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飛奔向你
飛奔向你
思及早晨程屹告訴自己，最近工作事務比較繁忙，不一定能及時回複消息和電話，她還是忍住了。
打算等下班倆人碰面後再說道說道此事。
晚托班的間隙，俞心坐在辦公室的座椅上稍作休憩。窗戶半開着，隐隐有芬芳的香氣傳來。
樓下花壇裏種着好幾棵桂花樹，丹桂如細小的星辰，點綴着枝頭。
恰巧有學生進來辦公室找她批改作業，她随手抓起桌角的一支紅筆。
批完作業，瞥見辦公電腦旁的筆筒時，她忽然一愣。
原本空空如也的筆筒裏擠得滿滿當當，每一支紅筆中都裝了滿墨的筆芯。
之前那些被她用完後随意堆放在置物架上的空紅筆已經不見了。
俞心拿過筆筒，細細摸索了一番，突然無聲地笑了。
昨天她在德育處和同事一起加夜班，程屹順路來學校接她。
因為時間尚早，她讓程屹在辦公室等自己。
大約是那時候整理的？
俞心抓了抓烏黑的長發，懊惱自己的神經大條，竟然這會兒才發現。
心中迫切想要和他說說話。
于是她果斷地撥通了程屹的手機。
撥打第一回的時候，無人接聽。等撥打第二回時，電話被程屹接了起來。
“下班了嗎？”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我記得你今天有晚托班啊。”
俞心“噗嗤”一笑：“記得還真清楚。沒下班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能，當然能。”他亦帶着笑意。
彼此沉默了一瞬，俞心認真地說：“突然想你了，所以想先聽聽你的聲音。”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半晌，程屹才開口回應：“我也想你。”
他似乎是在外面辦事，背景音有些嘈雜。
俞心握着手機，貼在自己耳側：“今天晚上不加班，要不我們去看個電影？”
女友主動邀約，程屹自然不會拒絕，只是眼下他卻猶豫着未做回答。
“程屹，你在聽嗎？”俞心等着他回應自己。
“在……”話還沒說完，又有別的聲音從聽筒裏露出來。
“屹哥，我取完藥了，醫生說……”隐隐可以辨認出是申佳明的聲音。
俞心蹙眉：“你現在在哪裏？”
程屹自知瞞不了她，坦白道：“在醫院。”
“誰受傷了？”俞心不禁緊張起來，“怎麽回事？”
“別擔心，沒受什麽重傷。”程屹刻意放緩了語調，“下午有個‘三車’違法整治活動，出了點意外。”
俞心咬着唇問：“你傷哪兒了？”
“胳膊擦傷，不礙事。”程屹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接你電話了。”
“你敢……”俞心佯裝生氣，“咱們說好的，有事不準瞞着我。”
程屹輕笑：“哪裏敢瞞你……佳明等下會送我回家，你安心上班。”
“好，那下班我去你家。”俞心一邊應着，一邊收了手機走進教室。
學生在安靜地寫作業，她人雖然在講臺上坐下了，心卻早已飛到了程屹身上。
往常放完學，俞心還會坐在辦公室裏批一會兒作業，或者去德育處看看有沒有事務要處理。
今天她下班格外積極，剛把學生放掉，就背上包急急忙忙往地下車庫跑。
最近她和林蓓兒各開各的車，俞心只交代了一句自己不回去吃晚飯了，便趕往程屹家去。
門鈴按響，一張熟悉的娃娃臉出現在門內。
“俞……嫂子，你來了啊！”申佳明讪讪道，“急壞了吧？”
俞心微笑着點頭，算是同他打招呼，人還沒進屋，眼睛卻直直地隔着門縫往裏頭瞧。
“屹哥躺卧室休息呢……你不知道，今天可太驚險了！”申佳明提高了音量一股腦兒朝俞心倒苦水。
俞心一面換拖鞋一面耐心地聽着。
“下午屹哥帶着我們幾個去東大街那片整治違法車輛。好家夥，有個不要命的駕駛一輛非法改裝過的三輪載貨摩托車橫沖直撞……
“咱們招手示意他停車，你猜怎麽着？那家夥竟然突然加大油門，沖過來試圖逃跑！我離得遠，屹哥離他也就四五米吧，直接被帶倒了。”
俞心微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人怎麽樣了？”
“胳膊擦傷了一大片，腰撞到地上的硬物了。”申佳明苦着臉說，“好在沒傷及內髒，都是皮肉傷，不幸中的萬幸！”
“辛苦你送他回來。”俞心嚴肅地抿了抿唇。
倆人來到卧室，虛掩着的門被推開。
程屹又氣又好笑，瞪了申佳明一眼說：“你是準備讓整棟樓都知道我受傷的事嗎？喊那麽大聲！”
申佳明不服氣：“我可是在給嫂子還原現場，你看嫂子多擔心你啊，一下班就趕過來了。”末了，他回望了俞心一眼，尋求支持。
俞心面色凝重，一聲不吭地盯着程屹，直看得程屹心裏毛毛的。
申佳明見房間裏氣氛不對，不由地縮了縮脖子：“我突然……想起……我媽今天讓我回家吃飯。那嫂子，屹哥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
盯着程屹的視線挪到地上，俞心調整了心情：“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這兒我熟得很，你好好照顧屹哥就行！晚飯我剛打包好了，就在廚房，你們記得吃。”說着，他快速退出房間溜之大吉。
房門被拉開又關上，卧室裏只留俞心和程屹。一個躺着，一個站着。
“怎麽不說話？”程屹率先開口，他忍着腰部的疼痛撐着床板坐起來，半靠在靠墊上。
由于手臂使了勁兒牽扯到擦傷的皮膚，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那“嘶”的一聲像一根細針，嵌進她的心裏。
俞心快步走到床邊坐下來，不安地問：“怎麽了？”
“女朋友不理我，我只好靠自己起來……扯到傷口了。”程屹慢慢靠近她說，語氣裏竟帶着幾分失落。
方才他躺着，手臂被空調被擋住了沒看清，此刻整個擦傷的手臂露在她面前，那片斑駁的紅讓她讓的心跟着揪了起來。
“哪裏不理你了……明明那麽驚險，你還說得跟沒事人一樣。”俞心氣鼓鼓道，“很疼吧？”
她小心翼翼地撫上他的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面積擦傷的皮肉。
程屹順勢貼近她，将頭靠在俞心的肩上。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忍不住逗她：“其實也不太疼，剛才是我裝出來的。想讓女朋友心疼我一下……”
俞心沒心情同他開玩笑，眼睛紅紅的。她正色道：“還有哪兒傷了？腰？”
“嗯……”程屹低沉地應了聲，笑着反問，“也要檢查？”
“要！”俞心脫口而出，“也擦傷了嗎？”
程屹動作緩慢地往後靠，然後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上衣扯起來。
男人勁瘦的腰闖入她的視線，小麥色的肌膚，結實有力的肌肉……
血氣上湧，俞心“哄”的紅了臉，可剛才是她自己說要檢查的，此刻只得硬着頭皮去看。
程屹稍稍側了側身子，後腰處有一大片青紫，皮膚上還帶着許多細密的紅點。
俞心眼裏泛起心疼，剛才那股害羞勁也被難過蓋住了。
她伸出手，青蔥般的手指慢慢拂過他被撞傷的腰部，哽咽道：“摔倒的時候一定很疼吧？那個人怎麽這麽瘋狂……”
纖細的手指帶着女性特有的柔軟，涼意融化在他滾燙的肌膚上。程屹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拽住了身後的靠枕。
他閉目醒了醒神，再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
他輕描淡寫地說：“別聽申佳明瞎講，他添油加醋呢！雖然事出突然，但你男朋友好歹也得過市‘對抗訓練’個人賽的第二名，還是有所防範的。”
俞心情緒有些低落：“本以為交警比其它警種不危險一些……”突然又想起了程屹的父親，“叔叔當年也是執勤的時候出的意外……”
“嗯，現在恢複得還不錯。”程屹拉下撩起的半截衣服道。
倆人在房間裏膩歪着說了好一會兒話，俞心才跑去廚房幫程屹将飯菜端了進來。
“我又不是不能起來……”程屹無奈地看着忙前忙後的女友抗議道。
“多躺躺恢複得快，你先吃，窗戶我也開了，味道很快能散出去……”俞心把碗筷擺在床頭。
程屹但笑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忙碌。
“你怎麽不吃？”俞心吞吞吐吐地問，“要我……喂你？”
見他仍舊不說話，她拉過椅子坐下，一臉認真地端起碗筷準備喂他吃。
程屹擡起沒有受傷的那只胳膊，手掌覆上她柔軟的臉頰，眼中滿含深情：“我自己來……剛才看你為我忙碌，突然覺得很幸福。”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如深譚，吸引着她不斷往下墜去。
俞心突然起身将碗筷重新往桌上一放：“那你慢慢吃，有事叫我。”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落荒而逃。
身後，程屹凝視着她窈窕的倩影，臉上是無盡的春光。
晚風撩起窗簾的一角，揭開無邊的夜色。小區裏的桂花開得正盛，濃郁的花香醉人心脾。
程屹轉頭望向窗外，他想，還有比花香更醉人的。比如，愛情。
……
尾聲
十月，校園裏的楓葉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苕溪實驗小學迎來了又一個盛大的節日——建隊節。
原先的大隊輔導員請産假了，剛升任“校長助理”一職的俞心又兼任了學校大隊輔導員。
建隊節的籌備活動從九月下旬開始，十一小長假一過，俞心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整個國慶假期，交警系統落實一級勤務，保障交通平穩運行。仔細算算看，她跟程屹已經一周多沒見面了。
建隊節當天早上，作為活動總指揮的俞心早早地來到學校做準備工作。
“小俞啊，今年的校外輔導員換了新面孔，一會兒你去校門口迎接一下。”德育主任站在操場主席臺上叮囑她。
校外輔導員是原來的大隊輔導員秦老師對接的，因此俞心不太認識。她一邊指揮着鼓號隊的孩子們做最後的排演，一邊應着。
正式活動上午九點半才開始，時間充裕。俞心帶領各中隊長，大隊委員，升旗手走了一遍場後便走去校門口等待校外輔導員。
電動閘門打開，她往校門外的接待廣場上走去，四周沒有旁人，只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交警常服，戴着白色警帽，背對她站着。
“請問……”
男人聞聲轉身，一雙如星的眸子神采奕奕地笑望她。
俞心訝然：“程屹？你又來當家長志願者了？不對啊……芸芸都已經六年級了，也不需要入隊……”
程屹捧着一束繡球花，笑容明媚而肆意：“俞老師，從這個學期起，我将擔任你們學校的校外輔導員，請多指教。”
恍然大悟的俞心不禁捂住自己的嘴。
程屹往前垮了一步，親昵地摸摸她的頭：“驚不驚喜？”
秋風吹起路邊的一片梧桐葉，藍色的繡球花落到她的手上。
俞心接住花，回過神來問：“怎麽還送花？”
程屹帶着她往裏邊走：“第一次當校外輔導員，業務不熟悉，還請俞老師多擔待。”
俞心緊跟上他的腳步，同他并肩走在學校的楓樹大道上。
“這又是什麽？”她好奇地指着花束中央夾着的一個牛皮紙信封問。
“單位辦事介紹信，打開看看？”程屹抽出信封，塞到她手中。
現在對接工作，還需要介紹信？俞心狐疑地邊走邊拆開信封。
介紹信上是程屹的筆跡——
俞心同志：
茲介紹程屹（單位：苕溪區交巡警大隊）同志行政職務等1人前來你處聯系工作，請接洽協助為荷。
接洽內容：調取真摯愛慕之心，協助辦理定情事宜。
一眼掃到尾，俞心嘴角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她一會兒看看信紙一會兒看看程屹憋笑的臉。
“程警官，你到底是來工作的，還是來？”她跑到他的前頭，傲嬌地後退着問他。
程屹上前牽住她的手，溫柔地說：“自然是來見我女朋友的……順便完成下工作。”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