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瞞
第六十三章 瞞
“想哭便哭吧,在我面前不必忍着。”
孟承禦能看得出來,她忍了許久。
“多謝表哥。”
江凝沒有拒絕,将帕子拿到手中,只覺得連這帕子都是溫熱的。
馬車駛進幽深山脈裏,往漠北而去。
彼時的漠北,已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許多百姓舉家帶口遷出漠北,哀嚎聲蔓延在漠北各處。
謝沉胥快馬加鞭,只用了不到八日便從宥陽趕到漠北城外。
他沒有着急進城去,而是落腳在城外的官驿。
這裏戰事吃緊,官驿裏倒是人滿為患,可他們都是要逃出漠北,像謝沉胥這樣要往城裏去的幾乎沒有。
官驿的掌櫃見他們衣着精銳,身上雖也裹着塵土,可到底是不及逃難的那般狼狽。
尤其是領頭的公子爺,一身玄色錦袍,墨發用玉冠高高束起,雖肌膚如女子般白皙,可五官棱角分明,眉眼之間盡顯威懾,一看便知道是打南邊來的貴人。
“幾位客官樓上請——”
漠北鬧了幾個月,官驿裏已經很久沒迎來這樣的貴客,掌櫃的親自點頭哈腰将人往樓上帶。
客房定好後,翟墨給那掌櫃扔了錠銀子,才将他打發下樓。
謝沉胥站在窗臺邊,望着遠處邊城漫天的黃沙,沉聲道:“即刻去查清楚如今城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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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将屋內一切東西備好,翟墨緊忙退出去。
謝沉胥不趕着進城,便是想先弄清楚城內形勢,以免有人偷天換日。
漠北城內的兵備道。
陳天崇聽着下屬展濤的回禀,不由得橫起眉頭,“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不都說慎刑司辦事利索,怎地還不見人影?”
“在宥陽地界時,還能探聽得到他們的行蹤,可一出宥陽地界,便沒了蹤跡。都統,會不會是他們已經到了城內?”
展濤面色露出端倪。
“別自己吓自己!”
陳天崇斥了他一聲。
“如今鬧事的是那些罪臣,慎刑司就算要查,也應該先查查那些罪臣的底細!憑何要查老子?!”
陳天崇滿腔不滿道。
“都統說的是!”
展濤吊着的一顆心才緩和下幾分。
夜色暗下來後,官驿掌櫃早早便命店小二将門關上,整座官驿嚴防死守,便是怕有些難民趁夜色進來偷東西。
邊城上,燃着零星的火把,城牆上也有官兵在巡邏。
只是,這般守備松懈的樣子,哪裏有半點像鎮壓不住罪臣的樣子?
謝沉胥坐在窗臺邊上,眸光漸冷。
“公子!”
翟墨從外面推開屋門進來。
“查得如何?”
謝沉胥垂下眼睫叩問。
“自三個月前罪臣起事後,流放在漠北的罪臣大都出逃了,如今被陳天崇扣押下來的已所剩無幾!”
翟墨垂首道。
謝沉胥皺眉,難怪守備那般松懈,只怕鎮壓罪臣是假,另有隐情是真——
“出逃的罪臣,都往哪兒逃了?”
燕齊建國這麽多年來,被流放的罪臣上萬人,都是往北邊苦寒之地流放,大多數不是死在路上便是死在被流放之地,極少有人能熬到罪滿那日。
漠北雖也有不少罪臣,可要單槍匹馬與兵強馬壯的兵備道起沖突,無異于以卵擊石。
可是,陳天崇卻讓他們得逞了。
莫不是陳天崇怕靖桓帝怪罪到自個身上,故而叫人往京州城假傳消息?
“聽說都逃到匈奴兵的營帳裏去了。”
翟墨壓下聲音回禀。
謝沉胥薄唇微繃,緊而掀起寒眸下令:“陳天崇身邊有個叫展濤的,明日帶他過來見我。”
“屬下明白。”
應答後,翟墨擡腳退出屋子。
隔日,從兵備道出來的展濤,突然被人從後面蒙住頭,勒住脖子往轎辇上帶。
“哪個天殺的...”
怒火拱上心頭的展濤正想破口大罵,突然頭上的黑布被人扯下,他搖晃幾下頭,待看清坐在自個眼前的人時,身子猛地顫栗一下。
只見他沉靜坐着,面容冰冷懾人,尤其是那雙宛若寒潭的深眸掃過來,展濤只覺渾身冰冷,“掌...掌司大人...”
展濤咽了咽口水,他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壓抑氣息,讓他覺得這座寬敞的轎辇裏憋悶窒息得很。
“陳天崇除了讓你查本掌司的蹤跡,還讓你幹什麽了?”
謝沉胥眼睫微垂,拓下一片陰影。
“他,他...”
展濤吓得說不出話來。
謝沉胥眉心微皺,顯然沒了耐心。
“說——”
霎時間,翟墨掏出袖中利刃,架到他脖頸上。
冰涼的觸感從脖頸處傳來,展濤吓得臉色煞白,緊忙回道:“他還讓小的不要去追那些逃出漠北的罪臣,說是怕陛下怪罪下來,說他護城不利,倒不如給他們安個與匈奴相勾結的罪名...”
“罪臣手無縛雞之力,怎敢冒險起事?”
謝沉胥沉眸問。
“說來都怪那江堯年江稚父子,若非他們二人鼓動慫恿,那些罪臣不敢起事!”
展濤說得憤憤,見到謝沉胥寒涼的目光,那高漲如火的情緒才壓了下去。
“如此說來,江堯年江稚父子也逃到了匈奴兵的營帳中?”
謝沉胥緊盯着他。
展濤吓得不敢擡眼,只嗫嗫嚅嚅道:“他們二人在起事的第一日便在混亂中下落不明,陳都統又忙着鎮壓餘下鬧事的罪臣,倒是不曾查找過他們的下落...”
接下來的話展濤說得謹慎,不敢再惹謝沉胥不快。
謝沉胥手指節輕敲桌沿,說了句,“滾回去。”
“是!”
展濤終于松一口氣,連滾帶爬下了他的轎辇。
盯着展濤漸行漸遠的身影,翟墨自行開口道:“公子,當務之急是不是要先查清楚江堯年父子的下落?”
謝沉胥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罵他多管閑事。
翟墨急忙噤聲,緊而便聽見他開口道:“去陳府!”
“是...”
翟墨跳上馬車,勒緊烈馬缰繩往陳天崇的府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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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漠北的路上,雖有孟承禦作陪,江凝眉間的陰郁仍是久久揮散不去。
“再擔憂也不能不吃東西。”
孟承禦将熱好的點心遞到江凝跟前。
“表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突然,江凝擡起烏靈眼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