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一月十日，姜秋生日。
兩家人約了一起吃飯，座談孩子們的婚事。
吃飯時間定在了晚上七點。
姜秋與方裕兩人沒有約好時間，但都早早起床了。
“怎麽不再睡一會兒？”以往兩人都要睡到七八點的，今天竟然六點就起床了。
姜秋正照着鏡子，鏡中的少女長發胡亂披在身上，眼圈黑黑的，一看就是沒睡好。
“睡不着了。”她懊惱的回着，而後翻找着化妝包裏的遮瑕。
這個遮瑕自買回來就沒用過幾回，今天終于能派上用場了。她小心翼翼的擦了一點在眼睛下方，看到黑眼圈被蓋得嚴實才滿意的将它放在了桌上。
“一大早還沒洗澡就要化妝？”方裕走到她身邊，以為她沒睡醒搞錯了，這才出聲提醒。
說着，又被她的樣子吸引，而後将人抱到了梳妝臺上。
姜秋驚呼一聲，不滿的看着他。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他低頭看她，柔聲說着。
姜秋卻是笑了，這人說的倒是輕巧，可這黑黑的眼圈又是怎麽回事？
“我看，你好像比我更擔心啊。”自她認識他就沒見到過他這副樣子。
“你竟敢笑我？”他壞笑着伸出手撓她癢癢。
姜秋高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身子也随着争躲而變得歪七扭八。梳妝臺不大，她胡亂動作間碰掉了好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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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聲，是玻璃落地摔碎的聲音。
兩人聞聲看去，姜秋的臉一點點變冷。
那是陳莉莉送她的香水，好貴的。
香味四散......
一時間整間屋子都飄散着香味。
“你......”她想說他幾句，卻找不到理由。碰掉香水瓶的事她自己，他還沒怪她把香水撒在地毯上呢。
這塊地毯是她在這個家裏最喜歡的東西了，踩上去軟軟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所以她最喜歡光腳踩上面的感覺。
如今，香水撒了把這地毯弄濕了。
香水瓶子可以收拾，香水也可以再買，可這地毯......要怎麽收拾？
這是他家，地毯也是他的，似乎他不與她問罪已是大度。
她抿了抿唇，努力平複心情。
“哎，我們先把它收拾了吧。”
這麽些碎片把腳刺破該怎麽辦。
她剛才是赤着腳走過來的，沒穿拖鞋。他擔心她受傷，于是将她抱到了床上。
“你先自己玩會兒，我去收拾。”他朝她一笑，完全沒有要怪她的意思。
他再回來的時候，姜秋正趴在床上用手撐着頭看着破碎的香水瓶，像只慵懶的貓兒，躺在那兒曬太陽。
“方小裕。”她叫着。
“恩。”方裕帶着橡膠手套撿地上的碎片。
“你都不怪我的嗎？”明明是她做錯了事，他怎麽這樣平靜呢？
方裕擡頭看她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去，“怪你做什麽？”
“是我打碎了這個瓶子啊。”她說着，又捂住鼻子。不行，這麽濃烈的香水味聞久了會惡心。
“方裕，你快把窗戶打開，這個味道太大了，聞了難受。”她下意識的就吩咐着他。
方裕笑得更深了些，聽話的過去打開窗戶。
姜秋說完後就後悔了，她離窗戶更近，可她剛剛卻讓他去開窗。于是她坐起身來，也不嫌棄香水味濃了，反而是一本正經的盤腿坐好，看着他發呆。
他收拾的很仔細，等到撿完碎片後又拿了掃把簸箕來清掃。清掃過後又将那一大塊地毯拿走了。
“在想什麽？”他一回來就見她坐在那發呆，模樣不知多可愛。他下意識的就過去親了親她的臉蛋。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過分。”姜秋慢慢的說着，就是為了讓他聽清每一個字。
“哪裏過分？”方裕聽着她的話，也沒覺得她說的有哪裏不對。
“你發沒發現，你對我太好了。”姜秋提示着他。
“沒有。”方裕老實作答。
“哈？”姜秋懵了。
“我曾經有兩次機會，但最後都錯過了，上天給了我這第三次機會，不是讓我随便混過去的，我要是對你不好，誰都不會原諒我的，即便是我自己都不能。”
“什麽啊？”她的臉色有些尴尬，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這些。
“沒什麽。”
“反正就是，我必須對你好，而且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對你更好。”
方裕笑着說道。
姜秋離他很近，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真心實意的歡樂。
對一個人好，為什麽會使自己快樂？她不太理解。
“你對我好，是件好事。”
“可是。”
誰都知道，先給一顆棗再打一巴掌的道理。姜秋是個碼字工，自然深谙套路。
“你對我好，我會對你不好的。”
“我以前很勤勞的，我不光做飯給自己吃，還做飯給爸媽吃。還有，我家的衣服都是我洗，家務都是我做。”她一連說了很多。
“可是，我現在幾乎什麽都不做了。”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認他有沒有聽懂她的話。
“那這對我來說可是個好事情。”方裕又笑了。
姜秋又一次不理解這位弟弟的腦回路了。
她又一次想到了弟弟這個詞。
她已經很久沒有把他當做弟弟對待了。
可現在，她又想了起來。
因為，那些個她聽不懂也不太容易理解的話，她都看作是年齡差帶來的思維鴻溝與代溝。
“為什麽？”但他不是她弟弟，他會是她的男人。
所以即便不懂，她也要努力弄懂。
她相信自己的智商，也相信他能給自己講明白。
“女神的意思可不是漂亮吸引人那麽粗淺的意思，女神更意味着永遠得不到的人。一個人一旦有了女神，那他會是痛苦的，他會不斷否定自己的才華甚至一切，堅定地認為自己不配，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也都配不上他的女神。”
姜秋配合的眨眨眼睛，而後又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初見你沒敢跟你搭話，那是因為那一刻你已經是我的女神了，我在心底裏認為自己配不上你。”
“啊？”姜秋并不覺得那時的自己有多好，而且堅信比她好的女孩多的是，她不明白方裕為什麽會一眼就看上她。
“在長期的自我鬥争中，我找尋到了人生的方向。”
“恩。”姜秋點點頭，顯然也是不知道他的人生方向是什麽。
“我得配得上你。”
“然後呢？”姜秋有點想聽重點了。
“然後我努力學習，終于取得了一點成績，所以才敢和你在一起啊。”方裕一句話說的極快，似乎是沒有經過反應就脫口而出的。
姜秋不明白，她怎麽就成了這個弟弟努力的原因呢？
“因為愛情嗎？”在她的小說中，男女主角發生的所有故事都是因為愛情。她覺得這幾個字足以概括他的所有軌跡。
“是的，因為我愛你。”他咧嘴大笑，像個十歲的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那樣。
他從來都是她身邊最靠譜最值得依賴的人，驟然看到他這樣，她的眉眼也彎彎的，盡是柔情。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感情之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她無法像他這樣赤城的對他講出我愛你這句話。
人世間的愛有很多種，愛情，真的很難看透。
不過她很清楚，她喜歡他，喜歡到非他不可，願意嫁給他。
“那麽，姜秋女士，餘生，你願意讓我來照顧你嗎？”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包含了他的所有期待。
“願意。”她倒是有些害羞。
姜秋的23歲生日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天，在這一天，有人問她願不願意讓他來照顧她的餘生，她回答了願意。
———
姜秋見過了方裕的母親，方裕見過了姜秋的父母。
于是，就只有方裕的父親最為神秘。
當兩家人坐在一起的時候，姜秋還覺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父親竟然是市裏有名的企業家方國文。
方家經了陸琪琪的事之後，對兒子的婚事更重視了，在這一切的前提是，方裕他喜歡。這孩子從小就倔，性子還冷，有什麽話都不願意和家裏人說。
但這小姑娘就不一樣了，笑起來可溫柔了，叫她阿姨的時候她簡直心都要化了，這不就是她夢想中的兒媳婦嗎。
至于家境，方家也是村裏出來的，自然不會看不起姜家，況且姜家家境不錯，對女兒的婚事更是支持。
這種彩禮別說是在村裏，就算是在市裏也屬少見。
女方表示的已經很誠懇了，男方自然也不能落後。
“這彩禮肯定要有三金，除了這三金之外，我們決定再給一塊金磚，圖個好彩頭。”
如果說姜媽媽是姜家的發言人，那麽方太太就是方家的發言人了，公司的事情她不管，家裏的事情，無論大小，都是歸她管的。
其實并沒有金磚這個彩頭，不過是她們為了說着好聽才加的。
本來結婚就是大喜事，自然要什麽事都添點彩頭才對。
“彩禮呢，我們在這邊準備給九百九十九萬，長長久久嘛。”
“公司的股份，暫且不能動，不過你們放心，等小裕繼承家業時一定有秋秋一份。”
“除了這些外，還有一套奉城一零一的500平米別墅，他們結婚後可以搬過去住。”
“車子呢，就看秋秋的喜好了，我個人偏向法拉利，我對車子研究不多，就知道幾個牌子而已。”
“這樣說，我們家簡直太高攀了。”姜媽媽自從聽完前兩條之後就不再估算價值了，完全沒有可比性。她們為女兒攢的嫁妝在這些天價彩禮面前似乎只夠買一塊磚。她嘴上說着高攀，面上卻還是維持着笑意，沒有任何巴結的想法。
結親本就該是平等的，若是因為對方家境好就巴結奉承人家，會被人家看不起的。
“哪裏的話，秋秋這麽好的姑娘嫁到我們家來，才是我們家祖上積德呢。”
“是啊是啊。”方董事長似乎就是來充當吉祥物的，他一直在旁邊坐着，面上維持着溫和的笑，哪還有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大佬形象。此刻，他也不過是個平凡的父親而已。
姜媽媽看到對方的态度也就放心了。
她的心裏沒有半分不平衡，反正兩家的家境已經擺在這了，雙方能拿出來的，都是彼此最有誠意的東西了。
也是到了這，這話才能繼續往下談。
姜秋看着自家母親與方阿姨已經聊得宛若姐妹了，內心還有些懵，她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在為人處世這方面，她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談完了重要的事情，剩下的倒顯得不重要了。婚期定在五月，溫度适宜，無論是在室外辦還是在室內辦都很合适。
一直在沉默的方裕終于說了一句話，“婚禮可以在五月辦，但是證要在三月領。”
姜媽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見方太太笑着同她說，“我們小裕大字生日是三月十八，他是想着一到年齡就和秋秋領證吧。”
姜媽媽笑着點點頭。
女婿這麽喜歡女兒，她也高興。
全場最不高興的人當屬姜爸爸。
他媳婦說的好好的，只是吃個飯見一面，怎麽這會兒連婚禮的事兒都定了。
他的女兒才成年多久，這就要嫁人了？
想到這些，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姜媽媽看到丈夫這樣，在桌上踢了他一腳。
姜爸爸連忙擡頭，卻見準親家母笑着看他。
“親家公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沒有？”
“沒有。”她們連請柬做成什麽樣都讨論好了，哪還有什麽落下的事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