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這是……怎麽回事?”
“沒有雨。”
“這也是神的旨意嗎, 是神不肯降雨?”
臺下的人一瞬驚慌起來,面面相觑,紛紛低語起來。
之前神女求雨, 從未有過一次失敗。
姜月霜的神色慌了下, 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虞念的身影。
“這是怎麽回事。”虞念單手撐起傘,神色自若地看向姜月霜, “我來告訴你們。”
“你?”其中一個人看向她,滿目皆是鄙夷,“區區巫女,又能知道些什麽。”
“她無法降雨。”她沉聲落音, 轉眸朝臺上的淩晝微微一笑, “因為我才是神女。”
姜月霜聞言臉色一變。
“不像話!”那個人立馬否認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他。
“你明明就是巫女, 又怎麽會是神女, 之前我們都見過神女降雨,你又能做什麽。”
“我能做什麽。”虞念輕勾着唇, 另一只手擡起指向天空, 阖眸輕念出幾句話來。
頃刻間,大雨如注而下,像是要将他們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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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恍然一驚。
透過那層雨幕, 虞念歪頭看着淩晝,一步步走向他, 字字有力。
“你要殺我, 我不攔着你,可你要想清楚了。”她冷着一雙眼, “之前都是我替她降雨的, 如今你若殺了作為神女的我,你又要将自己置于何地。”
不過片刻, 淩晝側眸看向身邊的姜月霜,寒聲問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殿下,不要相信她。”姜月霜扯住他的衣袖,眼眶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頭上的鳳冠在雨下輕晃着,“我可以同你解釋,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虞念站在臺下,掀眸往上看着姜月霜向淩晝求情的樣子,跟着輕挑了下眉。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臉賣起慘來是那麽的有說服力。
……
還真是具有沖擊性。
“我當然相信你。”淩晝拿起一邊的傘,撐在早已被雨淋濕的姜月霜身上。
下一瞬,他将視線挪回到虞念眼中,厲聲下令:“來人,将巫女姜月霜拿下!”
夙垣在轉瞬間持劍來到虞念面前,長劍出鞘的一刻,被羽苧手中的劍打在原地。
兩人持劍僵持在那處,四目相對,誰也不讓誰。
侍衛從四面八方越過來,就要沖到她面前。
忽然間,虞念被一人拽入懷中,呼吸驟停。
這氣息……
是陸引鶴!?
“太子殿下的待客之道,還真是讓我不敢恭維。”陸引鶴禦劍護在虞念身前,薄唇微彎,“太子在婚宴上公然抓走姜月霜,莫非是要與陸氏決裂不成。”
淩晝能走到今日的太子之位,少不了陸氏一族的扶持。
陸氏作為貴族世家的一員,陸引鶴的祖輩多次身居輔佐帝王之職,地位不容忽視。
陸氏衰敗後,又靠着陸引鶴的力量再度崛起,前路繁榮光明。
淩晝身為太子,雖忌憚陸引鶴,卻也需要他。
虞念的出現将求雨祭攪得一團糟,婚宴自然也是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淩晝眼神一暗,派人遣散了前來參與雨祭的賓客。
冷雨如注下落,降在傘面上,他望向臺下的虞念,看着她清澈眼眸,用力的攥拳。
“沈将軍說笑了。”他陰沉着一張臉,揮手命夙垣回來,“現在,你們也可以離開了。”
“既然太子殿下發話了。”陸引鶴轉手收了劍,那瞬劍光映在臉上,更顯得他眼眸深邃。
他眼底輕狂,輕嘲了聲,垂頭道:“我等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攬着虞念的肩膀離開那時,陸引鶴的目光短暫瞥過臺上,與姜月霜視線相遇,又錯過。
羽苧擡眸尋了夙垣片刻,即刻收劍跟上了陸引鶴。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賀雲轉念一想,忙跟着幾人一起離開。
虞念試圖掙脫了下陸引鶴的手,還沒等她用力,他已撤下了那只手。
他的出現,雖不讓她意外,可也的确在她的計劃之外。
看淩晝方才的表情,想必是被她氣的不輕。
如今她聲稱自己才是真的神女,他即便不信,暫時也不會再下令殺“姜月霜”了。
她此行一來,明為搶婚實為一箭雙雕,不僅保下了姜月霜的命,更毀了淩晝和“虞念”的大婚。
至于為何毀婚。
之前礙于淩晝的“保護”,她無法擁有自己的意志,只想着和淩晝大婚再想其他計劃。
不過現在不同了。
成為“姜月霜”後虞念才明白,她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束縛,既然不愛淩晝,也不必再和他成婚。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除了……
哪裏有搶婚搶到一半就跑的啊。
劇情終于進行到高潮部分,陸引鶴非要登場搶她風頭。
……
他絕對是故意的。
明明她靠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成功脫逃的。
更何況說她還沒打算要跑。
眼下這情況,只怕姜月霜的思緒比淩晝的還要混亂。
她必須要回去,同姜月霜講明這一切。
不然姜月霜很有可能會破罐子破摔,帶她同歸于盡。
虞念一瞬間停住腳步,偏過頭看了陸引鶴一眼。
“我的香囊好像是掉在求雨臺下了,你要幫我去找嗎。”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手中還為她撐着傘。
“現在?”他輕描淡寫的問。
只見她眼中閃過一絲光,恍然對他道:“啊,你好像病還沒好是吧。”
賀雲以為她打算要
自己去找了,誰知她突然間擡手指着他,語氣不能再随意,“你和他一起去好了。”
“我?”賀雲滿目驚異,不自覺的往後退了步,“我就不用了吧。”
但他躲的還是太慢了。
只見陸引鶴一言不發的走過他身邊,擡手生生将他拖走。
雨在頃刻間停了下來。
天空漸漸放晴。
虞念對這樣乖乖聽話的陸引鶴很是滿意,她扯唇慢慢笑了下,轉目看向羽苧:“你也要跟着去嗎。”
羽苧冷冰冰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将軍有令,要我寸步不離的跟着你。”
她轉走落在羽苧身上的視線,默默地嘆了口氣。
同樣聽話的人,這裏還有一位呢。
羽苧還真的是和陸引鶴擁有了同款聽話。
聽話的讓人頭禿。
她得甩掉羽苧,才能去見姜月霜。
下一瞬,她腦海中湧現出一個恐怖的想法來。
不然就帶着羽苧一起去?
天幕上陰雲散去的那一瞬,賀雲擡眸望天,眼神哀怨。
“沈離,你松開我,我去還不行嗎。”
身側的人聞聲松開了他,收了傘向前走。
賀雲揉了揉被扯痛的肩膀,走在陸引鶴身後,試探着問他:“沈離,我說你最近也不太正常啊,你以前雖然對姜月霜言聽計從,可也沒發展到現在這地步吧。”
“我怎麽了。”他默了一瞬,随口應了句。
“你怎麽了?”賀雲反應極大,疾步走到他面前,攔住他,“姜月霜那麽拙劣的謊言,你問都不問一句嗎,她擺明了就是要支開你,你二話不說答應她,還來問我怎麽了,哇,沈離,你真是太過分了,只對我這麽苛刻。”
“拙劣的謊言。”他話音一轉,冰冷神情顯露出來,“若我說,她沒騙我呢。”
“這還沒騙你——”賀雲一口氣梗在喉嚨,失語轉過頭去,又很快轉過來,說到他情緒激動,手舞足蹈起來,“我同她一道來的,根本沒見到她帶了什麽香囊,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她有問題啊!我說她有問題,你聽見了嗎。”
“她落水後神經錯亂,腦袋出了些問題,你之前就說過了。”陸引鶴語氣淡淡,顯然沒将賀雲說的話放在心上。
“她的确是腦子有問題,這一點我不否認,但今日她謊稱自己是神女的事情,你就沒覺得哪裏不對嗎。”賀雲反問他。
“只要她是姜月霜。”他的目光堅定的凝在一處,冷聲道:“一切就沒有錯。”
賀雲一掌拍在額頭上,長嘆一聲道:“你這是信她不信我的意思了。”
陸引鶴淬了冰的寒瞳看過去,視線如刀一般在賀雲身上游走。
“你有意見。”
陸引鶴早已信了她就是姜月霜。
之前他的心偶爾還是會下意識的懷疑她,但如今他的頭腦已有清晰的認知。
他已将她當做一個全新的姜月霜,開始重新認識她。
過去的那個姜月霜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從不掩飾她的強大野心,他忠誠于她,過着令他厭倦的乏味生活,陷入那漩渦中無法自拔。
可此時的她,讓他覺得日子變得有趣起來了。
今日她是為淩晝來的。
她那一身紅衣如火,比臺上的那位新娘還要美豔三分。
他知道她不甘心就這麽離開,所以借着她的理由,讓她去找淩晝。
畢竟還有羽苧陪着她,她不會有危險。
“我怎會對你有意見。”賀雲連忙用笑掩飾自己眼中的慌張,“你認識我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随和。”
他淺瞥過賀雲一眼,繼續往前走。
“你去何處。”賀雲問他。
陸引鶴:“求雨臺。”
賀雲:“我都說了姜月霜今日身上沒帶香囊,你和我去了也是白去,不如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如何?”
陸引鶴沒有應賀雲的話。
沒有他的命令,賀雲也不敢貿然離開,只得跟在他身邊,留意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影。
一炷香時間,他們再次回到了求雨臺。
此處已是一片狼藉,萬物被雨淋濕打散,零落在各處。
賀雲飛速的環視四周,随意往前走了兩步,簡單瞄了兩眼。
“你看,我都說沒有了,現在回去吧。”
陸引鶴沒有理賀雲,沉步走到求雨臺上。
他略一垂眸,從地上拾起一件東西。
那是一枚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