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好了嗎？

第3章 我只想被人好好愛着

我只想被人好好愛着

“喬楠，我和陸景見過面了，他知道我在廈門了。”疲憊不堪的姜頌言按下發送鍵。

“頌言，這不可是我洩露的啊。”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啦。他這種人，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更何況是打探我的去向這種小事呢。”

“那你打算怎麽辦？要不我休一段時間的假來廈門找你？”

“不用啦。”

話雖如此，可喬楠還是去了廈門。落地的那一瞬間，有片刻的歡愉。

“情況就是這樣了。”姜頌言一攤手，背直挺挺的靠在咖啡廳柔軟的沙發裏。

“何秉謙，名字倒還有趣，聽起來就是個翩翩公子。那你呢？怎麽想的？對他有感覺嗎？”

“沒有，天下男人不過都是俗物罷了。無非是俗氣程度不同，但這并不能改變他們的本質。”

“改天約出來見一面？讓我看一眼呢？”

“再說吧。”

“頌言，有你在，真好。世界荒蕪一片，至少還有你在，我就覺得這個世界依舊美好。”踩着濕濕的沙灘，喬楠低語。

“怎麽了？怎麽突然這樣的感慨？”姜頌言愣住，一向大大咧咧的喬楠，鮮少這麽多愁善感。

“我懷孕了，兩個月。”

“什麽？！懷孕？誰的小孩，你不是一直單身嗎？”；“那你吹什麽海風啊？和我回去。”

“頌言，我，我不是故意的。”喬楠愧疚的望着姜頌言。

“什麽都不用說，等你想說再說吧。你先去洗個澡，剛吹完風小心感冒。”姜頌言邊說着邊将喬楠推進浴室，轉身去廚房煲起了湯。

“我來吧。”姜頌言走過去接過喬楠手裏的吹風機，溫暖的熱風熾熱了手背，齊肩的短發一會就幹了。“玉米排骨粥，喝點吧。”姜頌言将一碗湯塞到喬楠手裏。“頌言，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和你講。”，“什麽都不用講，喝完好好睡一覺，等你想說了再和我講。”。“頌言，今晚陪我睡好嗎？”

月色高懸，窗外除了偶爾的鳴笛聲外一片寂靜，房間只開了一盞昏暗的氛圍燈。在溫暖的被窩裏，喬楠窩在姜頌言的肩頭，貪婪地聞着她頭發的味道。

謝青舟是喬楠的同事，但不在同一部門，只是兩個部門間工作多有交集。喬楠在工作五年後，跳槽到了謝青舟所在的公司。謝青舟，人如其名，謙謙君子一個，惹得公司一群小姑娘愛慕。“這樣的人，我是避而遠之的。”喬楠一開始就保持着距離。或許是身邊的莺莺燕燕多了，冷淡的喬楠反倒引起了謝青舟的注意。

“我有問題～”

“我覺得這樣不太行～”

“這個方案落實起來恐怕有難度。”

“你剛剛說的idea當然很好，但是你有沒有細算過轉化成本？”

在開會的時候，喬楠的發言總是被質疑被打斷。

“你好，謝經理，請留步。”散會後，喬楠緊跟着謝青舟追了出去。

“有什麽事嗎？”謝青舟低頭一笑，有種奸計得逞的驕傲。

“請問你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喬楠氣鼓鼓的厲聲質問。

“沒有啊。”謝青舟挑眉一笑，聳肩攤開手，“你方案很不錯。”

“那請問你為什麽句句反駁我？”

“客觀理性探讨呀，工作嘛。我向來對事不對人，你覺得有什麽不滿可以提出來。”男人說的似乎也句句在理。

“好，謝謝您的指點，我會繼續努力的。”說完喬楠扭頭就走。

“哎，等等，加個微信吧，還有一些事，文字交代更方便一點。”

“不用了，謝經理。工作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發我郵件。”

男人望着倔強遠去的單薄背影，暗自思索“蠻有個性。”

兩人再次遇見是一家餐廳裏裏。又是爛俗的劇情。彼時喬楠被老媽催的去相親，無奈只好趁工作時間約一下對方。“大哥，我就是被家裏逼的，我根本不想相親不想結婚，要不這樣，這頓我請你了好不好？咱兩愉快吃頓飯，我下午還要去見客戶呢。”，大抵是喬楠說的太過直白，讓對方拂了面子。“你還裝起清高來了，你不也沒人要嗎？咋的？你是女的你就高高在上，不願意相親還出來幹嘛？”，“不就一頓飯嘛嗎？誰還請不起？”說着一杯紅酒已經到喬楠頭上了。

“你幹什麽？”謝青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了。“誰說沒人要了？我就是她的追求者，苦苦追求她多年未果，只可惜啊，說着自己是不婚主義，結果卻跑來相親。”，“哎呀，人家姑娘就是看不上你嘛。我說哥們，我這樣的人她都看不上，估計你～”邊說邊上下打量男子微微隆起的肚子。“估計就更不行了吧。”

“謝謝你幫我解圍還幫我結賬，飯錢多少？我轉你。”謝青舟立馬打開自己的微信名片，“不用，收錢碼就好。”，“哦，537.06。”，“多餘的請你喝咖啡。”，謝青舟一看，“600。”，“果然有意思。”謝青舟暗自思忖。

最後，還是加上了微信，因為部門間工作，兩人是主要項目負責人，難免需要溝通。

“加你微信可真難啊。”喬楠低頭看了一眼，反扣了手機。

“怎麽不回我消息？”第二天謝青舟一見喬楠就開口打趣，“怎麽？不敢回？”

喬楠白了一眼就昂首闊步的離開了。

“有何不敢？”謝青舟的微信上跳出來一條消息。“的确是個有意思的人。”謝青舟笑了笑收起手機。

随着項目的推進，兩人逐漸熟悉了起來。自然也發展成了情侶，才子佳人，自然是一段佳話，相處大半年，倒也和睦，不曾有過吵鬧。謝青舟對待喬楠可以稱得上是事無巨細，體貼入微了。記得喬楠的生理日期，會大大方方的幫喬楠購買不同型號的衛生巾，記得喬楠喜歡吃的點心，每周橫穿半個南京城去買，不厭其煩，帶喬楠去景德鎮旅游，在陶瓷手作店做兩個人的雕塑，在法喜寺前一步一叩首，請求月老庇佑一生一世一雙人，喬楠去青島出差，半夜和謝青舟分享日常，随口說了句青島好美，你要是在就好了，我們就可以和啤酒吃小龍蝦了，第二天晚上謝青舟發消息給喬楠，“下樓，帶你去喝啤酒吃小龍蝦”。太好了，謝青舟簡直好到沒話可說，好到身邊所有人都羨慕，好到讓原本打算不婚的喬楠竟想立刻結婚。

直到安昕的出現，打破了喬楠的一切戀愛美好。

“就是這樣，我和謝青舟青梅竹馬，大學時就在一起了。”。這時喬楠才知道，謝青舟有一個多年女友，而且已經訂婚準備結婚了。“我就一個問題，你和他在一起前，你知道謝青舟有女朋友嗎？”。“對不起，我并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他是單身。”，“所以，你是受害人咯？”，“抱歉，我的出現傷害了你，但我确實不知道他有女友這回事，如果他有，我是絕對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的。”，“沒有關系，你不用致歉，畢竟你并沒有做錯什麽。只是談了一場戀愛罷了。”安昕坦然的說着，理智的有點可怕。

“喂，青舟？”安昕撥通了謝青舟的電話。“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講一下。”，“我現在在南京，喬楠我見了，你們的事情我知道了，咱們分手吧。”。“事已至此，我不想弄的太難看，下周周末我有空，你也回家一趟，我們坐下來商量退婚事宜。”說完就挂。喬楠被眼前女人的決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嗎？”喬楠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當然沒事，或者，我應該有舉動嗎？面對出軌，我應該泣涕漣漣？甚至以頭搶地？當然不會，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對方都無情了，我又何必挽留什麽呢？”

“對不起。”喬楠望着眼前這個極度理智的女人，“你不用和我道歉，是謝青舟應該給我們道歉。”，“當然，你也不必給我安插一些棄婦人設，沒什麽可難過的，只是失去了一個不愛我且背叛我的人罷了。”

“楠楠，安昕是不是來找你了？”，“楠楠，你開門好嗎？你聽我給你解釋。”。謝青舟敲開喬楠的門。一聲又一聲的敲門聲叩擊着喬楠的心，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認為的那個理想伴侶竟然有女朋友，所謂的天作之合到頭來竟是上不了臺面的笑話一場。一夜淚水一夜心碎成冰。

“楠楠～”，第二天喬楠打開門，門口靠牆睡着謝青舟。“楠楠，你聽我解釋。”，謝青舟立刻站起來扶住門。“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生氣，但是請你給我個機會，聽我解釋好嗎？”，謝青舟卑微懇求道，喬楠看着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莫名有些心酸。“進來說。”，“你不用解釋，回答我的問題就好。”喬楠遞了一杯美式給他。

“安昕是你的未婚妻對不對？”喬楠鼓起勇氣，艱難的開口。

“是。”聽到謝青舟肯定的回答，喬楠覺得自己的精氣被抽去了一半。好像從胃裏伸進去一只手，掏出來什麽東西一下，由內而外的寒氣蔓延，讓她無法呼吸。

“是，但是那時候我們已經兩年沒見了，我和她早就沒有感情了。”

“既然沒有感情了，為什麽不分手？”喬楠突然嘶聲力竭起來，發瘋般的質問他。

“楠楠，不是你想的那樣。”謝青舟邁過餐桌将喬楠擁入懷中。

“沒有感情就可以罔顧你們有婚約的事實嗎？沒有感情就可以追求我，讓我擔負罵名嗎？”喬楠無力的控訴道。“好一句沒有感情，沒有感情了就可以随便抛棄嗎？”喬楠突然想起安昕冷靜又灰暗的眼神。“沒有感情就可以一聲不吭的離開嗎？沒有感情就可以不用為婚約負責了嗎？”

“楠楠，我承認，在安昕這件事上，的确是我做的不好，但是我是真的愛你。”

“你可以為了我抛棄安昕，那你是不是也可以為了別人抛棄我呢？謝青舟，你怎麽是個這樣的人啊？”喬楠掙脫謝青舟的懷抱，擡頭望向他。看着懷中人絕望的，飽含淚水的眼眸，謝青舟心中顫抖，他從未見過喬楠這樣的眼神，看着眼前人絕望的眼神，才驚覺自己錯的如此離譜。

在一片靜寂中，姜頌言聽完了她離開後發生的所有故事。“你是不是傻啊？”姜頌言心疼的抱住喬楠，任由她在懷裏痛哭。

“是啊，我是不是傻啊？我怎麽就信了他呢？我怎麽連他的過往情史都不問一下呢？他那麽熟悉女孩子的心思，我知道他肯定有過女朋友，但我沒想道他是進行時，更沒想道他竟然有未婚妻，”喬楠懊惱的在姜頌言肩膀裏抽泣。

“沒關系，楠楠，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着你的，因為我們是多年的摯友啊”。

“頌言，你說我們究竟是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感情會這麽坎坷這麽糟糕，我只是想被人好好愛着啊。”

是啊，究竟做錯了什麽呢？姜頌言也想不通。可能愛情就這樣吧，癡男怨女，各自辜負罷了，良心多一點的，辜負他人少一點，辜負自己多一點。她和陸景，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相愛多年，男人的心裏始終有初戀的影子，她呢？她又算什麽呢？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你陪我去趟醫院吧，頌言。”喬楠望着窗外天色漸白低聲說道。

“好，我約明天的號，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好嗎？”

“嗯嗯，好。”說完喬楠就沉沉睡醒，等睡醒時已到傍晚時分。

“頌言？”喬楠走出房間，客廳裏只開着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姜頌言正坐在沙發裏查資料。幾頁白紙上密密麻麻手寫着流産注意事項，忌食食物，宜用食物，甚至還有一些調理食譜。望着伏案記筆記的瘦弱背影，喬楠忍不住哭出聲來，“對不起頌言。”。“沒事沒事，怎麽會對不起我呢？傻瓜，不要哭啦，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着你的。”姜頌言伸手撫摸着喬楠的頭，好像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貓。“我不想要這個小孩，它不會幸福的。”，“好，那就不要。”，“可是我舍不得。”，“每個媽媽都會這樣想的，但是小寶寶來的不是時候，你們是有緣份的，只是時機不對而已，将來它會重新來你身邊的”。姜頌言不知怎麽安慰虛弱的喬楠，只好将所有的希望寄于未來。也難怪魏晉玄學會興起，畢竟，面對眼前的無力，人們總會幻想未來，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期待。

姜頌言等項目結項，找老板東拼西湊，軟磨硬泡硬是湊出了一個月的假期，專門留出來照顧喬楠。姜頌言還特意在鄉下租了一個月的民居，背山面水，出門走幾公裏就是海岸，每天傍晚可以散步去看海邊日落，屋子後面就是房東的蔬菜園和果園，房東是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隔三差五就摘些新鮮果蔬送給她們，雖然是兩個受傷女人的互相舔傷，但也樂得快活。在姜頌言的精心照料下，喬楠短短一個月竟然胖了十斤，臉圓潤了一圈，氣色也紅潤了起來。兩人假期結束後，姜頌言原本打算勸喬楠留在廈門的，但喬楠還是決定回到南京，畢竟手裏有很多工作要處理，領導能給一個月的假期，實屬法外開恩了，而且，她總覺得有些事情一定要當面說清楚才好，比如她和謝青舟。

可是不曾想，這一去竟是永別。

“你好，是姜頌言女士嗎？”準備忙完手裏工作就去吃飯的姜頌言接到一通電話。

“我是，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我是南京市派出所，請問你認識喬楠女士嗎？她的手機裏面唯一的聯系人是你。”

“認識，這是我的好朋友，請問她怎麽了？”

“你方便的話能來我們所裏一趟嗎？您的好友于昨日下午在家割腕自殺了，搶救無效遺體已送至殡儀館。”

“你說什麽？不可能！”姜頌言整個軀體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