華程度與周家比起來, 有過之而無不及。
下車後, 周時潋幫她提了禮物才說:“還是和我上次說的一樣,問的問題不開心了就可以不回答。”
寧蔚點頭應下了。
沒一會, 大門打開,一位年邁的老太太和保姆先出來接人。
與周家情況差不多, 周時潋好像很得老一輩的疼愛。
“是我們阿潋回來了。”文老太太眼眶微紅, 牢牢握着周時潋的手,“回來就好了,你外公都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知道他多想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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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潋喊了聲:“外婆。”
“诶,好孩子啊。”文老太太慈愛的目光落在寧蔚身上, 笑眯眯問:“這位小姑娘就是我們阿潋的愛人?”
現在的年輕人聽得最多的詞大多是“女朋友”、“對象”、“老婆”等等, 這種直白的稱呼寧蔚還一時很不習慣。
也莫名覺得的更羞恥。
周時潋嗯了聲:“沒錯。”
周時潋理直氣壯替她認下了這個身份,寧蔚臉也不由燙了起來, 柔聲道:“外婆,我叫寧蔚,您喊我小寧就行了。”
文老太太笑眯眯诶了聲,過來牽着寧蔚的手,“那咱們進去說話吧,正好讓老頭子也看看,咱們阿潋的愛人長得多麽标志,就像仙子似的。”
進了屋內,此時客廳圍了差不多十幾人,看樣子人還沒到齊。
寧蔚:“……”
這家庭聚會的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多啊。
周時潋牽着寧蔚先和施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再随便的介紹了一圈,年輕一輩的基本都是外公外婆的孫子輩,稍微年紀大點的基本都是周時潋的舅舅舅媽小姨姨父之類的。
寧蔚都一一同長輩打了聲招呼。
長輩的态度不冷不熱,只有個舅舅随口問了句:“你和阿潋在一起多久了,有沒有考慮結婚的打算?”
寧蔚還在想怎麽回答,周時潋率先開口了:“不勞費心,結婚了你們會知道的。”
那舅舅笑道:“看來阿潋是真的動心思了啊,小姑娘,你很特別,你可是我這外甥第一個帶回來的姑娘呢。看吧,25歲了果然還是穩重了些。”
寧蔚抿唇笑了笑。
裝作沒有聽出來這舅舅話裏暗藏的意思。
有個小姨低聲接話道:“特別有什麽用啊,按照阿潋的遺傳基因,額……出軌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呢,你這小姑娘可要當心了呀。”
舅舅輕輕拍了下那小姨,“小聲點,爸媽都在。”
小姨撇了撇嘴,又拉着自己的小兒子去那邊游戲區玩了。
寧蔚悄悄看了眼周時潋,他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像剛才被自己舅舅和小姨針對的人并不是他。
她一瞬間呼吸堵得難受。
即使是她這樣一個外人,聽到這種話都心裏不舒服,周時潋呢,他小時候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惡意。
難怪他都不願意回家。
客廳裏基本都是一些親戚暫時在打發時間閑聊,寧蔚和周時潋就被文老太太喊到了書房。
施老爺子靠在窗邊看書,見到周時潋後,笑呵呵地招手:“來,燕子過來。”
寧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周時潋臉一黑:“……我說,您能不能好好喊我的名字。”
施老爺子推了下老花鏡,“這怎麽沒好好喊了,多好聽的名字?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周時潋閉了閉眼,也懶得找老人家理論,他心裏憋着火氣只能盯着還在憋笑的寧蔚。
“嗯?很好笑?”他扯着唇,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寧小蔚,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寧蔚竭力地壓下唇角。
“那個,我覺得外公說的挺對的。”
周時潋:“?”
施老爺子笑着合上書,好奇問:“小丫頭,你知道我們阿潋這個外號的由來?”
寧蔚點頭:“高中的時候他告訴我了,是由潋字衍變的對嗎?”
聽說周時潋的大名定下來後,施老爺子就很苦惱給他取什麽小名,那會周時潋還很小,老人家看乖孫兒胖乎乎的可愛得不行,就想取一個帶着小字的乳名。
小潋小潋,喊着喊着喊成了小潋滟,後來由小潋滟衍變成了小滟,最終又由小滟轉變成了燕子。
當時寧蔚從周時潋口中得知了這些,也非常不給面子,足足笑了很久。
回想起周時潋提起這件事時,那臉色實在是臭的難以描述。
因為寧蔚說的話,也讓兩個老人家想起了周時潋的童年時光,一時間書房內笑聲不停。
周時潋臉上寫滿了無語,幹脆在旁刷手機去了,任由他們笑。
文老太太感嘆道:“阿潋連這個都跟你說了?看來你們的感情從高中的時候就很好了。”
寧蔚一愣,迷茫地眨了眨眼。
施老爺子趁機問:“既然都進展到連外號都願意告訴小寧,阿潋你老實告訴我,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周時潋聳肩,瞟了眼寧蔚。
寧蔚朝周時潋抛去一個求救的眼神,他無情地移開,大有一副不幫她收尾的意思。
大概是在懲罰她剛才笑得太過分了。
寧蔚懊悔得行不行。
早知道會惹他生氣,她就應該稍微收斂一點。
施老爺子在周時潋那得不到回答,幹脆又問了遍寧蔚。
“小寧是怎樣想的?對我們阿潋是什麽想法?”
盡管知道老人家的催婚只是一種表達關心的方式,也許随口應下來也不會真的押他們去民政局領證。
“我……”
寧蔚垂下的手緊緊抓着裙擺,正在字字斟酌該怎麽回答。
正在這時,書房的門外響起了“叩叩”聲。
很快,房門打開,施蓉芸帶着一個中年男人和袁旭安進來了。
施蓉芸笑着道:“爸媽,結婚紀念日快樂。”
袁旭安撲上去抱住文老太太:“外婆外公,要再恩恩愛愛一百年!”
眼前一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的氛圍,莫名使寧蔚很不自在。
她看了眼周時潋,他始終沒什麽表情。
文老太太牽着袁旭安的手,“小安,跟你哥哥打個招呼。”
袁旭安喊了聲哥,随後邀功道:“外婆,我前陣子看見哥哥了,我不負外婆所托,總算把我哥請來了你們的宴會。”
周時潋毫不留情道:“誰說是你請來的?”
袁旭安臉上的笑登時一僵:“啊,不是嗎?”
見袁旭安有點尴尬,施蓉芸主動化解,“不管誰請來的,只要一家人團聚就好了。”
周時潋不屑地勾了勾唇。
這時,屋子裏另一個男人說話:“有陣子沒有見到阿潋了,上次聽你媽媽說起來,你談戀愛了啊?就是你旁邊這個小姑娘?”
這個男人的态度倒是很好,誇贊道:“長得很标志,眼睛特別幹淨的姑娘,跟你很登對。”
寧蔚越看他越覺得有點眼熟,但又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不過顯然,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周時潋的繼父。
文老太太也是知道目前這個關系很尴尬,就笑着把寧蔚和周時潋拉出去了,“你們兩個小家夥,先在樓下吃點水果,晚點再跟外公外婆聊幾句。”
寧蔚乖巧地道了聲好。
文老太太是越看越滿意,拍着寧蔚的手說:“好孩子啊。”
回到了剛才的客廳,還沒坐下,周時潋就被兩個人圍住。
“喲,阿潋你還是來了啊?”
羅霄驚喜地勾住周時潋的肩膀,調侃的眼神看向寧蔚:“果然還是咱們寧大學霸有本事,還是得您出手才行啊。”
寧蔚糊裏糊塗地。
董澤笙很好心地解釋道:“你不知道,老霄他之前被阿潋外公外婆托付了,拜托他勸阿潋今天過來,別說,還收了好處呢,結果禮物收了,事情沒辦成。還不是得靠寧蔚?”
羅霄嘿嘿笑:“都一樣,都一樣,大不了那錢我分給寧蔚一半呗。”
周時潋一把推開羅霄,“你煩不煩,吵死了。”
寧蔚跟着周時潋找了個位置坐下。
董澤笙說:“你也別意外我和老霄也來了,我奶奶呢跟文奶奶是幾十年的交情了,這麽重要的日子老人家身體不好不方便來,就派我過來了,至于老霄,他爺爺也跟阿潋的外公關系很好,同樣是派過來祝賀的。”
寧蔚:“所以你們就是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董澤笙:“阿潋那個悶罐子,是不是還沒好好跟你介紹過我們和他的關系?”
寧蔚點頭,他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
寧蔚看羅霄一直纏着周時潋談一些公司的事,她也不好插話,坐了幾分鐘後便趁着周時潋沒注意,她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間。
剛從洗手間出來,不遠處正好就是後院。
寧蔚想去空曠的地方吸取一下新鮮空氣,便鬼使神差地朝那處走去。
幾個年輕的女孩男孩圍在一起吃甜品閑聊,看背影就是她之前見到的周時潋的表弟表妹們。
那夥人正在聊天,寧蔚正想避開,恰好聽到了周時潋的名字。
“周時潋他媽媽怎麽還有臉把她男人帶回來啊?我作為她外甥女都覺得丢臉。”
“勾搭了自己小姑子的老公,在一個屋檐下偷.情,最後生了個孽種,這種醜事啊要是傳出去,指不定會被讨論幾天幾夜。”
有個表妹不以為意道:“也沒什麽稀奇的吧,我就不信你們沒吃過更驚奇的瓜,我同學家的關系還有更加混亂呢,聽說她舅舅趁着自己兒子不在家和兒媳勾搭上了,後來兒媳懷了孕都不知道孩子是爹還是兒子的呢。”
“這能一樣?發生這種事的是咱們姑姑好嗎,你剛剛看見周時潋了嗎,簡直跟姑姑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脾氣冷硬不說,成天臭着一張臉,都是那種複雜家庭出生的,袁旭安就看起來脾氣好多了。”
“你就這麽讨厭這個表哥?”
“倒也不是讨厭,只是我從小聽我爸媽說了不少這種話,難免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你們不知道嗎?當初醜事揭發後,周時潋還被他爸爸帶去做親子鑒定了,就怕他也不是親生的。誰能想到,咱姑姑這麽厲害啊,兩個孩子分別是兩個男人的。”
“也是,在一個屋檐下和自己小姑子的老公搞在一起,戴了綠帽不說,還白白讓周家養了這麽多年的孽種。”
“果然還是喜歡家庭宴會,咱們有這麽多瓜吃。”
“你再分享幾個呗?”
“我能有什麽分享的,你爸爸不是知道的更多”
“不過我還知道一個,周時潋他爸自己也出軌秘書了,照樣是個不幹淨的東西,不過可能跟出軌自己小姑子老公的人比起來,找個秘書已經算得上小瓜了,說來說去,還是咱姑姑厲害。”
坐在那大肆讨論醜聞的都是周時潋的表弟表妹們,他們把周時潋一家的事當做飯前熱點,恣意妄為的讨論。
寧蔚慢慢往回走。
通道不長,她卻感覺自己走了很久。
也是剛剛,她好像明白在書房見到的男人為什麽覺得眼熟了。
那次去周家吃飯,她無意間看到了周時潋姑姑周文姍的手機鎖屏封面。
是一張婚紗照。
那照片中的新郎,正是她剛才在書房看到的男人,袁謙。
所以。
當初不僅僅是周時潋的父親出軌了秘書,他的母親同時也出軌了他的姑父?
還是在一個屋檐下發生的這種事?
寧蔚已經不敢去細想,當初事發後,周時潋究竟遭受了多少莫須有的惡意。
-
寧蔚還沒回到客廳周時潋就找了過來。
見她神色恍惚地慢步而行,周時潋臉色微沉,“你去哪了?”
寧蔚慢半拍地喔了聲:“我去洗手間了。”
那邊的确是洗手間的方向,周時潋也沒再追問。
只是瞧她有點像心不在焉的,還當她是不喜歡這個環境,周時潋低聲說了句:“吃完飯就溜,怎樣?”
寧蔚點了點頭:“好。”
她今天好像比平時還要聽話。
周時潋詫異地瞥她一眼。
直到午宴結束後,寧蔚都還有點魂不守舍,她一直在想前不久聽到的那些話。
所以其實周時潋這個無辜的受害者,一直在自己父母的影響下,受盡了周遭的惡意,而就連他的親生父母也對他的所有傷害不管不問。
甚至,他的親生父親還要帶他去做親子鑒定,才能确定他是親生的。
多可笑啊,不是嗎。
那些大人自己在亂搞,卻讓一個小孩子無辜遭受到那些傷害。
寧蔚忽然想明白了。
她不必去問,大概也知道高中時期周時潋為什麽會來佑原了。
某種意義來說,他和她的處境很像。
區別是,她從小有個完美幸福的家庭,卻因為意外遭逢家變導致被迫寄人籬下,而周時潋從小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裏,有父母也跟無父無母沒什麽不同。
他們都像是被丢棄了,沒人要的累贅。
想起那天晚上她問的那個問題,周時潋的回答。
他當初,是自己選擇離開了那個家,不要他們了。
午宴結束後,周時潋和施老爺子在書房下棋,寧蔚則跟着文老太太學習養花之道,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五點。
周時潋牽着寧蔚告別。
文老太太依依不舍地問:“真就不留到晚上?”
周時潋:“晚上還有點事處理。”
文老太太:“那小寧呢?外婆看你面善,很想跟你在好好聊聊,不然你晚上留下來,晚點讓司機送你回家好了。”
寧蔚柔聲道:“外婆,我想陪周時潋一起。”
周時潋忽然盯着她,黑眸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麽。
施老爺子見狀便笑道:“行了,小年輕想黏在一起,我們何必要拆散,不過阿潋這孩子,今後要多帶小寧回來看看我們兩個老家夥啊。”
周時潋态度淡淡:“再說吧。”
“你!”施老爺子裝作被氣到了,捂着胸口。
寧蔚慌了下,連忙扯住周時潋的右手,讓他好好勸一勸好人家。
周時潋一臉見怪不怪,“外公,差不多得了。”
施老爺子還捂住胸口嗷嗷叫。
寧蔚:“……”
文老太太輕輕拍了施老爺子一巴掌,“你這演技也就能吓唬小寧了,阿潋不吃你這套。”
“也算了,你們要是有正事要忙,外婆就不留了。”
“不過,小寧啊,今後外公外婆還是想多看看你的。”
寧蔚不忍心拒絕,乖巧地點頭了。
雖然她感覺出來,外公外婆只是想要她多帶周時潋回家。
文老太太把周時潋和寧蔚送到了樓下。
恰逢施蓉芸過來,問:“這就走了?”
寧蔚替周時潋點頭。
施蓉芸看了眼周時潋,語氣溫和道:“阿潋,有什麽需要的就跟媽媽說,你要是不說,媽媽怎麽會知道你在想什麽?”
周時潋還沒說話,施蓉芸身後就冒出了袁旭安的腦袋,他将下巴抵在施蓉芸的肩膀上,一臉乖順地喊:“媽,你在跟我哥說什麽呀?”
周時潋目光從那母子倆身上一掃而過,扯了扯唇:“沒什麽想說的。”
話畢,他牽着寧蔚就大步走了出去。
上了車子後。
周時潋坐着出神了兩分鐘。
在這期間,寧蔚也沉默不語。
主動打破這段沉默的是周時潋,他詢問她:“時間還算早,你想做點什麽?”
寧蔚拖着語調,“約會?”
他們交往也有半個月了,但近一周寧蔚都在忙着工作,每天除了吃飯回家見面的時間幾乎也很少相處,更別提約會了。
正式交往後就沒有正兒八經的約過一次會。
周時潋桃花眼微挑,很直白地問:“你居心不良?”
寧蔚一本正經道:“嗯,你說是就是吧。”
周時潋幽幽盯了她半晌,才開始發動了車子,語調暧昧:“也行,我倒是看看你想對我做些什麽。”
“還好我今天身子很方便。”
寧蔚:“……”
只是約個會,怎麽被他這麽一說,好像她要對他做什麽難以描述的事?
她在周時潋心裏的形象到底是什麽啊?
大色女?
垂涎他□□很久的大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