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月飯店
新月飯店
兩天後,我和解雨臣如約來到寵物醫院,小花的口炎比較嚴重,需要拔掉所有牙齒,不然它根本無法進食,我在手術單上簽了字,陪着小花完成了拔牙的過程。
解雨臣看着沒有牙的小花,問我:“它沒有牙齒能吃下東西嗎?”
“是有點不方便,不過,貓牙齒主要是用來撕扯的,平時貓糧個頭比較小,它整個吞下去也沒事。”我撫摸着麻藥沒退的小花說,“醫生說,小花吃不下東西主要還是口炎造成的,貓瘟沒有想象的嚴重,只要嘴不疼了,它就能正常吃飯,免疫力上去了,身體會好得快一些。”
解雨臣對貓沒有研究,聽我這麽說,也就放心了:“對了,今天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好,你說。”我正襟危坐。
“本來今天約了朋友飯局,已經訂好了座位,但對方臨時有事來不了了,那頓飯錢付過定金不能退,不去怪可惜。”解雨臣道,“我就想,你能不能幫我吃頓飯?”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說:“幫你吃飯?”
“你是美食博主,胃口應該不錯吧,至少比我好一些,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解雨臣的理由無懈可擊,“如果你想感謝我,就陪我去吃飯,怎麽樣?”
解雨臣說話很有技巧,他态度謙和,很有誠意,提出的意見很難讓我找出反駁的空間。解雨臣知道貿然請對方吃飯,會被我理解成別的意思,但他又不想真的讓一個女孩子請客。
“那,我就先謝謝你的招待。”我也不跟他再客氣了,“下次再請你。”
打開副駕駛的門,我的餘光掃到了離解雨臣的寶馬不遠處,又出現了上次在咖啡館的客人,這次的人數沒那麽多,我刻意數了一下,總共有5個,我進入副駕駛的身體變得遲疑。
也許換成別人,不會發現這種不經意間的小事,但偏偏我對人臉敏感,這幾個人每次都會出現在我和解雨臣見面的附近,這很難讓我無視。
“怎麽了?”解雨臣道,“是有什麽東西落在醫院了嗎?”
我對眼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雖然對方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令自己不适的舉動,但我還是有了防備,假裝不經意間問道:“我們去哪裏吃飯?”
解雨臣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很快回道:“新月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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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算見多識廣,但偏偏知道新月飯店,這家酒樓只招待特定的食客,有錢也不一定能随時入內,是從民國時期就存在的百年老字號,人均消費對普通人來說,是天文數字。
我猜到解雨臣可能會帶自己去一個昂貴的地方用餐,但是新月飯店,簡直想都不敢想。
我是怎麽坐上副駕駛的,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大概是解雨臣說,預定時間快超了,如果他們遲到,酒樓會收回預定名額,并且定金不退,而我剛剛确認過,就是我想的那個新月飯店。
我在副駕駛上如坐針氈,我對解雨臣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對方肯定有經濟能力,可這才第二次見面就去新月飯店,我實在很難平靜。
“你很緊張?”解雨臣開口道。
我吸了一口氣:“解先生,你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讓你知道,我25歲。”解雨臣道,“你應該也差不多吧?”
我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突然提到年紀,但還是回道:“我比你小兩歲,23。”
“我們是同齡,你可以不用叫我先生。”解雨臣道,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接過名片,那是一張黑灰底色的塑料薄片,上面寫着“北京瑞恩.羅恰德拍賣有限公司董事長”,以及解雨臣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我沒聽過這個公司,但“董事長”三個字還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清楚這個公司的規模,但解雨臣才25歲,便能有一家自己的公司,還是讓我有些驚訝。
“你不用這麽局促。”解雨臣道,“我們在線上認識過,算是熟人了,你替我治好了厭食症,解決了我的煩惱,現在幫你也是應該的,不要多想。”
我咽了一口唾沫,鄭重其事地問:“你确定是真的讓我幫你去吃?”
“當然。”解雨臣說,“你是知道的,我食量不大。”
我表情嚴肅:“那先說清楚,我沒有錢跟你平坦尾款,如果你是想找個人幫你分擔,幹脆現在就把我放下去。”
解雨臣微微一笑:“所以你從剛才開始就在擔心這件事?放心,我吃飯從來沒有讓女孩子付過錢,不會坑你的。”
盡管明知自己和解雨臣沒有除了債主與還債人之外的關系,但聽他說“從沒讓女孩子付過錢”,我還是有些小小的失落,這表示解雨臣經常換不同的女伴,難怪他和自己第一次見面就能游刃有餘。
看來是個海王。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解雨臣的側臉比例完美,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這樣的人不做海王反而有點失禮。
抵達新月飯店門口,立刻便有穿着唐裝的侍者前來迎接,解雨臣把車停好,那侍者便直接來到副駕駛,先給我開了門,似乎早已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副駕駛位的是位女士。
我回頭看了一眼解雨臣,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兩人同時下車。
屹立在眼前的,是一棟氣派的古式建築,侍者将兩人領進去,我四下打量,飯店總共有兩層樓,一樓是散座,二樓是半封閉式的包廂。
此時正值飯點,食客卻很少,異常冷清。
一樓沒有客人,倒是樓上坐了好幾座,當解雨臣走進去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我們身上,堂內顯得更安靜了。
一頓飯随随便便上萬的大飯店,來這裏用餐的食客穿着都比較正式,我看到男人幾乎都穿着西裝,或者唐服,女人們就算不是禮服,但也着裝講究。
盡管解雨臣沒有刻意穿西裝,但一身休閑裝也非常得體。
我扯了扯衣服,T恤和牛仔褲是最後的倔強,我察覺到肩膀上有條礙眼的走線飛起來了,不得不悄悄擡手将它不露痕跡地壓了下去。
但願沒有人看得出來,我這一身不會超過50塊錢。
食客并未矚目解雨臣太久便收回了視線,也沒人對我評頭論足,但過分安靜的堂內還是讓我感到不自在。
“解小爺,給您二位留的雅間靠窗的座。”說話的人是新月飯店的夥計,“這邊請。”
我被服務生的稱呼吸引過去,很明顯解雨臣是新月飯店的常客,對方才會用尊稱。
雅間很寬,桌子是夠10人使用的八仙桌,四周的一切都顯得古樸而精致,窗外對着城樓,待在這裏,有一種夢回大清的感覺。
夥計遞來兩份菜單,皮質的外殼,手感很好,像是真皮,我翻得小心翼翼,生怕給人弄壞了要賠償。
“蓮子,想吃什麽就報名字。”解雨臣似乎也在看菜單,實際上沒有,他在看我,解雨臣對這裏的菜已經非常熟悉了。
菜單上沒有标價,只是一張照片和菜名,但我對新月飯店有所耳聞,所以遲遲不敢下手。
我是個很喜歡做飯的人,對普通菜式還是非常熟悉的,可現在卻很難判斷我看到的每一道菜具體是用什麽材料做出來的,菜單上只有菜的圖片和名字,沒有多餘的贅述和注解。
我這輩子吃過最貴的一頓,是以前在長沙的一家燒烤攤,那頓我吃了300多塊,至今沒打破記錄。
“這是松茸鴿吞燕。”那夥計很是上道,看出我的視線在這道菜停留時間最長,“滋補養顏,小姐這麽漂亮,可以試試看。”
我不知道這道菜有什麽特別,只能看向解雨臣。
“怎麽樣,要點嗎?”解雨臣問。
我深吸了一口氣,和異性網友第二次見面就被帶到這樣的地方大開眼界,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而且我還欠對方2800多塊錢:“我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你點吧,你點什麽我都可以吃。”
“好。”解雨臣似乎就在等着這句話,他立刻說了至少10道菜的名字,其中也包括剛才夥計口中的“鴿吞燕”。
我很少在外面吃,一來是囊中羞澀,二來,我生活在湖南一代,口味偏辣,北京的美食有限,都是自己在家裏做。我在北京沒什麽社交,自己吃飯有時候會無聊,才萌生了做吃播的想法。反正都要做,都要吃,做博主既能跟別人聊天,也不用擔心與對方交往密切。
解雨臣完全是我的意外收獲,直接被人請到新月飯店,我有點心虛。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不會點菜。”解雨臣說,他背打得很直,兩只手交疊着放在幹淨的桌沿,“菜名取得不清不楚,特別忽悠人。”他笑了笑。
“解雨臣,這裏這麽貴,我沒法回請你呀。”我實話實說。
“請我喝杯咖啡就行。”解雨臣說,他看着我道,“你沖咖啡的手藝不錯,而且,我還得感謝你有時間陪我吃這一頓呢,一周前我就訂了位子,結果被人爽約了,又不願白白浪費定金,就想着幹脆一個人來吃。一個人吃總歸沒意思,今天運氣好,遇到了你,你就當替我完成任務,別有心理負擔。”
不管對方這段話是真是假,我聽着還是舒服的,既然解雨臣像是很有誠意,我也就放松下來了。
穿着旗袍的女侍應端來複古的托盤,上面是一對紫砂茶杯和一個茶壺,裏面是品質極佳的毛尖。
她先是表演了片刻沏茶的功夫,然後為我和解雨臣各自倒了一杯。
我平時不怎麽喝茶,我連熱水都不喝,在這樣的環境裏,也似模似樣的品鑒起來。
艾瑪,好燙!
解雨臣見我被茶水燙到了,笑了一下說:“不習慣喝茶對吧,你有想喝的飲料嗎,可以再點。”
我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時候如果當着服務生的面要瓶“鮮橙多”,可能會讓彼此都很尴尬:“白水就好了。”
“那就來兩瓶鮮橙多。”解雨臣對那侍應道。
那侍應一愣,如果這個要求是別人提出來的,她會立刻告訴對方,新月飯店不提供鮮橙多,但眼前的客人是解當家,侍應也只能道:“請兩位稍等。”
待那侍應離開,我才道:“你怎麽知道我想喝這個?”
“我不知道。”解雨臣故意說,“我想喝。”他在女孩兒的直播間見過出鏡最多的飲料就是這個。
我詫異地問:“新月飯店,也賣鮮橙多?”
解雨臣想了想:“她剛剛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