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運動會（4）
運動會（4）
終點處的歡呼聲驟然間響起，已經有人跑完全程了。俞心離得遠，看不清是誰得了冠軍。
李霄韻也開始了最後的沖刺，俞心加快步伐跟着她一起往前跑。
終點線只一步之遙，俞心率先跑到終點處等待，看着李霄韻抵達終點，伸出雙臂将她攬入懷中。
“霄韻你是第七名，已經很了不起了！”俞心不住地安慰學生，又環視四周尋找胡月顏的身影。
終點處因為有教師在維持秩序，所以人不多。胡月顏和沈芸正背靠背坐在草地上休息。
兩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神卻不見疲态。
“俞老師，我是第二名！”對上俞心的目光，胡月顏舉起手臂大幅度揮舞着。
“太厲害了！俞老師都追不上你……”俞心朝胡月顏誇張地比劃了一番，又拉着李霄韻一齊坐下，“你們倆都是好樣的！”
被冷落的沈芸忍不住出聲：“俞老師，我是第一名，你也誇誇我嘛！”
“你可是我們班的強敵……”俞心故意拖長了調子，“聽你們班主任說你有個‘飛毛腿’的稱號，當之無愧啊，沈芸！”
小姑娘神氣地揚揚眉，臉上的小雀斑更閃耀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班裏同學沒人來扶你回去嗎？”俞心關心地問。
沈芸微笑着指着前頭正奔向自己的程屹道：“我叔叔給我送水來了，一會兒他扶我回去。”
俞心聞言轉頭去尋程屹的身影，青年男子手裏抱着好幾瓶礦泉水，正大步流星地走來，極短的寸頭襯得他整張臉更加剛毅俊朗。
“叔叔，你怎麽這麽慢啊，我都快渴死了！”沈芸接過程屹遞來的水，撒着嬌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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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一邊将手中的水遞給胡月顏和李霄韻，一邊提醒沈芸：“慢點喝，劇烈運動後不要大口喝水。”
他貼心地将懷裏最後一瓶水的瓶蓋擰開，順手遞給俞心。
俞心臉上浮現出一抹慌亂，因為程屹方才的動作一氣呵成，像是曾經做過許多回了。她趕緊掃了眼身邊的三個小姑娘，發現他們正低頭喝水并無異樣。才佯裝鎮定接過了礦泉水瓶。
別人的心意自然不能拂了，俞心也低頭小口小口喝起水來。陪着學生跑了800米全程，此刻确實喉頭發緊，口中幹澀。
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沈芸擡起頭來，沖程屹賊兮兮一笑，滿眼看戲的神色。
程屹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走到沈芸身旁，一把将她拎了起來。他向俞心告辭：“俞老師，我先送芸芸回看臺去了……一會兒見。”
俞心轉着礦泉水瓶蓋子，應了聲表示知道了，腦中仍在回味那句“一會兒見”，連邊上學生小聲八卦的聲音也沒有聽清。
程屹拖着沈芸慢吞吞朝看臺走去，心緒卻仍舊停留在那方綠草坪上。
“诶呦，俞老師……叔叔，你怎麽叫得這麽生分啊！”沈芸大着膽子說。
“學校是公衆場合，他們班的學生還在呢，不然你讓我叫什麽？”程屹松開扶着沈芸的手，“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少摻和，知道沒？”
程屹的話音剛落，沈芸的嘴角立馬耷拉了下來：“哦！少摻和……本來我還想告訴你點內部消息，你不想我摻和，那就算了……”
她故意賣着關子看程屹的反應，程屹哪能不知道侄女的心思，順着竿子往下爬：“是叔叔小瞧你了，軍師請講，我洗耳恭聽。”
沈芸得瑟地朝程屹招招手，讓他彎下腰來。自己則俯到他耳旁嘀嘀咕咕說着：“下午的家長趣味賽和教師趣味賽有合作項目，俞老師參加的“多人多足”就是……”
侄女的意思不言而喻了，“多人多足”項目由家長和教師共同參與，一個年級為一組，一組有10個人，程屹如果參加這個項目，就又能與俞心多接觸了。
到了下午，運動會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班級接力賽最為壯觀，看得人心沸騰。
潮水般湧動的歡呼聲消散後，迎來了孩子們期待的家長趣味運動賽和教師趣味運動賽。
“俞老師，你參加了什麽項目呀？我們一會兒給你加油！”學生圍着俞心叽叽喳喳鬧個不停。
“賣個關子，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俞心神秘地笑着回應。
綠茵場上戰況激烈，歡笑聲不斷，加油聲此起彼伏。多人跳繩，蒙眼互打，無敵風火輪，競速毛毛蟲……有趣又不失觀賞性。
最後進行的項目是“多人多足”，學校工會主席站在綠茵場中間，手舉話筒：“接下來，是考驗咱們家校合作的項目——多人多足。以年級分組，每個年級派出五位教師五位家長……”
現場熱鬧極了，比賽項目其實老早就通知了，因此教師代表早已選定，家長代表是現場選的。
俞心彎下腰來緊了緊鞋帶，然後迎着風跑向場地中央。班裏的學生在她身後拼命喊着：“俞老師加油……”
各組的隊伍恰巧是按班級順序排列的，俞心的左手邊是隔壁班的副班主任趙清宇，右手邊是家長代表程屹。
“俞老師，真巧啊……”趙清宇朝俞心打招呼。
俞心面上喊了聲“趙老師巧”，心裏卻嘀咕：表格上早就填好了，還要特意說“巧”嘛！
她這樣的直女心思趙清宇是聽不見的，他依舊熱情地拉着俞心東聊西扯。
程屹冷眼旁觀着這一切，冷不丁提醒道：“裁判要發綁帶了……”
趙清宇這才停止了閑聊，斜眼打量了眼程屹，客氣道：“感謝提醒，一會兒咱們加油，争取拿個第一。”
工會主席又重複了一遍比賽規則，裁判員就将綁帶發了下來。相鄰兩個人的腳踝綁在一起，其實這游戲就是“兩人三足”的放大版。
小學裏女教師居多，前來參與活動的家長也是媽媽居多，因此每個組裏僅有兩三名男性。
而五年級組裏的兩名男性恰好一左一右位居于俞心身側。大家快速套好綁帶，商量着一會兒要維持什麽樣的姿勢前進。
考慮到男女有別，女性和女性之間采用搭肩或攬腰的姿勢，而男性和女性之間則相互挽胳膊。
俞心穿着薄薄的長袖襯衫，左右兩側同時有人挽了過來，即使隔着衣服布料，她也不太自在。白皙的臉頰上隐隐有紅霞浮現。
程屹低垂着眼，瞥見俞心泛着粉紅的修長脖頸，以及無所适從的雙眸，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的胳膊雖然挽着俞心的胳膊，但手掌卻很有分寸地握成了拳頭。
正當他考慮着該如何開口時，趙清宇的聲音再次響起。
“俞心你臉怎麽紅了？不會是害羞了吧！就一個比賽……你看，我手都沒抓你胳膊……”趙清宇的話裏藏着調侃之意，說得俞心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口是心非道：“誰說我害羞了，太陽那麽大，曬得多熱啊……一會兒你可別拖後腿！”
“我說嘛……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有人玩個游戲就難為情的……”趙清宇心直口快。
這“嘴炮”怕是沒完沒了了，俞心幹脆扭頭不理他。轉頭的一瞬間，直愣愣對上了程屹那雙深邃的眸子。
“撲通……撲通……”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程屹的衣袖挽起了半截，小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整個手臂都硬邦邦的。趙清宇的手臂挽在胳膊上，俞心可以選擇性忽略。但程屹小臂上的熱度，成了她無法忽視的存在。
難為情歸難為情，比賽還是要繼續的。俞心迫使自己清醒一點兒，投入到比賽中去。
哨聲一響，所有人開始往終點沖。有的年級組為了快一點，直接跑了起來。可惜臨時組建的隊伍默契不足，中途有人摔了一跤，反而拖慢了進度。
五年級組屬于穩紮穩打型，一路快走，所有參賽選手整齊劃一地喊着口號，步調一致走向終點，最終和二年級組并列第一。
林蓓兒撥開人群朝俞心奔來，激動地将她一把抱住：“耶，咱們都是第一诶！聽說第一名有獎金……程警官今天竟然來運動會，你今天可是左擁右抱啊！”最後一句話是抵着俞心的耳畔悄悄說的。
俞心一時語塞，只得拍拍林蓓兒的肩膀：“撒手……綁帶還沒拆呢！”
“哦，差點忘了這事了！”林蓓兒朝程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巧啊，程警官。”
程屹應了聲，跟着俞心一起蹲下身來解綁帶，同樣蹲下身的還有不明所以的趙清宇。
“林老師你怎麽沒參加？”趙清宇又一次發揮他自來熟的本質，“要是你參加，你們二年級組說不定走得更快。”
林蓓兒捂着嘴“嗤嗤”地笑：“你可太擡舉我了，本人運動廢柴……”
俞心默默望着倆人插科打诨，目光又不由自主瞥向程屹，怕他尴尬，所以主動找了話題：“今天怎麽有空來參加活動？”
風聲大太，程屹沒聽清，低下頭來“嗯？”了一聲，高挺的鼻梁擦過俞心的烏發。
“我是問你，今天怎麽有空來參加運動會？”俞心略微踮腳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
程屹無奈道：“沈芸爸媽工作忙，沒空來參加活動。怕她失落，所以我調休了半天。”
“你這個叔叔還當得挺稱職的嘛！”俞心打趣道。
程屹但笑不語，就這麽安靜地側身立在風中。
邊上兩位早已停止了互侃，趙清宇敏銳地覺察到俞心和程屹之間不同尋常的暧昧氣息，朝林蓓兒眨巴着眼睛。
林蓓兒大大咧咧地拉過趙清宇往操場另一邊走：“瞧出來了？”
“他倆認識啊？在交往？”
“快了吧……”林蓓兒又往後望了眼，露出一臉姨母笑。
“那我是沒戲了？怪不得俞老師每次都對我那麽客氣……”趙清宇假意哭喪着臉。
“你少來了……人家本來就對你沒意思。我可聽說了，你最近不是交了個女朋友了嘛……”
“得，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俞心跟那位……看着還挺配的。”
“那當然……”
風聲将兩人的閑談淹沒在喧嚣中。
操場的另一邊，程屹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同俞心并肩走在草地上。
“馬上就五一小長假了，打算去哪兒玩”程屹問道。
俞心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她伸手撩向耳後：“不想出去人擠人了，準備回鄉下外婆家度個假。你呢？”
“我們沒得休息，你知道的，大家都出行的時候我們是最忙的……”程屹解釋道。
“也對，上次清明小長假，你是不是也在執勤？我回蓓兒家那天，似乎看到你在路上徒手推一輛抛錨的公交車。”
程屹原本平靜的目光裏閃過一抹驚喜的亮色，他轉頭看她：“眼神這麽好？是有這麽回事……那天雨下得挺大的。”
“就……恰巧遇上了，看着身形像你……”俞心本想給自己找補，但好像越解釋越顯得對人家上心，于是幹脆噤了聲東張西望起來。
“叔叔……今天我不參加晚托班了，你能不能提前送我回家”不遠處，沈芸飛奔着跑來。
及至兩人面前，她乖巧地喊了聲“俞老師好”。
俞心見到沈芸像看見了救兵，她匆匆跟程屹告別：“既然你要提前送沈芸回家，那就快些走吧。今天不參加晚托的孩子挺多的，一會兒校門口肯定很堵。我先回班裏了……”
“好……回見。”程屹看着她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