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傘
雨傘
在京港的環保部門網站, 沒有查到青山鎮那家化工廠的排污許可證，餘幼汐又到生态環境局查咨詢，請工作人員幫忙查詢排污許可證信息。
既然跑一趟生态環境局, 于是又一次性查閱了，那家化工廠近幾年的企業環評資料, 順便還詳細了解歷年來環境違法案件的行政處罰情況。
下午來之前, 餘幼汐以為最多一兩個小時就足夠了，最後竟然待了一下午。
車子上午被送去保養, 餘幼汐直接打車過來。下午出門的時候，天色陰陰的, 一下午過去，下了小雨, 而且雨勢大有風雨漸起的跡象。
餘幼汐拿出包裏的折疊傘，撐傘過街, 方便坐計程車回去。
正逢陶楚靜打來電話, 雨下得不大, 索性撐着雨傘站着路邊, 邊等車邊和她打電話。
黎晏下午到城南的瑞禾百貨中心視察，經過宛南路的時候, 正低頭在看電腦。國外發來郵件, 關于曹振鳴的私産調查。
“小黎總, 路邊的人好像是餘小姐？”小劉放慢車速說道。
黎晏聽到小劉的話, 從電腦屏幕中擡頭，目光投向窗外。
隔着暈染細雨的車窗，看到餘幼汐站在路邊, 支着傘和誰打電話，應該是邊打電話邊等計程車。
那輛“小聰明”報廢了？還有遵守交規的計程車司機, 誰會在這人流車流密集路口附近停車載客呢？
交通信號燈指示綠燈，車子不得不暢通無阻地駛過路口。過了路口的信號燈，庫裏南Black Badge在下個路口稍前的路邊停下。
雨珠輕輕伏在透明的窗玻璃外，偶爾向下滑落幾道雨痕，等的那人始終沒來。
小劉試探着說道：“餘小姐她好像……沒注意到我們經過。”
黎晏目光幽冷地掃過後視鏡，小劉趕忙閉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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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勢漸重，雨滴一下下拍打着車玻璃。
老板沒有說“開車”，自然是打算等人上車，小劉打開車門，準備跑去過接餘幼汐上車。
“不用，我自己去。”黎晏出聲道。
說完徑自打開後座車門，随手按了下按鈕，後座車門中間的銀合金手柄黑傘倏地彈出。
黎晏邁步起身下車，撐着雨傘沿着路口往身後走去。
昂貴不菲的John Lobb頂級定制款亮面皮鞋，由全世界最好的制鞋師傅，歷經數月精心制造，随着沉穩漸快的步伐，被濺上混着瀝青路面塵土的雨水，主人卻沒有絲毫心疼之意。
陶楚靜在電話給她吐槽星光招商會的奇葩經歷，她說的內容同樣也令餘幼汐大開眼界，一時站在原地，忘了天還在下雨，而她正準備打車。
餘幼汐笑着搖頭感嘆：“我很好奇，這種奇葩行徑，他們是從哪裏學來？”
“跟着帶他們入行的師傅學的。”陶楚靜在電話裏哼了聲。
餘幼汐安慰道：“反正已經結束了，你也別繼續想了。”
黎晏撐着雨傘站在餘幼汐的身旁，他真的不太理解她的腦回路，下着雨站在雨中撐着傘，打了這麽久的電話。
站在她身邊已經有一會兒了，可是她依然還沉浸在電話裏，根本沒有發現他。
黎晏低頭，摸出西服口袋中的手機，點開微信通訊錄，找到餘幼汐的名字。
“诶，等一下，我這邊有微信電話進來。”餘幼汐說着，從耳邊放下手機，看見手機上方黎晏的名字。
黎晏怎麽會突然給她打微信電話？
陶楚靜那邊終于挂斷了電話，餘幼汐以為家裏有事，沒有多想接通了黎晏的電話。
然而，她等按了接通，黎晏那邊就挂斷了電話。
“餘幼汐。”
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餘幼汐來不及分辨，下意識轉身循聲望去，然後就看見黎晏撐在一柄黑傘出現在眼前，她不由睜大眼睛，徹底愣住了，露出仿佛見到了怪物的驚愕神情。
全神專注地和陶楚靜打電話，餘幼汐壓根沒有留意到路上駛過的車子，更別提“從天而降”的黎晏。
黎晏板着張臉，一言不發地睇着她，滿臉寫着不悅。餘幼汐只好主動提道：“哥？你怎麽突然在這裏？”
黎晏也很想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如果他今天下午不去城南的瑞禾分店，返程的途中，車子不走宛南路，他就不會遇到傻瓜似的淋雨打電話的她。
烏黑的眼瞳從清秀的臉龐掠過，黎晏繃緊唇角，聲音冷冽摻着冬日充滿寒意的雨氣，問道：“你的電話打夠了？打夠了，就跟我上車。”
他這人就不會好好講話，明明心裏裝滿了擔憂，但是一開口講話總能氣死人，好像害怕洩露了內心的柔情。
餘幼汐語氣猶疑：“我們順路嗎？我要回新聞大廈，要不我還是打車吧。”
新聞大廈離宛南路較遠，黎晏又每天日程繁忙，餘幼汐t便随口問了一句。她一個人在外生活多年，遇事首先想的是自己解決，盡量不要麻煩別人。
這句話在黎晏聽來，卻有些刺耳。對于他來說，這極為微不足道，甚至都算不上芝麻小事。可是連這，餘幼汐都和他如此疏離客氣。
“愛坐不坐。”大少爺耍下這麽一句話，打着傘轉身往回走。
餘幼汐這才反應過來，黎晏的車沒停在這邊，外面下着雨，他特意下車撐傘過來接她。她忙擡腿想要追上他人。
越是心急，偏偏趕上綠燈。等在道旁的人群，同時一起湧向斑馬線。黎晏已經身處在人群中間，餘幼汐不得不收了傘，快跑兩步，追到那柄黑色手柄傘下。
黎晏有意放慢步調，奈何過斑馬線的人們腳步急促，一下子就被人群推着往前。忽而餘光裏多了一抹嬌柔的身影，偏頭望向身旁右側，不解柔情的姑娘鑽進他的雨傘下。
餘幼汐微微側身，仰頭對上黑色雨傘下更甚漆黑發亮的烏瞳。瞳仁中仿佛潛藏着幽深的情緒，她一時辨不出。
“等一等我。”她小聲咕哝了句。
黎晏的眸光瞥見餘幼汐被打濕的黑發，無聲地輕嘆了口氣，将雨傘往她那一側挪了挪。
餘幼汐卻眼疾手快地将傘柄推了回去，說道：“你不要淋到了。”
黎晏正要說話，右邊的人群中，突然有兩三個人從後面沖過來，餘幼汐的右肩倏地被第一個跑過去的人，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好在她反應得快，稍微側身躲了下。
餘幼汐剛在心中感嘆好險，右肩已經被黎晏從身後擁住。堅實有力的手臂将她護在懷裏，加快步伐，擁着她在雨中，在擁擠的人群中，一起并排向前走。
首先反應是這樣不行，黎晏現在有女朋友。
“哥……”餘幼汐輕聲喊道。
黎晏聞言垂眸，蹙着眉看她。
餘幼汐看見他的眼睛一片澄明和坦然，就是單純地雨天過馬路，人多怕嬌弱的她被撞倒，身為哥哥的出手相助。
反而好像是她亵渎了正常的兄妹關系。
畢竟黎晏真心喜歡并疼愛女友，只把她當作妹妹關愛。
黎晏聲音中含着不耐：“餘幼汐，你能快走兩步嗎？綠燈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哦，原來他是嫌她走得慢。
餘幼汐被分散了注意力，低着頭趕緊快步朝前走。因為低頭看路，當然也沒有看見，黎晏偷偷泛紅的耳根。
今天黎晏穿着黑色皮鞋，餘幼汐湊巧穿了一雙白色切爾西短靴，他的步伐快卻沉穩，她的步子碎還慌亂。
他下車接她急，大衣忘在車上，直接穿着西裝。她外穿的過膝風衣，腳步匆忙間，風衣衣角屢屢不由自主地擦着衣料細膩光滑的西褲，像是無意的撩撥，又像是帶着宿命感的糾纏。
低頭走路的餘幼汐，看見這一幕，心裏不禁輕顫了下，她不露聲色地攥緊自己的左側風衣，不讓衣角和黎晏的西褲摩挲在一起。
過了斑馬線，黎晏松開手臂，兩個人不再那般親密同行。
餘幼汐感覺渾身輕松了很多，也恍惚掠過一絲異樣的思緒，她不敢再繼續深想。
黎晏還是紳士的，先撐着傘将她送上車，他才繞到另一側上車。不過，離溫柔體貼還差得遠。
餘幼汐脫下大衣，懷裏就被扔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謝謝，身旁黎晏就開始訓話了。
“你多大了？下雨天站在十字路口打電話，有沒有常識？”
餘幼汐想了想，恍然大悟問道：“你是說，可能會被雷劈是嗎？”
黎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餘幼汐笑說：“沒事的，瑪麗莎的前男友還曾經在大暴雨中給她打電話，求着不要分手，說了很久都沒事……”
黎晏眼眸直直地盯着餘幼汐，整張臉陰冷得像浸了寒冰，周身散發着強烈的壓迫感，讓餘幼汐不禁慢慢噤了聲。
黎晏挑眉，聲音森冷：“你繼續說。”
“不說了。”餘幼汐抿嘴，提醒自己謹言慎行。
“再有下次，被我抓到，我直接讓家裏給你配車。”
“我保證我不會再有下次。”餘幼汐三指豎直朝上，起誓道。“哥，我會惜命的。”
她明白黎晏今天生氣的點在哪裏。
黎晏見她明白，這才懶懶地收回視線，低低地“嗯”了聲。
車子駛向新聞大廈，正值下班高峰，雨天路上堵車。
黎晏冷哼道：“你那個學姐又讓你回去加班？”
餘幼汐原本正在專心看手機，聽見黎晏問話，擡眸回道：“沒有，這兩天我在調休，想着今晚回去看看，聽說後期這兩天在加班。”
黎晏聽後，英氣軒昂的長眉擰在一起。
“你是後期的人？”
餘幼汐搖頭說：“我不是”。
“你為什麽還要加班？”黎晏不悅地問道。
餘幼汐沒覺得這有何不妥，說道：“我就是回去看看，而且我也能幫忙做些簡單的花絮剪輯。”
黎晏目光如炬，問：“你已經和同事說了，今天要回去幫忙？”
餘幼汐連忙搖頭，确實也沒說。
“那和我一起去吃飯。”
小黎總輕翹着長腿，姿态悠閑，語氣慵懶，随口幫她做了決定。
餘幼汐微微一怔，想着今天已經惹了黎晏幾次，點點頭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