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氣排球（1）
氣排球（1）
第二天一大早，當林蓓兒和孫恬恬坐在餐桌上苦哈哈地就着榨菜喝白粥時，俞心推開房門打着哈欠出來了。
她汲着拖鞋在木地板上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響，驚動了正在吃早飯的兩位。
“俞心？你怎麽在？”孫恬恬像看見什麽特大新聞一般驚訝，“我淩晨十二點多回來也沒見你的動靜啊！”
“不是說不回來嗎？黑眼圈這麽重，你昨天摸魚去了啊？”林蓓兒嘴上笑話她面容憔悴，手上的動作卻透着關心。
她從一旁的零食盒裏翻出一包吐司遞給俞心：“回來也不吱一聲，早飯沒你的份，吃這個将就下吧。”
“愛你。”俞心還是困極了，走到林蓓兒身邊坐下，腦袋壓下來，靠在好友的胳膊上，聲音倦倦地說，“今天蹭你車去學校，我眼睛睜不開。”
“幾點回來的？”林蓓兒嫌棄地望了眼俞心，“還撒上嬌了……”
“一點多吧，不記得了……”俞心答得迷迷糊糊。
“我說，你該不會背着我們偷偷跟野男人約會去了吧？”林蓓兒朝孫恬恬使了個眼色問道。
“怎麽可能……我昨晚在程屹家幫忙照顧他侄女呢……唔……”俞心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迷蒙的雙眼“咻”地睜大。
迎接她的是兩位室友探究的目光。
“從實招來，長話短說，我趕着上班。”
“挑重點說，你知道我們想聽什麽。”
俞心雙手抓了把披在腦後的長發，讨饒道：“事實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程屹表哥一家出了車禍，請我幫忙照顧一下他侄女。哦，對了，那孩子是我們隔壁班的。”
說完，她重新閉上了眼睛補覺。放任兩位好友不着邊際地八卦。
Advertisement
再次清醒，人已經坐上了副駕駛，車都快駛入學校車庫了。俞心只依稀記得自己是被林蓓兒架着上車的。
“終于醒了？”林蓓兒斜睨她一眼，“我還在想你要是不醒，就把你丢車裏算了。”
“你舍得麽？”俞心才不信。
林蓓兒兇巴巴地說：“怎麽不舍得，與其被你的起床氣創飛，不如留你一人在車裏睡個夠。”
“我才沒起床氣呢！”俞心反駁，“對了，上次有個好消息忘了告訴你。你愛豆說八月份要在H市文體中心開個人演唱會。到時候會給咱們寄內場票。”
林蓓兒一臉不可置信：“我愛豆這麽寵粉的嗎？”
“有沒有可能，是沾了我這位老同學的光？”俞心得意地說。
林蓓兒激動地一把抱住俞心，末了又快速下車跑到副駕駛座外拉開車門，貼心又狗腿地将她迎了出來。
“收回我剛才要把你丢在車裏的話。”她貼近俞心，心虛地笑兩聲，“作為回報，我也告訴你一個消息。不過……是個壞消息。”
俞心瞪她一眼，嫌棄道：“既然是壞消息，我能不能不聽？”
“反正早晚都得知道，早聽見早做心理準備嘛！”于是，林蓓兒一股腦兒都說了。
大意是六月上旬，苕溪區總工會将舉行體制內職工氣排球比賽。學校選定了入職三年內的新教師參與本次比賽。美其名曰，給予新教師鍛煉身體，發光發熱的機會。
“三年內新教師那麽多，又不一定能選上我。”俞心并不發愁，畢竟自己運動能力一般。
林蓓兒伸出手比劃着兩人小半個頭的身高差距：“誰讓你個子高呢，體育組的小道消息最靈通了，名單都已經拟好了，就等拉你們進群組織集訓了。”
俞心嘆氣：“我才剛消停幾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看，你這就覺悟不高了吧！年輕人精力充沛，工作之餘發揮自己的力量為學校争光，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淨說風涼話……我看你挺有當領導的範兒。”俞心拍掉好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氣道。
林蓓兒“噗嗤”一聲笑，幸災樂禍地說：“我精神上支持你。大不了，每天晚上給你當免費司機。或者……幫你叫程警官來當司機？”
“程警官”三個字被她念得暧昧至極，俞心驀地臉頰發熱：“少添亂，看學生早讀去了……”
五一小長假結束後的第一個上班日，學生還沉浸在放假的餘韻中未完全醒來。俞心自己由于前一天熬夜導致整個人頭重腳輕不在狀态。
出于對彼此負責的緣由，她沒有上新課，而是選擇了講評假期作業，和學生分享假期見聞。
當天中午，俞心坐在辦公室裏一邊批作業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隔壁班的班主任：“秦老師，你們班今天是不是有人請假了啊？”
“好幾個呢……有感冒的，有還在外地回不來的。還有個可憐的孩子，說昨天一家人在高速上出了車禍，受了驚吓。”
“通海高速車禍，據說現場挺嚴重的。”辦公室裏有人談論起來，“那孩子他們家怎麽樣？”
秦老師回憶着早上的通話內容說：“應該是輕傷，只說需要在家休息兩天。”
俞心默默聽着，又不放心地給程屹發去消息。
【沈芸今天怎麽樣？你請假了嗎？】
消息直到下午快放學時才有回音。
【抱歉，下午忙着處理了幾起糾紛，沒顧上看手機。芸芸家裏老人接回去了，早上去醫院看望過她爸媽後，精神狀态好很多了。】
【那就好……你自己注意休息。】
想着他連上了好多天班，昨晚又熬夜，俞心忍不住叮囑。
不知從何時起，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他們之間的距離從千溝萬壑變成了咫尺之間。
月上柳梢，初夏的氣息越來越濃。空氣中彌漫的是雨後帶着潮濕味道的草木香氣。
自昨日不小心翻閱到那張照片起，腦海中好像就時不時掠過兩人席地而坐，肆意歡笑的身影。
她甚至開始懷疑，當初路過自習室，聽到的那番對話是否是自己的幻聽。
可惜，在感情上，二十幾歲的俞心和十幾歲的俞心一樣膽小。她不敢向當事人去尋求一個答案。
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學業為重和害怕失去友情而卻步。
二十幾歲的現在，因為那個人曾經的不告而別和如今似有若無的暧昧而退卻。
她能感受到，程屹對自己的關心，也隐隐察覺出那種關心或許已經超出了友情的範疇。
林蓓兒說，成年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如果有，其中一個人鐵定“心懷不軌”。
她覺得，自己是那個心裏有鬼的人。年少時不懂，長大後卻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對于記憶中那個溫暖臭屁的少年，她是心存喜歡的。
關于氣排球比賽訓練的通知到底還是來了。
學校選了六男六女，都是身材高挑的年輕老師。釘釘群建立那天，工會主席在群裏做了總動員，鼓勵青年教師努力克服困難，積極參與訓練。
俞心在辦公室裏哀嚎一聲，不情不願地成為了氣排球隊的一員。不管是後備陪練隊員，還是正式隊員，都要每天雷打不動地留在學校體育館訓練。
時間緊急，周末還有可能加練。
俞心一張臉拉得老長，整個人生無可戀中。對面辦公桌老師瞧見了不免問一句：“俞老師怎麽了？都下班了還不開心嗎？”
“不！下班的只有你們，沒有我……”俞心欲哭無淚，癟癟嘴，“恭喜我吧，盛夏還沒來，就獲得了提前減肥的絕好機會——打氣排球。”
對面的老師“啧啧”兩聲：“我看你是在凡爾賽吧，都這麽苗條了，還需要減肥？”
話問到一半，她又回過神來捕捉到了重點：“嘔吼，氣排球啊？恭喜恭喜。想當年，我也是氣排球隊的一員猛将呢！”
瞧瞧同事這幸災樂禍的眼神，俞心默了默，在心裏悄悄給自己點蠟：那就讓工作占滿全部生活吧！反正暑假也不遠了。
此後的每一日晚上，她都會準時去學校體育館報道。當然，她還是個十分有良心的人，沒有拖着好閨蜜下水，讓她每天等自己一起回家。
比賽隊伍是臨時組建的，除了幾個體育老師有基礎外，其他的老師都是門外漢。
俞心大學的時候選修過排球課，但氣排球和排球不同，所以還是得從頭練起。
學校請了專業的氣排球教練，對隊員們進行一對一的指導。
因此，最初的一段時間，都是教練在手把手教學氣排球技巧，講解知識技能。
每晚8點，體育館裏“砰砰砰”的聲音準時響起，那是菜鳥新教師們正對着牆面練習基本功發出的聲音。
捧球練習，對牆傳球，扣球，攔網跳躍……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練習讓每個人在初夏的夜晚揮汗如雨。
俞心覺得自己的手臂和小腿都變得硬邦邦的。打氣排球真可謂是減肥塑形的“利器”。
好在大家都是年輕老師，性格也歡脫，因此雖然訓練辛苦，但氣氛卻十分歡樂。
尤其是體育組的年輕老師，各個人高馬大，陽光開朗，說話十分有梗，消息格外靈通。
俞心跟着大夥兒一塊訓練，倒是津津有味地聽了許多八卦。
這天晚上，俞心穿着一身奶白色的運動服走進體育館，照例開始基本功練習。邊傳球邊等待自己的搭檔前來。
教練将隊員分成了六個小組，正好一男一女互為一組。俞心的搭檔是跟自己同一年進來的體育老師江言辭。
雖是同一年進來的，但江老師是本科生，比俞心小三歲。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卻長着一張娃娃臉。每天在外面風吹日曬帶體育課，可皮膚卻并不黑，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白一些。
俞心練了沒一會兒，江言辭便小跑着過來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你也太積極了俞老師！”江言辭聲音清爽，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
俞心把氣排球扔給他，撇撇嘴：“外面蚊子多，還不如早點過來這邊。動起來蚊子就咬不到了。”
“今天咱們衣服的顏色一樣诶，真巧。”江言辭順手接了球，又抛給俞心。
俞心像看弱智般看了他一眼，不解道：“這不是咱們隊服嗎？還能不一樣？”
江言辭一個失手，球滾出好遠。娃娃臉上擠出一抹尴尬的笑：“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嘛，俞心你真不解風情……”
“行吧，真是巧了。今天大家都穿一樣顏色的衣服诶……”俞心揶揄道。
對面的人聽了直擺手：“沒意思，沒意思。還是跟你說點小道消息吧。聽說了嗎，過幾天要組織友誼賽了，是和別的單位打。”
“嗯？”俞心迅速擡眼，“和哪個單位？”
江言辭嬉皮笑臉道：“你感興趣啊？好像是和附近的幾個單位吧。實驗中學，交警，銀行……”
“交警？”俞心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她不覺恍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