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色
月色
小花園那的動靜已經引得不少人都圍觀了過去,寧蔚不太想去看這種熱鬧,但看到她工作室的人基本都圍在那,她還是乖乖跟着周時潋走了。
寧蔚忽然好奇,周時潋什麽時候這麽無聊了。
連這種狗血熱鬧都要湊上去看。
寧蔚和周時潋到時,新娘和她的閨蜜團已經把出軌的新郎和小三都打趴了。
當然,狀況最慘的還是新郎。
臉上的抓痕和衣衫不整的樣子,半點看不出他是馬上要舉行婚禮的新郎。
新娘周郁瑤扯下自己頭上的白紗,像丢垃圾似的砸在新郎身上,她雙眼通紅,發狠地罵:“你給我滾!現在,立刻,滾出我的別墅!”
姚逢春狼狽起身,撲過去握住周郁瑤的手,“瑤瑤,你相信我,都是她勾引我的,我不是自願的,你不知道我剛才想把她推開,結果這女的自己撲上來生啃了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原諒我好不好?”
周郁瑤盯着那在旁瑟瑟發抖的女人冷笑,“這是你秘書沒錯吧?你當初跟我說什麽來着?你說自從有了我,已經看不見任何女人了。結果你他媽今天在我的婚禮上,做這種肮髒事!你讓我覺得惡心!”
她用力推了一把姚逢春,眼裏寫滿了厭惡與悲痛。
“明天你自覺主動從我爸的公司辭職,不要逼我給你難堪。”
圍觀群衆太多,周郁瑤已經沒心思去維護自己的臉面,她淚流滿面地轉過身,正要跟着閨蜜一起離開時,目光驀然看到周時潋。
她身形一頓,錯開眼神,匆匆逃走了。
熱鬧散去。
Advertisement
彌霧工作室的人圍在一塊商讨。
宋淑瑤問:“今天這婚禮應該是辦不成了吧?”
唐逸叼着一片樹葉咬了起來,一臉與他無關的模樣。
宋淑瑤問剛跟蘇芹美打過電話的寧蔚,“怎樣,蘇姐怎麽說?”
寧蔚握着手機,無奈回道:“蘇姐說,宴會不會取消的。”
“什麽?”宋淑瑤驚地睜大眼睛,“不是吧,周大小姐還要跟那渣男結婚?”
寧蔚也不太清楚其中深意,“蘇姐得知了這件事後,只跟我說,按照周小姐的脾氣,今天在別墅辦的婚禮和晚宴,除了婚禮儀式外,其他的都會照常舉行。”
宋淑瑤羨慕道:“夠任性的啊,這周大小姐。名字都帶瑤字,咋差距這麽大呢?”
要是她的婚禮遇到這種事,她爸媽肯定會為了維護顏面讓她忍氣吞聲的。
周郁瑤是蘇芹美的學妹,當初決定結婚時,她因為信任蘇芹美才特地把自己的婚禮交給彌霧工作室來設計。
如今婚禮儀式取消了,工作室這麽久以來的所有設計與心血全部都付諸東流。
寧蔚站在原地四處找人,宋淑瑤輕輕推她,“你看什麽呢?”
“沒,沒什麽。”寧蔚掃了一圈都沒看到周時潋,剛才他過來看熱鬧時不是還興致很好麽?怎麽她就打個電話的功夫他就不見了。
今天的婚禮,他是以男方這邊的朋友還是女方的朋友名義出席的?
但無論是哪一方,這對新人他肯定認識。
見寧蔚魂不守舍,宋淑瑤拉着她回去,“咱們還是趕快把婚禮的道具都拆了吧,省得一會兒周大小姐看到那些東西還覺得晦氣。”
寧蔚和宋淑瑤趕到時,已經很多搭建師傅在拆道具了。
她們兩個女生搬不起大件,就幫忙把那些能擡起來的小東西全都搬回了車裏。
寧蔚抱着道具來回第三趟,這時一個搭建師傅扛着個大型的梯子過來,嘴裏還嚷嚷着:“讓一讓,讓一讓啊。”
梯子巨大,為了讓搭建師傅順利過去,寧蔚抱着道具只能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讓路。
她扭過了半邊身軀,手中抱着重物,一下重心不穩往右邊傾倒。
踉跄幾下,寧蔚意外地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她低着頭,站都沒站穩就匆忙道歉。
男人寬大的手扶住她的肩膀,一陣低沉的笑聲從寧蔚的頭頂傳來,帶着淺淺的氣音,是很好聽的聲音。
寧蔚緩緩揚起臉,視線內驀然撞入一雙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周時潋垂着眸光,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由呆滞轉為震驚的表情,沉默了幾秒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剛才在找我?”
寧蔚:“我就是好奇,你怎麽忽然不見了。”
她語氣極其自然,對找他的事也表現的無關緊要一樣。
周時潋松開她,寧蔚立刻站穩後退幾步。
他單手插在兜裏,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幾粒,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姿态極其散漫地倚在牆邊,低聲說:“周郁瑤是我妹妹。”
寧蔚眼睫一顫,眸光露出震驚。
随後又覺得自己表現的過于失禮了,連忙體貼說:“那,那你趕緊去安慰你妹妹吧。”
剛才發生了那種事,周郁瑤現在肯定還在傷心。
周時潋啧了聲,痞裏痞氣地說:“你覺得我閑的沒事做?”
話畢,他轉身走了。
寧蔚楞在原地,回頭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周時潋還有妹妹。
當初在佑原的時候,他只見過他那年邁的奶奶。
高中整整三年,她從沒有見過他身邊有除了奶奶之外的家人。
-
彌霧工作室的道具全部拆除後,寧蔚和宋淑瑤正準備撤了,別墅的管家過來傳話:“周小姐讓彌霧工作室的所有人今晚都留下來一起參加晚會。”
寧蔚婉拒:“婚禮取消了,我們也沒必要留下來。”
管家笑:“是周小姐喜歡熱鬧,周小姐說晚會要是少了你們也會少很多樂趣。”
最終寧蔚和宋淑瑤等人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正好從西郊這邊回到工作室最起碼也要四個小時的車程,下午所有同事又是負責搬運東西,又是拆卸早已經精疲力盡了。
倒不如留下來好好休息一晚上。
戶外婚禮改成了戶外宴會。
周郁瑤這回請的基本都是年輕人,夜晚,是屬于年輕人的狂歡,沒人不會喜歡自由的晚宴。
寧蔚坐在泳池旁吃着水果,看着周郁瑤被一群人圍着笑靥如花的狂嗨跳舞,忽然好奇問:“淑瑤,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婚禮,周小姐父母都沒有來啊。”
如果其他親戚沒來還好理解,結婚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親生父母都不來呢?
關于這場婚禮,宋淑瑤跟周郁瑤的交涉比寧蔚多,就多少了解一些,小聲回道:“好像是周小姐的父親不滿意這個女婿,但因為太疼愛女兒了,棒打鴛鴦又舍不得女兒傷心,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婚禮索性也不來了。”
寧蔚今晚喝了一點酒,都不像平時那樣話很少。
她笑了聲,角度刁鑽地想:“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個秘書是周小姐的父親安排的?”
就為了讓女兒看清自己執意要嫁的人的真面目。
宋淑瑤沒想到這方面,楞了一下才大笑幾聲,寧蔚連忙捂住她的嘴。
宋淑瑤笑得打嗝,吃了一口蛋糕才說:“你的想法很大膽,不過還真的有那種可能。”
父愛如山啊。
看來周仰觀的确很疼愛這個女兒。
晚會上燈紅酒綠,參加宴會的基本都是周郁瑤的朋友,與她同一階層的人,彌霧工作室的人完全就是蹭來的晚宴。
唐逸呆在這怎麽都不得勁,不知什麽時候都坐到寧蔚旁邊玩手機了。
寧蔚還在和宋淑瑤聊天,話題聊了很遠又被她拉了回來,試探地問:“那你知道周小姐有個哥哥嗎?”
宋淑瑤:“知道,她還有個雙胞胎弟弟呢。”
還有弟弟啊?寧蔚疑惑道:“那她哥哥是親生的?”
宋淑瑤疑惑她怎麽這麽問,回道:“當然是親生的啊,你是半點八卦都不看的啊?周小姐的哥哥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只有弟弟才是同父同母的。”
周時潋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可是在寧蔚的記憶裏,周郁瑤和周時潋是同歲啊……
得知了這個消息,寧蔚忽然心裏堵着難受。
她放下手中空了的酒杯,目光往那最熱鬧的一處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周時潋坐在沙發上,懶散地翹着二郎腿,身邊圍了不少男男女女。
那些人看他的目光有敬仰,有尊敬,還有愛慕和嫉妒。
董澤笙扯了扯脖子的領帶,心煩意燥地說:“小燕啊,坐這好無聊啊,喊幾個人咱們來玩個游戲吧。”
周時潋煩得推開他,“滾一邊去,你不是喜歡跳舞?去跳。”
董澤笙嘿嘿一笑,顯擺道:“情況不同,我現在可是有婦之夫,怎麽能跟一群穿的這麽少的妹子跳舞啊?”
旁邊有個女生聽了這話,坐過來挑逗周時潋,“你想跳啊?不如我們一起?”
周時潋低低笑了聲,朝她勾了勾手指。
那女生臉龐紅潤,嬌羞地要貼過去,周時潋慢條斯理地錯開,諷刺一聲:“臭味熏天,滾。”
寧蔚一直盯着這邊,忽然看到剛才還羞怯的女生氣得猛然站起來,瞪着周時潋渾身都在發抖。
最後是周郁瑤來安撫了,才把那個女生帶走。
不知周郁瑤和周時潋說了什麽,他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等周郁瑤走了後,他心情極好地點了支煙。
寧蔚盯着他指尖的那點火光,怔怔出神。
她忽然想到高二的時候,她看到周時潋抽煙次數頻繁,很擔心他的身體,提醒他以後最好減少抽煙的頻率。
那會他饒有興致地對她說:“寧蔚,我爸媽都管不了我,你管我?”
她想,她不是想管他,只是太擔心他了而已。
他的語氣太冷,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現了點自己的關心,就得到他這種無情的回應,寧蔚沒控制住哭了出來。
她擔心周時潋看到她流淚,特地背過身哭的。
但因為忍得太辛苦,顫抖的肩膀暴露她哭出來的事實。
那天,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彎下了腰。
他替她擦了眼淚,嗤笑一聲:“行了,不抽就不抽呗,哭什麽?”
“我沒哭!”
“還說你沒哭?那我指腹上的是什麽?你的鼻涕?”
寧蔚臉爆紅,反駁道:“那是眼淚!”
周時潋不知什麽時候把煙撚滅了,胸腔輕顫,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