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開學（1）
開學（1）
學生報道那天是農歷正月十六，天空下着小雨。
教師比學生早半天到學校，上午是全體教師會議，下午是學生報道。俞心起了個大早，在廚房鼓搗半天，做了三碗拌面，又随手煎了幾個荷包蛋。
孫恬恬和林蓓兒洗漱完走到餐廳的時候，看到桌面上擺着的熱氣騰騰的早飯，高興得直呼“哪裏來的田螺姑娘”。
俞心腼腆一笑，招呼兩人坐下：“難得起得早，就想着給你們露一手。不過水平有限，不許點評啊……”
林蓓兒拉開椅背坐下，抓起筷子扒拉了兩口拌面，一臉滿足：“謙虛了……平常我都是小區門口早餐店随便買點果腹的，今天算是改善夥食了。”
孫恬恬也豎起了大拇指：“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可以啊，俞心！”
望着眼前大口吃面的兩位好姐妹，俞心會心一笑：“以後如果哪天我早起，那天的早餐我就給你們包圓了。诶，你們倆今天這穿着，怎麽一個像是撿破爛的，一個像是去參加什麽典禮……”
俞心看着林蓓兒和孫恬恬那迥然不同的穿搭，疑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流行惡心穿搭，就是穿最破爛的衣服去上班啊！”孫恬恬一臉自豪地說。
“那我就不一樣了，開學第一天，當然要穿得隆重一點去見我親愛的同事和學生啊，畢竟這也許是我這個學期穿得最漂亮的一天了……”林蓓兒撇撇嘴。
“也是……上個學期見你在學校，每天戴着袖套，像幹保潔的。”俞心捂嘴偷笑。
林蓓兒對着荷包蛋大咬一口，說：“那你是沒見過，我們低段的作業。鉛筆印，橡皮屑，零食印，好多孩子的作業紙都是黑乎乎的，我要是不戴袖套，衣服都黑了……”
俞心“嘿嘿”兩聲以示同情：“對了，蓓兒，下午迎新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呵……”林蓓兒從鼻孔裏嘆氣，“我快被低段的前輩們卷死了。新書得一本本用彩帶捆好系上蝴蝶結，每人一份禮物，教室張燈結彩。你說這‘儀式感’是不是有點過了啊？”
聽了林蓓兒的話，孫恬恬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我的天，現在讀書已經這麽花裏胡哨了嗎？我記得我們當年都是自己搬書發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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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蓓兒慘兮兮地哭訴：“同年級的老師都這麽搞，我也沒辦法。做不到反抗只能加入了！還好我們班家委熱心，家長志願者也多，不然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忙活多久了。”
俞心有些慶幸自己教高年級，這些花裏胡哨的噱頭高年級的老師不屑，也就省了許多力氣。她收起桌上的空碗對林蓓兒說：“時間還早，為了安慰你受傷的心靈，我幫你把碗洗了。”
孫恬恬厚着臉皮把自己的空碗遞給了俞心：“好姐妹，幫我也洗一下吧……我急着趕地鐵！”
俞心瞥了眼牆上的時鐘，接過空碗道：“去吧，這裏交給我。”
孫恬恬急急忙忙走到玄關，換了鞋，風風火火出了門。那邊林蓓兒跟着俞心來到廚房：“所以你今天下午不用準備這些花裏胡哨的禮物嗎？”
“嗯……我叫了幾個學生志願者幫我一起打掃教室衛生，然後再出個迎新黑板報就差不多了。”俞心一邊惬意地洗着碗，一邊說，“年級主任說新書總務處會幫忙運到各班教室門口，我就打算把書都搬教室臺板上，然後正式開學那天讓學生排着隊自己輪流拿就行。”
“多方便啊！多簡單啊！多純粹啊！羨慕兩個字我已經說累了……”林蓓兒接過俞心洗好的碗，利落地放進櫥櫃裏。
等俞心換好衣服，倆人便手挽手出了門。林蓓兒所住的小區離學校比較近，開車只需要15分鐘左右，這還是算上了校門口堵車的時間。
兩個人都有車，開兩輛車有點浪費，于是他們打算拼車，輪流當司機。上班有了伴之後，上班的動力就更足了。
沒多久，便到了苕溪實驗小學，大會議廳在五樓，俞心他們一口氣爬上樓，竟連說話都帶着喘。
“不行了……為什麽沒有電梯啊！”林蓓兒靠着牆吐槽。
“是我們體力太差了！我看學生平時在樓梯上跑上跑下的，精力不要太旺盛。”俞心自認體力不足。
“人家那是祖國的花骨朵啊，咱們能比嘛！”
“這學期咱們每周抽點時間去小區裏慢跑吧？我昨天進來的時候看到小區裏有塑膠跑道诶……”俞心建議道。
林蓓兒搖着頭表示不同意：“不瞞你說，去年我辦了瑜伽卡，瑜伽房就在小區門口，你猜我去了幾次？”她伸手比了個“五”的手勢，“真是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你還指望我去慢跑？”
正當倆人說得起勁時，樓梯轉角處又走來一人，那人燙着長卷發，一身煙灰色加絨套裙。來人是學校主管德育的副校長。
“俞心，蓓兒，怎麽杵在這兒不進去？”
俞心和林蓓兒立馬噤了聲，乖巧地喊了聲：“李校，新年好。”
李悅薇妝容精致，給人十分幹練的感覺，但說話并不拿腔拿調，平時走“親民”路線。畢竟是搞德育工作的，時常要給各位班主任布置各種任務，如果沒有親和力，工作也開展不起來。
此刻李悅薇似乎想起了什麽，叫住正要往報告廳走的俞心：“俞心，你等等。這學期學校德育處要招一個幹事，你要不要來試試？”
俞心聽得愣愣的，實在想不通：自己剛進學校不久，平日裏也沒在各位校長面前刷存在感，怎麽李校會主動來問自己？
李悅薇仿佛看出了俞心的疑惑，笑着解釋說：“前兩天吳校去區裏參加讀書報告會，正好聽說了你給區裏拍攝的事。要不是吳校跟我說了，我都不知道咱們學校還有攝影人才呢！”
果然，體制內打工人是沒有秘密的！俞心在心裏嘆了口氣。
“謝謝李校，也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機會。”俞心一臉謙虛道，“攝影只是我的業餘愛好罷了。”
“咱們德育處活動多，現在各個學校都在卷公衆號。照片、視頻那是宣傳的最佳渠道了，你們年輕人有特長就要好好發揮。”李悅薇走近俞心，在她耳畔悄悄說，“再說了，德育處是學校裏晉升最快的行政部門了，好好考慮一下哦！”
“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李校關心。”說完客套話，俞心便落後領導一段距離，慢吞吞地走進會場。
報告廳大屏幕上有電子簽到二維碼，掃碼簽到，晚一秒鐘都算遲到的那種。
學校辦公室提前把每位老師的姓名牌擺在了臺面上，按年級組就座，方便管理。桌上除了紅色的姓名牌，還有一些水果和糖果，開工第一天，讨個好彩頭。
林蓓兒和俞心隔了老遠的距離，她坐在報告廳前面第二排，見俞心進了會場，指指自己的手機，示意俞心手機聯系。
【剛才李校找你什麽事呀？】
俞心剛入座，便收到了林蓓兒的消息。俞心也沒有藏着捏着，直截了當地回複她。
【她說，讓我去報德育處的幹事。我覺得她是想讓我當攝影苦力。】
【她看到你拍的“最美工作者”的宣傳照了？你不是屬的微博名嗎？】
【是啊……說是吳校告訴她的。吳校前幾天去區裏開會了，估計碰着宣傳部的領導了吧！】
【好事呀……先當幹事，再升副主任當大隊輔導員，然後升主任，再來就是副校長了……加油幹，等你發達了罩着我！】
俞心發了個“想得美”的表情過去。
【我以後在學校裏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看我閨蜜努不努力了！】
俞心覺得這天是聊不下去了，當自己還在糾結要不要去德育處“打零工”時，好閨蜜已經在暢想自己升職加薪走上工作巅峰的日子了。
上午的會議開了三個小時，從寒假工作總結，各年級組工作彙報，讀書分享到本學期開學工作布置，學生報道安排等。
會議一結束，整個報告廳的教師魚貫而出，閑聊聲再次響起。
林蓓兒穿過擁擠的人流竄到俞心面前，一臉遺憾地說：“中午不能跟你一塊兒吃飯了，我們班家長已經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讓他們在教室等着，決定去啃一口面包對付一下。”
“精神上支持你。”俞心揉揉林蓓兒的臉。
“走了……記得去德育處好好幹啊，姐妹等着你罩呢！”林蓓兒走之前都不忘悄悄提醒俞心。
到了下午一點，前來報道的學生陸續進教室了。為了給學生增加開學的儀式感，學校門口安裝了大紅色的充氣拱門。各種大型KT板打印成龍年的照相框，方便學生合影留念。
“俞老師，剛才我在校門口玩了游戲，得到了一個小玩具。”
“俞老師，剛才校長在校門口給我送了吉祥物。”
“我也有，我也有，我的禮物是一個文具盒……”
前來報道的學生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語氣裏滿是興奮。俞心看着過了個年個頭猛竄的孩子們，說不出的欣慰和感慨。
學生報道是随報随走，第二天才算正式上課。除了一些報名參加大掃除的同學，其他同學報道之後都直接回家了。
等整個班的學生都報道完了，俞心便開始組織班裏的志願者和自己一起大掃除。掃地、排桌椅、擦黑板、擦桌子……俞心安排得井井有條。
最危險的擦窗戶和最累的拖地工作被俞心和副班主任承包了。一行人在教室裏打掃得熱火朝天。
秦立也是志願者之一，他拿着抹布，使勁地擦着大理石臺面：“才一個寒假，就積了這麽多灰，抹布都黑了！”
“所以只有天天打掃，教室才會幹淨呀！”俞心借機做起了勞動教育，“教室是同學們在學校裏的家，咱們要每天把它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那當然……環境好，心情也好！”秦立樂呵呵地附和道。
“哼，上學期是誰一天到晚對着垃圾桶投籃的呀？關鍵還投不準，經常把紙團扔到垃圾桶外面去！”有學生開始揭秦立的短。
秦立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那不是已經被俞老師教育過了嘛，我期末的時候有改正啊！”
俞心語重心長道：“現在看到了吧，如果一個人做了壞事，你在別人心中的形象是很難扭轉的。秦立啊，你還得努力……”
“嗯嗯……俞老師說得對，我會繼續保持的，絕對絕對不‘投籃’了！”
“老師相信你，同學們也都看着你呢！”俞心又借機點撥了一番在場的其他同學，“只要你做好了，大家也都會誇獎你的。”
有了俞心的鼓勵，秦立一下子又有幹勁了，連帶着擦窗臺的手都更加用力了幾分。他拿着黑漆漆的抹布走到洗水池邊認真地洗着。
突然，又神神秘秘地跑到俞心身邊說：“俞老師，告訴你個小秘密。明天開學第一課，咱們班要去報告廳聽課！”
“哦？你怎麽知道的？”俞心配合着驚訝地問。
秦立臉上立馬浮現出驕傲的小表情：“因為，我爸爸要來給大家上《開學安全第一課》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