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86（完）
Chapter.86（完）
外面是暴風雪狂吹的聲音, 屋裏則響着喜慶吉t祥的春晚歌曲，剛剛一則名為‘回家’的語言類節目結束，此時正放着歡天喜地的大團結舞蹈。
除了阿恬，其他人幾乎是第一次看春晚, 此時全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機, 外面似乎隐約有煙花爆…竹的聲音, 但因為暴風雪的聲音更大，這裏又離青森村有些距離，聽得并不是很真切，硬要說沒有也不是不可以。
桌上的飯菜也被消滅得差不多了, 桌面上除了骨頭和一些沒有燙過的大白菜, 其他的全部被消滅，鍋裏只剩零星幾塊土豆, 和糊在鍋底的紅薯粉。
湯汁粘稠至極，阿恬則趁着這個功夫，将鍋子裏的東西清理幹淨，重新打了清水，等着快午夜的時候煮餃子。
“我看不懂這個。”禾畟拖着下巴，眼神有些迷離, “要從哪方面去欣賞這些節目？”
“是哦, 剛剛那個是搞笑節目嗎？我也沒看懂。”梅梅嘟着紅潤的小嘴說。
“但是好像大家過年都看這個？”小玄不怎麽确定的看向阿恬。
“emmmm……現在應該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了。”阿恬想了下，“還有網絡春晚呀，各個頻道自己的春晚呀，挺多花樣的。”
“哦，原來那些是網絡春晚。”示土聽後小聲念叨了一句。
“那你看這個。”霜雪歪歪頭, 有些不解。
現在播放的是梨園驚夢，阿恬看了一會兒才說：“與其說是看春晚, 不如說是一種習慣。”
“不看難受？”阿風直白的翻譯了過來。
阿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看春晚不止是看這臺節目，而是它承載着太多人的回憶和逝去的歲月中，讓人嘆慰和感懷的部分。”
“是氛圍感，也是安全感。”示土突然說。
“沒錯。”阿恬點點頭，“雖說，沒意思的春晚确實也挺令人掃興的，但哪怕掃興，也有掃興的談資，也有親人圍坐一起品評的樂趣。哪怕第二天走親戚，也會提起前一天的春晚讓人吐槽的部分，進而散射其他話題。”
“熱熱鬧鬧鬧的。”一只安靜的小奧西突然道。
“對，熱熱鬧鬧的。”阿恬笑了，“我記得小時候，經常把奶奶接過去過年，一家人一直嚷嚷着春晚這不好那不好，哪個又挺有意思，從節目引申出設計，引申出含義，引申到生活……總之，哪怕現在的春晚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可每到春節，仍舊會定時打開電視機，看全國一起歡慶一起團員，一起慶賀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啊……”禾畟舒了口氣，“春晚，也是歲月啊……”
“吃着年夜飯，看着春晚，節目并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團圓後能夠一起做的事情。”示土也感嘆，“我懂了，我明白了。”
随着禾畟和示土的兩人的話語，其他人也難得變得沉默，都在仔細想着什麽，屋外的暴風雪都小了很多，變成了小雪花。
風雪小了，青森的爆…竹聲就清晰了一些，噼裏啪啦的，還有煙花升起來的‘嘭嗙’的聲音。
“我們也去放煙花吧！”梅梅一拍手，随即用希冀的眼光看了過來，“阿恬你應該準備了吧？”
阿恬點點頭：“那是當然的啊，過年的東西一應俱全，不過我只準備了煙花，炮…仗實在是不敢放。”
“沒事，有煙花就行！”禾畟顯然也很意動。
煙花都在地窖，阿恬起身準備去拿。
叮鈴~叮鈴~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弄得愣住了。
“這誰啊，大年夜的。”小奧西顯得很是驚恐，眼睛都瞪大了。
“而且還是大雪天。”霜雪捏了一片生的白菜葉，放在嘴裏嚼啊嚼。
“我去看看。”阿恬心裏也有些打鼓，阿風見狀站起來陪着阿恬一起去開門。
門一打開，一開始竟然沒看到人，直到視線向下移，才發現門口站着個只穿了一個繡着雲紋的紅色肚兜小豆丁。
祂頭上生有兩只鹿角，整個人看着白胖胖粉撲撲的，光着小腳丫站在門口怯生生的看着阿恬：“那、那個——”
話說一半，在看到阿風之後忽然頓住。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阿風難以置信的問。
小豆丁扭扭捏捏：“別的地方都在放炮…仗，我沒地方去。”
“哦，我們也正好要放。”阿風面無表情的講。
小豆丁快哭了，水汪汪的看着阿恬：“好冷，好餓，餓餓，飯飯。”
阿恬：……
這要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阿恬指定要被萌化了，但那雙龍角和與阿風相熟的交談……
“進來吧。”阿恬側身讓開了門。
“謝謝阿恬，新年快樂~！”小豆丁立刻笑開了花，邁着小腳丫吧嗒吧嗒的快步進來，看到一桌子的熟人，“哇哦，你們來這裏都不叫我！！”
不是我們不叫你，是不知道人家樂不樂意叫你。再說，你也沒說要來啊！
每個人面色都透着古怪，不過阿恬沒怎麽往心裏去，而是問：“怎麽稱呼你啊？”
“叫我年年就行。”小豆丁吸了吸鼻子，“好香，餓餓，飯飯~”
阿恬無語，只好又去弄了一鍋羊蠍子羊雜，放上土豆和白菜，咕嘟咕嘟架在爐竈上煮了。
桌上的那鍋就留着煮餃子吧，單獨給年年做一鍋，正好一起炖煮，得吃。
香味再次充盈起來，年年坐到飯桌旁，跟着一起看電視。祂倒是看得挺起勁，跟着新的語言類節目咯咯笑個不停。
其他人也跟着咯咯聲，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春晚上。
等阿恬咕嘟好了洪門羊蠍子鍋，轉身端過來的時候，視線穿透從眼前略過的蒸汽，氤氲出了各自安詳恬靜的輪廓。
這一年除夕，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
可這一年的除夕，比她家人齊全的時候還要多。
這裏是青森，大家仿佛從未離開過。有那麽一瞬間，阿恬有些自滿的覺得，好像青森小館，成了這些人在這裏臨時的‘家’。
想法一起，卻又笑着搖了搖頭。她一定是太過自負，才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
但，就這樣就好。
是善意也好，是新奇也罷，青森小館就在這裏。雖然未來未可知，但只要青森小館不被風霜侵蝕，它就屹立不倒。
她賴以生存的心靈歸處，祂們樂意落腳歇息的場所。在這座青森裏，在四季的流轉裏，在時間的罅隙裏，在回憶的煙塵裏……
恍然間也過了一年多了啊在青森……阿恬給年年放好後坐回座位裏想。
神奇的是，這一年，她卻從未感受到過孤獨。
有點好笑哦。
在繁華的鋼鐵森林裏忙忙碌碌，各種夜景夜市林立，時而還聚餐一起出去團建，明明那才應該是充實而開心的日子……
可是哦，至于繁華世間，仿佛孤獨的只有她自己。
太矯情了吧？阿恬笑了。
“好好吃哦！！！”年年吃得滿頭大汗，額間和胸口有青色的鱗片冒了出來，“以後我要嘗嘗來吃！”
禾畟和示土拿眼瞥祂：“你只有臘月才能出來逛蕩，想得挺美喲。”
年年滿嘴油乎乎的，似是才想起自己臘月才解封的特性，不由吃得更狠了。
因為年年的到來，煙花節目暫時延後，阿恬看向已經過了二十三點的指針，認命的重新燃起了碳火。
知道要煮餃子，這幫人又開始幫着一塊兒收拾桌子，該洗的洗，該擦的擦，只是不知道要放到哪裏歸位，都放到了空置的吧臺和其他空桌上。
阿恬驚詫的看着這些人忙碌，心裏又開始暖呼呼的。
群裏的消息也沒斷過，都是吐槽春晚的，還有已經放了一波煙花回來，現包餃子拍自己包的什麽花樣的。
真熱鬧呢。
阿恬忽然想，原來真正的不孤獨，是不被遺忘。
無論在不在身邊，不含雜念的記挂與愛，才是安于世間的支柱。
“真好啊。”阿恬忽然輕聲說。
還在等倒數的年年：“是吧，我覺得春晚可有意思，每年都在窗外偷偷蹭電視機看。”
小人兒開心的小臉紅撲撲，胖嘟嘟的更讨喜了。
誰能想到祂是害怕煙花爆…竹才能有幸在這裏遇見的呢？
水開了，阿恬把餃子下進去，因為是素餡兒的，沒一會兒就熟了。不過一鍋煮不下所有人吃的，若是沒人能分十五個，她得煮三鍋才行。
不過禾畟祂們倒是很有耐心的等着了。
在阿恬煮熟全部之前，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快零點了。”示土看了眼時鐘，距離午夜只剩三分鐘。
春晚的大家也都站了出來，準備開始倒數。
奇怪了，這一瞬間開始，心情倏然就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快樂在升騰，美好的憧憬也在升騰。
盼望着來年春暖花t開，萬物複蘇，期待着夏日的一抹清涼以及秋日豐收的喜悅，又務必期待着萬籁俱寂，收斂儲藏的冬季，明明這一年的冬季還未過去，明年的四季又開始鮮明的在腦海裏打轉。
随即，便又看向煮餃子的阿恬。
來年，還是會來到這裏的吧。
不過可能要早點來了，能多早就多早，這樣，一年四季的新鮮玩意兒，想來依舊會應接不暇吧。
阿恬注意力全在餃子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幫人各自的神思，六盤餃子全部上桌，沸水依舊讓它沸騰，她又從吧臺裏面拿出了臘八醋給每個人倒上。
“吃餃子咯。”
所有餃子又過了一遍熱水，之前煮熟的也都冒着熱氣，大家一起伸筷子，在電視機內的倒數聲中，大家将餃子放進了嘴裏。
其妙的味道。
是從來沒有在阿恬這裏吃過的味道。
每個人都在細細品味，就連年年都瞪着眼睛仔細琢磨。
“這裏放了什麽啊？”霜雪納悶。
“豆腐乳。”阿恬拿出瓶子給祂們看。
好奇心驅使衆人擰開蓋子品嘗，然後漸漸淪陷。
“這個還能做什麽啊？”禾畟問。
阿恬想了想：“其實抹哪着吃也行，如果你喜歡，等過兩天給你做，饅頭和餅都可以。”
“好啊。”禾畟笑着答應。
“走了走了，餃子吃過了，去放煙花！”阿風一抹嘴。
祂吃得最快，顯然對被年年打擾了放煙花的事情耿耿于懷。于是迫不及待的催着阿恬，連煙花都自己全都抱在懷裏。
午夜剛過，外面風雪一直不大，阿恬道了聲好後，換好了厚實的衣服準備放煙花。
還好她屯了一些哦，本來打算除夕夜和初五還有正月十五放一放，不過看樣子今天晚上可能就會被清庫存了。
一衆人都挺期待的，餃子沒吃幾個，紛紛站起準備欣賞煙花，唯獨年年磨磨蹭蹭。
“我、我在屋裏等着就行……”年年小聲嘟囔。
阿恬可不想掃興，一把将人摟緊懷裏：“我摟着你看，好嗎？”
年年濕潤的眼睛眨巴眨巴：“嗚……好。”
一群人魚貫而出，年年不冷，但拼命往阿恬懷裏鑽。
外面積雪厚，霜雪也不知幹了啥，反正再一轉眼，青森小館前面突然多出來一塊沒有雪的空地。
從屋裏出來，青森村方向的炮…仗聲更清晰了一些，阿風有些躍躍欲試。
祂将煙花放到地面上，轉頭問：“怎麽弄？！”
阿恬震驚了一瞬，心說你不會啊？然後掏出打火機，跑過去找了個小型的點燃。
刺啦刺啦！
五彩斑斓的煙火冒了出來，像小型的火樹，在青森漆黑深沉的夜色中，特別的奪目。
衆人圍着看了一會兒，等熄滅後，阿風自告奮勇，跑去點燃了一個。
這個個頭大一些，是打在天上然後散落成星星點點的模樣，大家仰頭看了一會兒，可能不太盡興。
“還有多餘的打火機嗎？能不能一起點？”自動請纓的是禾畟還有霜雪祂們。
火機沒有太多富裕的，但是她有香薰啊！
于是阿恬回去拿了香，一人分了一根，點燃。
于是，一場煙花盛宴開始了。
她沒吝啬，買了連好幾百發的大型煙花。除了□□沒辦法實現之外，基本能買到的大型煙花都弄了一些。
一開始只有阿風、禾畟還有霜雪下場，到後來就連示土也忍不住了。
擺在地面上的煙花集體被點燃，懷裏的年年本來還紮在阿恬懷裏，到後來幹脆站在她身前一步，癡迷的看着被煙花鋪滿的天空。
阿恬拿起手機，拍攝這一場難得的盛大場面，之後發到了群裏。
群裏已經各種煙花的視頻刷屏了，還有許多官方的盛宴，但比起阿恬這種靜谧又熱鬧的環境，衆人還是覺得挺新奇的。
原本擔心阿恬過不好的大家也都安下心來，瘋玩的瘋玩，吃餃子的吃餃子，放煙花的放煙花，一整個熱鬧非凡。
發完視頻，阿恬看着漫天的煙花，合上雙手，專注的凝實着被染成七彩的天空。
“你在幹什麽？”禾畟突然問。
“我在許願啊。”阿恬說。
“許的什麽願望？”示土又問。
阿恬眨眨眼，覺得對這些人說了也可以，于是道：“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禾畟和示土看着阿恬真摯的眼神，突然有些動容。
“阿恬，來年開春，我們還來啊。”禾畟說道。
“是啊，今年來得晚了一些，來年，我們一定會早到的。”示土也點頭。
“我會在剛開春的時候再來一趟，然後下個冬天見啊，阿恬！”梅梅爽朗道。
于是小玄和阿風還有霜雪也道：“下個冬天見！”
“那我就下個除夕見！”年年也不甘示弱。
小奧西扭扭捏捏：“禾畟祂們來，我也跟着來。”
見狀，阿恬笑了：“說起來，老張和山野祂們，也和我說了這樣的話，還有小春和小杏祂們。”
“不止祂們，呂冰、阿火、小收、計蒙祂們，也都說了來年再見。”阿恬快樂的聲調在煙花中升高，“所以，我們年年見吧。”
不止今年，來年，後年，以及未來的許多年，只要青森小館還在，我們年年見吧。
“是啊，我們年年見吧。”示土露出釋然的笑，仰頭繼續欣賞未完的煙花盛宴。
其餘人眼中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是啊，我們年年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