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穆運中計
穆運中計
駐守邊疆的穆将軍終于趕在年節之前回到了京都,京中迎接的隊伍足足有兩條街那麽長。街頭巷尾都在讨論着這位立下赫赫戰功的将軍,至于那些已經亡去的人自然便在朝夕間化作了塵灰。
晏蘅站在城樓上,看他身穿甲胄,身上一朵紅花刺目得緊。
“還當真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只是那些去世的人,還有誰會記得呢?”不知她是說給自己還是身旁的苡若,“這樣的熱鬧,公主倒是喜歡看。”
苡若神色淡淡的,“只是想起一些過往罷了。”
“那公主知道我要做什麽嗎”她頗有興致地問道。
“無論你要做什麽。”苡若看向她,“我總該給你一些信任。”
“可惜。”晏蘅笑起來,人快要貼在苡若的身上,“公主該好好想想怎麽給自己增加籌碼了。舊日部族,若是不聯系,恐怕便真是空負了一層關系。”
“多謝提醒。”苡若攏緊身上的衣服,自朝着城樓下走去。
晏蘅并不關注她,只是對着身側道,“告訴楊屋,穆将軍進宮謝恩之後,便引到我這裏來。旁的不必說,只讓他知道,我是想要攀附貴人便好。”
身旁的人應了是,自去傳話。
晏蘅這才隔着重重的人海再次同薛雲杉對視,兩人眼中都有着深重的擔憂和不舍。但晏蘅重重地點了下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薛雲杉看見她如今的模樣,恨不能穿越人海親到她身旁仔細看看。只是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一刻也耽擱不得。待此間事了,她便要離開京都前往姑蘇了,只盼能幫得上姑娘的忙。
再說另一側,将軍穆運從議政殿出來後,不知從哪裏鑽出一個小太監。看着面善,應是皇上身旁的人,他便也并未起疑。
楊屋滿目谄媚,同旁的宮人無異。只是他嘴上說着要引穆運前去歇息,腳下卻直直朝着晏蘅處而來。
行至約定處,他這才笑眯眯地退後一步道:“将軍,您先在此處歇息。待到晚宴的時候,自有人引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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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運看了看身側,狐疑道:“這為何同往常安排的不同?”
楊屋并不着急,從容道:“此處僻靜,最宜歇息。皇上憐将軍連日趕路,特意安排的。”
穆運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坐到那楠木的凳子上,“娘娘呢?回京這麽久,可有派人來問過?”
楊屋答:“合宮都知道娘娘這幾日忙于太子殿下的病……恐是抽不開身。”
穆運點點頭,示意他下去。便開始解下身上的甲胄,準備到那榻上小憩一會兒。忽又覺得口中幹渴,正好那桌上放着一壺清香的茶水,便倒了一杯。
“嗯,這茶滋味倒不錯,回頭可以同白容讨上一盅。”
正說着,又覺得一陣陣疲累感湧上,便自去睡下了。
待到睡意惺忪的時候,再睜開眼,身旁已圍了一大圈的人。
“穆将軍,您緣何竟在舒妃娘娘院中?”不知從哪裏來的丫環驚恐問道。
穆運尚來不及問個清楚,更無心思去糾算此人來處,擡眼便見陛下陰沉的面容。
他同他也算是并肩半生,不會看不懂他眸中的情緒,那驚疑、忌憚和不易覺的狠辣,穆運心底已涼了半截。
“陛下!陛下!臣不知……”穆運匆忙起身。
“來人,扶穆将軍下去休息。想來,穆将軍這一路真是舟車勞頓,連殿門都摸不着了。”苡秦冷哼一聲,輕輕擺手。
只是這一次湧上的已不是宮女太監,而是那一身甲胄的宮禁侍衛。
穆運心知此一遭定是遭人暗算,想來與這所謂的舒妃娘娘脫不了幹系,連忙出聲辯解,“陛下若不信臣,召那引臣前來的楊屋來,一問便知。”
苡秦一張臉辯不出喜怒,只是召人耳語兩句。
晏蘅見此間情形并不驚慌,也未有出聲的打算。雖則那楊屋并不知情,但如今既上了她的船,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又如何脫得了身呢?
楊屋戰戰兢兢地來此,見一屋子烏泱泱的人頭,自知情勢不對。可轉頭望向晏蘅,卻她面上無風無波,看不出深淺,心中遂安定一些。
既上了她慕容秋這只船,她如何還抛得下自己。
“奴婢楊屋參見陛下。”
苡秦并未出聲,身旁已有公公上前問道,“楊屋,你将那日種種,一一道來。”
楊屋恭敬道,“那日,奴婢接到差事,要引穆運将軍下去休息,便請将軍去了偏殿。可将軍說尚不貧乏,想要四處走走,奴婢只好先行回宮複命。”
“胡說八道!你那日分明引我到了此殿中,見我歇下方才離開,我何時同你這奴才說過這些話!”穆運趕忙辯解道。
楊屋裝作害怕的模樣,“将軍,奴婢只是照實說來,不敢欺瞞。”
穆運亟待說些什麽,卻見苡秦不耐煩道:“好了,不必再說了,聽得朕頭疼,先下去吧。”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穆運的吼聲穿過大殿,直直灌入苡秦耳中。
他卻置若罔聞,只是屏退左右,同晏蘅面對面坐下。
“信之如今也用上這婦人韬略,還真是讓我失望。”
晏蘅并不着急,徐徐道:“直到身為女子方才了解,這婦人韬略倒是更為直接些。若是仰仗陛下,不知何時才能為晏家一門報此仇呢?”
苡秦反倒笑起來,“信之這是怨我?可你這般拙劣的手段,若非朕,你又如何能遂心如願呢?”
晏蘅笑道,“是了,我為陽謀。謀的,便是陛下的心意。”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不肯錯過一點。苡秦并不閃躲,也無歉疚之色,“也罷,小小穆運,送你解了此氣,又何妨?”
晏蘅點點頭,嘴上卻不服輸,“想來這穆家将軍卸甲歸來,已無威脅,陛下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苡秦輕輕抓起她的手腕,那細細的一截,用力收緊便現出一片紅印,“信之,你若是再傻些,朕會更喜歡你。”
晏蘅吃痛,卻并不聲張,“我記得陛下曾說,最愛的便是臣這機敏模樣。想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而已。”
她這個“臣”字咬得格外重些,似乎在提醒他,他們之間從始至終都并非是單純的愛人。他裝的深情太假,卻騙過了自己。可她不願遂了他的意,一心要戳穿他的假面。
苡秦正要說些什麽,殿外傳來通傳,“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他臉上明顯露出厭倦之色,将她的手腕放開,已然是一圈的青紫。
“信之,你剛才受了驚,好好歇息,我晚些過來。”苡秦雖然口中這般說辭,面上卻無關切之意,這分明是在敲打她。
“是。”晏蘅颔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