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夏季越來越近,天亮的越來越早。
唐寧周末兩天沒去實驗室,陪宋知瑤去漢陽市看展。一大早來到實驗室,只有袁安之一人,正在做實驗。
“師姐早啊!”
“師弟早。”
唐寧放下自己包,“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袁安之拿着移液槍,忽然喊唐寧,“師姐,你過來一點。”
唐寧狐疑着目光,走過去,下意識的壓低聲音,“怎麽了?好嚴肅。”
“你前兩天沒來,譚星在實驗室哭了兩天。”
“師弟,你真的很八卦。”唐寧忍不住吐槽。
袁安之繼續加樣,“哎呀!我只覺得林師兄太渣了。”
“所以你不要學。”
“那是當然,我可是好學生。“
“好學生就要好好做實驗。”
在唐寧心中,林蔚和譚星出問題,很正常。只可惜了譚星,一心一意喜歡林蔚。
當天下午,唐寧接到馮韻的電話,喊她趕緊去寝室找譚星。具體原因沒說,但電話那頭的人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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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頓感不妙。去的時候,順帶把袁安之和張家豪薅過去。
“你們知道譚星住哪兒嗎?”
“在我旁邊一棟,具體門牌號不知道。”張家豪說。
袁安之:“譚星怎麽了?馮老師怎麽讓去找她?”
唐寧搖搖頭,心頭不太好,總覺得要出事。
張家豪和袁安之一人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袁安之帶唐寧。
路過臨床醫學院門口時,唐寧注意到許應淮的身影,走在一群人中,非常耀眼,但她來不及給他打招呼。
車子過,許應淮回頭,看着唐寧背影,眼眸深邃暗沉。
趕到譚星宿舍,一推門整間宿舍全是酒氣,刺鼻的很,地上擺着好幾個小郎酒。
半個身子躺在床上,腦袋掉在床沿邊上,一地嘔吐物。
簡直是不要命。
“譚星,譚星。”
根本喊不醒人。
她趕緊摸了摸脈搏,幸好幸好。
終于松口氣。
唐寧眉頭緊鎖,連手機都忘了掏,趕緊跑到陽臺上往下喊,“快上來幫忙。”
宿管阿姨跟随着袁安之和張家豪上來,宿管阿姨當即被吓到。
他們三個人努力保持着冷靜,張家豪和唐寧扶住醉的不省人事的人。譚星沒意識,整個人縮成一坨,四個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袁安之背上,一路趕到校醫院。
校醫院的醫生見狀,趕緊送去醫學院急診。
馮韻也在這時趕到,火急火燎的,開口便問:“人怎麽樣?”
幾個人都搞得很累,尤其是袁安之。
“我摸了脈搏,很微弱。”唐寧小聲說。
“林蔚人呢!”馮韻脾氣上來,怒吼着,“叫他馬上給我滾過來。”
三個人都沒動,唐寧暗嘆一口氣,走到邊上給林蔚打電話。
唐寧剛打完電話瞧見許應淮邁着沉穩的步伐朝自己走來,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耀眼出衆。
“寧寧。”
“許師兄。”
“小許。”馮韻聲音傳來。
見一堆人在這裏,許應淮問:“師娘,怎麽了?”
馮韻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沒什麽事。”
這時,急救室的醫生出來,“馮教授。”
“白醫生,怎麽樣?”
“酒精中毒,深度昏迷,心率和血壓都在下降。”
馮韻聽到時整個人踉跄一步,許應淮扶住她,緩了一口氣後,咬着牙,“林蔚人呢!闖這麽大的禍,人跑哪兒去了。”
這時,林蔚慢吞吞趕來。
馮韻推開許應淮,一腳踹在林蔚大腿上,高跟鞋尖頭踹上去,林蔚緊繃的臉露出一絲痛苦。
“看看你幹的好事,要是譚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怎麽辦?”
馮韻不僅擔心譚星也擔心林蔚。
譚星在內網留了絕筆信,如果死了,林蔚一樣會被學校開除。
寒窗苦讀這麽多年,就毀于一旦。
馮韻知曉林蔚讀書經歷,一直用心栽培,讓他去海南做項目也是在幫他拓展人脈。
“你幹的混事啊。”
林蔚低着頭,一言不發,任由馮韻責罵。
譚星被送入重症醫學科,馮韻是直接一個一個電話的打,懇請頂級教授過來會診。
唐寧看着在領域裏傑出的老師,現在卻為了自己學生低聲下氣的打電話。
一個老師做到這個地步,實屬難得。
她看向林蔚,林蔚從來到現在始終低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馮韻打完電話過來,“你們都回去,林蔚留下。”
走出醫院夜幕已經降臨,三個人一臉疲憊。張家豪手搭在袁安之肩膀上,整個人蔫蔫的。
唐寧整個人也是很疲憊,在重症醫學科外。她在想,愛情真的值得讓人放棄美好的人生甚至是豁出性命嗎?
寧菲女士放棄大好的前途回南市。
現在又有譚星為愛放棄自己的生命。
真的不值得。
以後譚星會發現現在的自己有多蠢。
她也問過寧菲女士,後悔過嗎?
寧菲女士的答案是:不後悔,現在的生活也如我願。但,如果我留在德國或許會更好,人不能兩全。
言語之外,她是後悔的。只是目前她達到的高度對她來說還滿意。
譚星呢!
是活生生的命,如果命沒了,什麽都沒了。
随着時間推移,誰還會記得曾經有那麽一個傻姑娘。
“師姐,要是譚星熬不過去,怎麽辦?”
唐寧輕輕搖頭,“不會的,要相信她一定可以的。人的生命不會那麽脆弱。”
這話說給他們聽的同時,也是在安撫他自己的內心,相信譚星一定會活過來的。
在譚星宿舍時,她捏上她手腕時,指尖都在顫抖,內心的恐懼只有自己才明白。
滿屋的酒氣,一地的酒瓶、嘔吐物,不省人事的人。
想想都多可怕。
“林師兄竟然還能無動于衷。”
唐寧望向前方的路。
是啊!
好歹譚星滿心滿眼的喜歡他。
譚星這姑娘真傻。
一天疲勞,唐寧沒再回實驗室,漫步走回寝室。
快走近宿舍樓下時,看到路燈下的人,颀長的身影,手拎着宵夜。
唐寧不由得加快步伐,看到他的臉,仿佛一天的疲憊散去。
“許師兄。”
“忙完了?”
她重重點頭。
“給你買了馄饨和奶茶。”
“謝謝。”
兩個人走到小賣部坐下,打開蓋子,麻辣鮮香撲鼻,今天的陰霾一掃而光。
“我都要流口水了。”
“快吃吧!”
唐寧趕緊咬上一口,滿足地點頭,“真好吃。”
許應淮把吸管給她插上放在她順手的手邊,“慢點吃。”
連吃了幾口,唐寧突然頓住,不由得想起正在重症醫學科躺着的譚星。
莫名的鼻尖一酸,眼眶泛紅,緩緩開口,“許應淮,酒精中毒會不會死人?”
“你說譚星的話,應該不會。”
唐寧眼眶一熱,眼淚掉出來,趕緊拿紙巾擦着,“我不想哭的,但想起我今天走到她的宿舍的場景,我繃不住。”
那一瓶瓶的小郎酒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喝下去。
許應淮坐到唐寧身邊,溫暖的氣息貼近,唐寧吸吸鼻子。
“我沒事,雖然她之前對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我不希望她有事。錯的人是林蔚,不是她。”
譚星之所以留下絕筆信自殺,是因為發現林蔚腳踏兩只船,并且得知自己才是第三者。
上次袁安之說林蔚去海南交往了女朋友,兩人到現在都沒分開。林蔚回到學校,譚星愛慕表白,也沒拒絕。
知道真相後,譚星內心繃不住,留下絕筆信自殺。
她的手被大掌握住,唐寧擡起一雙紅紅的眼望向他。
“你要相信生命是頑強的。”
是啊!
她剛才不也是這樣安撫兩位師弟嗎?
“嗯,她會沒事的。”
“先吃飯,吃飽了,好好睡上一覺。”許應淮另外一只手摸上她柔軟的秀發。
唐寧發現自己竟然不排斥他的親密接觸。
之前她看網上說,男生摸女生的頭是在表達寵愛和呵護的意思。
只有對愛人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許應淮送她回去,她的眼眶和鼻尖還紅紅的。
“你回去吧!晚安。”
“寧寧。”
唐寧望着他,見他朝自己邁近一步。然後伸手将自己攬入懷中,整個人落入溫暖的懷抱。唐寧微微一怔,腦袋靠在他的肩膀處,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傳入鼻翼間,很是好聞。
“別哭,有我在。”
一股暖流流入唐寧最柔軟的心底,她嘴角上揚,慢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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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譚星的指标還未好轉,馮韻不得不通知她的家人來江市。譚星是雲南人,父母都在廣東打工。
聽到消息,急急忙忙從廣東坐飛機到江市。
唐寧和袁安之一起開馮韻的車去機場接的人,一路上譚星媽媽都在哭。唐寧一直安慰,但沒有用。
抵達醫院,馮韻親自迎接。
夫妻倆很感謝馮韻對自己女兒的關照,比較講道理并沒有他們預想的會在醫院大鬧。
下午譚星父母探視完出來,譚父提出要見林蔚。
馮韻同意,但必須在院方安排下見面。因為譚星的絕筆信在內網論壇上挂着,驚動學校領導。
陪完譚星父母,唐寧沒回學校,買了咖啡去找許應淮。
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在第一住院大樓下的花園裏碰見。
跟許應淮一起的趙柯見狀,拍拍許應淮肩膀,“哎呀!我好難過,沒人來找我,送咖啡。”
唐寧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垂下腦袋。
等人走,她将手中的咖啡遞過去,“許醫生,請你喝咖啡。”
這是她第一次稱呼他許醫生。
“謝謝。”許應淮接過,“來看譚星?”
“嗯。”兩人走到椅子上坐下,夕陽瀉下來,花園對上一層光芒很是好看,“她父母來了,要見林蔚,馮老師去安排。”
唐寧淺淺喝一口自己手中的咖啡。
“希望譚星能蘇醒,今天在接到她父母的時候,注意到她父母雙手布滿老繭,皮膚黝黑,尤其是他爸爸,40多歲的人常年飽受風霜酷暑看起來像60歲的人,聽說是建築工人,很辛苦。”
她轉頭看向許應淮,許應淮修長的手捏着咖啡杯,“你去過雲南嗎?”
“去過。”
“大四畢業的時候,我去雲南支教。因為貧窮,或者是父母的眼光短淺,很多小孩都無法得到好的教育,但我從他們眼中看到對知識的渴望,對大山外世界的向往。”
“只可惜很多孩子初中讀完便辍學打工。”說到這裏,唐寧暗自傷神。
“譚星就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上天公平一點,不要奪走這顆大山裏走出來的星星。”
今天,她在陪譚星媽媽的時候,譚星媽媽給她講起譚星小時候。
大概譚星八歲時,她從外地打工回去,看到孩子上學的環境太差、太苦,他們夫婦倆不顧家裏人阻攔,義無反顧帶着譚星離開小村莊到外地求學。
輾轉幾處打工地後,最後落腳廣東,譚星就一直在廣東上學,不負衆望考上211大學,成為村裏的驕傲,不再是封建思想下爺爺奶奶看不起的小女孩。
又憑借自己的努力從211大學考到江大。
大山裏的星星冉冉升起,一步步蛻變。
所以,她不相信頑強的譚星生命止于此,更不應該是為了愛情結束。
她的手被人握住,她紅着眼眶看向許應淮。
“我們都相信她會醒來的。她是大山裏最閃耀的星星,很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