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鮮煮天下鍋（夜）
15、鮮煮天下鍋（夜）
日落月升，天空拉下了帷幕。
陳實挂起的兩盞燈籠，搖曳着昏黃的光芒，為這古老的長街，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微風吹過，帶起街角邊幹枯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似在訴說着在這條長街上發生過的百轉千折的故事……
打更人的臉上，如這條街巷般，也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他本名叫什麽，沒人知道，街上的鄰居都管他叫老莫。
他流落到四方鎮的時候，是在一個冬天，渾身都快要凍僵了，是江湖飯館的陳老板喂了他一碗熱湯，把他救醒了。
他說他忘了自己是誰，不記得從哪裏來，也不曉得要到哪裏去。
陳老板就給他取了一個名字，老莫——
莫問前塵往事，活在當下即好。
陳老板收留了他，在江湖飯館裏當了半個月的跑堂。
半個月後，托前來收租的殷六俠幫忙，給他找了份夜裏走街串巷打更的差事，算是吃上了公/糧。
他總是沉默着，說過的話還不及敲過的梆子聲多。
但陳老板和殷六俠的大恩，他都記在了心底裏，随時等待還報。
三天前，他意外在江湖飯館的門口，撞見了一位老熟人。
縱然她喬裝打扮，他還是一眼就将她認了出來——
“黑色火焰”組織裏的冷焰！
他默默地，如影子一般地，跟了她一段路程。
聽她跟同伴的對話，是有要事趕往武當山，而她的同伴不常出門，體質太弱，走一段、歇一段，才耽誤了行程。
他不記得“黑色火焰”組織跟武當派有什麽仇怨。
但一個黑o道，一個白道，總不能是走親訪友吧？
這天夜裏，殷六俠出現在了江湖飯館。
他便将一張字條，悄悄塞給了殷六俠。
殷六俠知他性情不同于常人，有點古怪，但人是憨厚可靠的，便接下了字條，又要了一壺溫酒，塞還給他，叫他揣懷裏，夜裏打更的時候，喝了暖暖身子。
他十分感動，又深深望了殷六俠一眼。
這人實在是個好人，難得的好人。
尤其在波雲詭谲的江湖上，這副柔軟心腸，太難得了。
也正是因為他心腸軟，見不得他人受苦受難，張真人才會把找佃戶、商戶收租子的差事，交給他。
他的胃，跟他的心腸一樣軟，吃不得半點辣。
陳實便給他盛上一道鮮美至極的“鮮煮天下鍋”——
鍋中海鮮，品種豐富，那肥美的螃蟹，肉質鮮嫩，蟹黃滿溢；那肥碩的蝦子，肉質緊實，蝦腦飽滿；那潔白的扇貝，肉質細膩，口感爽滑……
每食入一口，都仿佛置身于海洋的懷抱中。
殷六俠正投入美味之中，感受着大自然的饋贈，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喚醒了他——
“大仁大善的大老板，買點茶葉吧！是最新鮮的茶葉，早上才從霧夕山上摘下來，中午炒好的。”
背着小背簍的小女娃，正在跟陳實推/銷她的茶葉。
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圖個吉利，陳實買了兩大包。
殷六俠見小女娃生得嬌小，面呈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瞧着甚是可憐，想必家中實在困難，才會這麽晚了，還在外面賣茶葉，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便将她喚到身邊來，足足買了八大包她的茶葉，說是回去給師父和幾個師兄弟們，一人一大包。
鍋中熱氣升騰，吹散了他臉上的累累風塵。
顯現出了他那一雙如同林中小鹿般，純真又溫柔的眼眸。
“大哥哥，你心腸極好，眼睛生得也極好！”
賣茶葉的小女娃賣了茶葉，又見到了好看的哥哥，歡喜極了。
坐在角落裏，正吃着仙露芙蓉糕的陳遠，也借買茶葉之名，湊過去瞅了一眼——
果然生得極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