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愛意予你
愛意予你
跳躍的前奏響起，鋼琴落在琴鍵上，似一只靈巧的手，輕點着心門。
“總有些溫柔的相遇，像書上寫的恰逢其時。你那一低頭的羞澀笑意，反複出現在我夢裏……”程屹一開口，便驚豔了全場的觀衆。
不同于徐之禮溫潤的嗓音，他的聲音如同大海邊那一陣潮濕的風，吹得人眼框酸澀。
熱烈的掌聲響起，他繼續低聲吟唱：“我的愛就像一場小雨，在你的眼前下得淅淅瀝瀝。多渴望能早點告訴你……”
緊接着，徐之禮的聲音也跟了進來，兩個不同聲線的男人将一首寫滿“暗戀”心緒的歌曲演繹得恰如其分，竟像是提前排練好的那般。
“我的天，這位小哥哥真得不是已經出道的藝人嗎？”
“顏值能打，唱歌氣息雖然沒有阿禮穩但也很不錯了……”
“關鍵是他唱歌的時候好深情啊！你發現了沒，他一直在偷偷看邊上的小姐姐。”
有細心的觀衆察覺到了程屹無意識的舉動，興奮地議論着。
一曲終了，徐之禮笑意更甚了：“唱得不錯，比我都深情。”
觀衆席有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徐之禮擡手示意粉絲安靜下來。
“最後一個問題，我那麽多歌你沒選中，為什麽獨獨選擇了這首《小雨》！”不知內情的觀衆只當是偶像的慣例提問。
唯有俞心，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程屹望着舞臺屏幕思考得認真，屏幕上俞心靜靜地坐在自己身旁，看不出什麽情緒。他眼中星光點點，目光流連在她臉上：“因為這首歌最能表達我此刻的心境。”
徐之禮了然地“哦”了一聲。原本不甚在意回答的觀衆也跟着起哄，善意的笑聲似乎是在鼓勵程屹早點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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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隐隐有了預感，今晚或許會有她既期待又畏懼的事情發生。程屹的種種舉動，都在暗示她，他已經不再滿足于單純的友情了。
因為有了這樣的認知，接下去的大半場演唱會，她聽得恍恍惚惚。明明耳畔響起的是徐之禮的歌聲，目光所及卻是程屹俊逸的側臉，腦海中滑過的也是他們自重逢以來的點點滴滴。
而那個攪動她心頭風雲的人，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認真地聽完了整場演唱會，甚至沒同自己交談。
俞心忿忿，但也不願表露半分。本着他不動我不動的心态，繼續裝傻充愣。
兩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在一曲情歌中宣告結束。歌迷戀戀不舍，不願離去。
俞心起身問林蓓兒走不走，林蓓兒和孫恬恬卻借口晚點有歌迷聚會，拜托程屹将俞心送回家。
看着滿臉歉意的好友，俞心也只是淡淡地點頭告別。只是當她不經意間瞥見身後林蓓兒在對程屹不斷地使眼色時，才頓覺她倆的歉意大約是裝出來的。
從東面出口出來，廣場上依舊人員密集。俞心默默地跟在程屹身側等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我的車停在文體中心斜對面的少年宮了，那兒車少一些。不過走過去有點時間。”沉默許久的程屹再度開口。
俞心“哦”了一聲，自覺跟上他的步伐：“反正現在這邊堵得不行，走遠一點也好。”
今夜的天空很有初夏的味道，繁星滿天。風中還回蕩着不遠處青年男女哼唱的歌聲。
路過廣場外一個圓形觀光噴泉處，俞心細心地注意到有人蹲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停下腳步，扯了扯程屹的衣角。程屹轉頭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俞心無聲地指指那位蹲在地上的女孩子，跟程屹對口型：“她好像需要幫助？”
程屹鼓勵道：“那你去問問她。”
于是，俞心三兩步走過去同樣蹲下身來。她低聲問：“你好，請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需要幫助嗎？”
年輕的女孩子聽到有人問她慢慢擡起頭來，臉上挂着淚痕。她有些崩潰地抹了一把眼淚，見到俞心溫柔的眉眼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演唱會一結束，我男朋友就抛下我自己走了……嗚嗚嗚，人生地不熟的，打個車都排隊一千多人了，我手機還有百分之三的電……嗚嗚嗚。”說着，她的眼淚再次不争氣地落下。
俞心趕緊從挎包裏拿出面巾紙遞過去，試探着問：“不介意的話，我們送你出去？有預定酒店嗎？”說完，她又看了眼程屹，在他臉上看到贊同的神情後松了口氣。
“小姐姐你真好……嗚嗚嗚，果然這年頭美女都心善。”蹲在地上的年輕女孩激動地攀上俞心的胳膊，抽噎着。
“不過車停得有點遠，要走一段路，你不介意吧？”俞心斟酌着問，“你住的酒店在哪個位置了”
年輕女孩起身報了個地址，酒店就在苕溪區。程屹打開地圖搜了下，心裏盤算着來回趕的時間是否來得及。
“那我們先送你去酒店。”程屹提醒道，“少年宮十點半會關門，咱們得走快一點兒。”
有了陌生人的加入，原本沉默的步行路程反而輕松了許多。被幫助的姑娘很善談，一邊走一邊講自己今天一天的倒黴遭遇，臨到末尾哭唧唧地大罵男友是“渣男”。
俞心一面安慰着，一面朝程屹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方才那姑娘情緒激動，連帶着把所有男人都痛罵了個遍。
程屹雙手插在褲兜裏，面色平靜，對女孩的言行給予了充分的理解。
暖黃色的路燈下，腳步聲踢踏踢踏，他們趕在少年宮關門前取到了車。
俞心主動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将後排的空間全部留給了那個女孩子。
程屹打開空調，調到适宜溫度後貼心地調整了風扇的朝向，又問俞心：“要不要先睡一會兒？有點路。”
俞心确實感到疲憊，點了點頭，見後視鏡裏年輕女孩情緒已然平穩後閉上了眼睛養神。
車廂裏舒緩的輕音樂随之響起，顯然是給她助眠用的。
二十幾分鐘後，汽車在一家快捷酒店門口停下。俞心睡得淺，感覺到車後的動靜立刻轉醒了。
後排的年輕姑娘真摯地向他們連聲道謝，随後下了車。
人走車靜，俞心望着那姑娘遠去的方向，開口朝程屹說了聲謝謝。
“舉手之勞……”程屹沒有繼續開車的動作，而是轉頭問她，“介不介意陪我去個地方？去完再送你回家。”
腦中閃過白日老父親的唠叨，俞心低頭看了眼腕表，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經晚了，再晚一點回家也沒什麽區別。于是她答應了程屹的請求。
車子再次發動，俞心卻是怎麽也睡不着了。途徑的道路她都認識，一路往北，目的地應該是江邊。
果然，飛馳的汽車最終停在了靠近江邊的一處林蔭道上。
江邊不似城區的悶熱，夜風清涼。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江面襯托着跨江大橋的倒影。晚星和薄雲相伴，平添了幾分柔情。
腳邊有一簇簇盛放的繡球花，遠處是點點燈火。夜色漸深，只聽見嘩嘩的流水聲以及“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俞心跟着程屹走在江邊的步行道上，誰也沒有打破這一刻的靜谧。
他們随意找了個長椅坐下，靜靜地凝望夜色中的江面。
“知道我為什麽想帶你來這兒嗎？”程屹率先開口，語氣裏帶着一絲悵然。
俞心搖頭。
程屹頓了頓：“因為，這兒和Y市的海邊很像。”
是了，H市沒有海，只有一條大江。海邊的風吹來是鹹鹹的，此刻的江風卻夾着花香。
“學考結束後，我就做了個海邊旅行計劃。民宿都提前預定好了，就等着高考結束咱們四個人一塊兒去。”程屹在遠處閃爍的燈火裏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俞心記起徐之禮發給自己的那頁布滿褶皺的泛黃書頁，眼眶一熱：“嗯……等下次找機會，叫上好雨他們一起去海邊吧。”
程屹沒有回應，自顧自地說：“複讀後，我的成績還不錯。但思來想去仍舊填報了H市的大學。一來我媽當時需要在H市化療，我能照顧到她。二來……我也想認識這個有你的城市。”
俞心猛地擡頭看他，程屹的眼裏滿是坦然。這是他第一次徹徹底底地主動向自己敞開心扉。
“我的學校就在江邊，我知道……從江水的這頭流至那頭，便是你的學校。可是我卻鼓不起一點勇氣去見你一面。或許是因為……我喜歡你。”
俞心不敢置信地望着程屹，他臉上還挂着自嘲的笑，雙眸卻比今晚的月色更溫柔。
“是不是很驚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就成了我心裏的那株玫瑰。或許是你認認真真幫我寫名字那一刻，又或許是你站在玉蘭樹下朝我揮手的那一刻……”程屹的聲音有些啞，但他說得無比認真。
“怎麽會……那時候你明明說過不喜歡我的啊。”俞心辯駁，“我親耳聽見你對林曉晶說的。”
一瞬間，懊惱從程屹臉上閃過，他握了握拳，很快又松開：“所以，學考後有段時間你突然不找我問物理題是因為這件事？”
見俞心別扭地點頭，他反而笑了，解釋道：“因為老李找我談話了，有人舉報咱們在談戀愛。”
“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她吃驚地問。
“那還不是……我幫你擋了。”想起這事，程屹竟有幾分少年人的得意，“我那時候反駁老李說，就俞心這樣的乖學生，怎麽敢跟我談戀愛。”
那時候我們本來就只是好朋友的關系，俞心悶悶地想。又按捺不住好奇追問：“老李這麽輕而易舉就放過你了？”
程屹緩緩點頭，四周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老李一直偏愛你……”她下了結論，話還沒說完，就見程屹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拾起一縷被風吹散的長發，幫她夾進耳邊。
她心如擂鼓，仿佛有預感一般，窗戶紙要被揭開了。
“俞心——”他叫她的名字，說不出的缱绻動聽，“我現在在你心裏，有沒有比朋友更重要一點？”
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她受蠱惑般地點了點頭。
“那你要不要……試着跟我談個戀愛？”
俞心咬着唇，沒有回答。
耳畔是他鄭重的告白：“一生很短，不過朝暮與春秋。我不想再因為自己的懦弱和自尊，與你錯過更多的光陰。未來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所願，不過是想與你相知相伴。”
他的眼中隐隐有淚光浮現：“你始終是我心中的那株玫瑰。你獨立，自醒，善良，能獨當一面……只是與我在一起時，你不用刻意長高，因為我會為你彎腰。”
碎着銀光的江水一下一下推着她的心門，當這一刻來臨時，俞心竟出奇得平靜。她不再忐忑，不再彷徨，那些青春年少時小心翼翼的情愫也有了依傍。
只是，在踏入愛情這條洶湧的河流前，她慎之又慎。
良久，她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去年我們沒有相遇，你會主動來找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