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第73章 玩物·73
“你好,我來探病。”
“請問您探訪的患者名字是?”
“任黎初。”
護士聽到這個名字,微微頓了下,她看了眼時間,距離探視結束還剩20分鐘,又看看面前看上去不超過20歲的女生,有些猶豫。
“抱歉,這個是特別患者,探視必須要經過家屬同意,要過一會兒家屬才會回來。”
護士委婉拒絕,被拒絕的女生聽了有點惱,她正要開口反駁。這時候,從等待區的椅子上走來一個女人。
女人很高,光是目測,淨高就足有1米9左右。松石綠的及腰長發像綢墨一樣散在背上,她身上披着鴉羽披肩,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眼罩,雙手也戴着同為黑色的皮質手套,腳踩皮靴,緩慢走過來。
女人的身量和打扮惹得不少路過醫護側目,好在這個時間醫院的人很少,否則怕是會有不少人駐足觀看。
“槐生,我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啊?”女人走到年輕的女生身邊,護士這才知道,她們居然是同行者。
“老板,我早就和你說了要你換套衣服的,我可不想被當成動物園裏的猴子被人看來看去的。”
“唔,抱歉啦。”
女人柔柔笑了下,白皙的臉在醫院燈光下近乎反光。護士看愣了神,直到女人對她點點頭,她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麽。
“兩位,真的很抱歉,沒有家屬允許的話,确實沒辦法讓你們進去。”
“我知道,我也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我有家屬允許呢?”
高個子的女人忽然開口,嗓音慵懶而綿軟。護士還沒來得及想她的聲音真好聽,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老板…你……”槐生有點無語。
“沒關系啦,要緊事重要,先去看看我們的客戶。”
女人說着,帶槐生朝病房走去。她們并沒有進加護病房,就只是站在玻璃窗外,靜靜看着。
“老板,我不太懂,那天她本來應該死了,我們的這單生意就算結束了,為什麽你還要救她?”
“等價交換還沒平衡,她付出的遠比她這一世得到的更多,所以她還不能死。”
女人看了會兒任黎初,墨綠色的眸子在她身上掃過,而後笑了下。她擡起手,用牙齒咬住手套,露出裏面白皙的右手。她的無名指和尾指被切去了,漂亮的手上,就只整下三根手指。
女人走進病房,咬破拇指,将滲出的血輕輕塗在任黎初唇上。做好這一切,又重新戴好手套。看到她這番折騰,槐生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老板,你救她不只是為了生意吧?”
“啊?我表現的這麽明顯嗎?好吧,我是覺得她挺有趣的,還想再看看她的故事。抱歉了,麻煩你陪我。”
女人邊說邊往外走,槐生雖然無奈,卻也老實跟着她。兩個人走出VIP區,邁入醫院長廊。那個昏睡的小護士轉醒,急忙起身去病房看了看,見一切正常,又重新坐回來。
“時間正好。”女人聽着看護的腳步聲,勾唇輕笑,一旁的槐生咧咧嘴。
好氣啊,又被她裝到了。
“我們離開這段時間,沒什麽事吧?”任漪和趙萱喻從外面回來,兩個人神态匆忙,幾天沒有休息過,神色憔悴。小護士想了想,自己剛剛忽然睡着了,但時間很短,這期間應該沒來過什麽人。
“任小姐,我一直在這裏沒有離開過,患者沒事的。”
“嗯,那就好。”
任漪松了口氣,和趙萱喻一起往病房那邊走。目前任黎初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加護病房并不是随時可以進去,大多數時間,兩個人就待在外面,期待着任黎初能夠盡早醒來。
“任阿姨,你要不要去隔壁休息一下?我在這裏守着初初吧,你總是熬夜身體會受不住的。”
趙萱喻眼眶紅腫,這幾天她單獨守着任黎初的時候就總是忍不住想哭。那天她和任漪彙合後打算去機場追任黎初,還沒來得及出發,就接到消息說任黎初遭遇了車禍。
來不及細想,任漪和趙萱喻立刻趕來醫院。
肋骨斷裂,身體嚴重穿透傷,失血過多,眼組織碎裂,身體多處挫傷。醫生給的診斷書是和病危通知書一起拿來的,光是看着這些,趙萱喻就覺得天都要塌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任漪臉上看到慌亂無措,那麽無助的模樣。她扶着身體發軟的任漪,對方紅着眼眶,強忍手上的顫抖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那一刻,趙萱喻才明白什麽叫無能為力。
她不敢想,如果任黎初有什麽事,任漪該怎麽辦,自己又該怎麽辦。
愧疚和自責在一瞬間幾乎把趙萱喻淹沒。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能攔住任黎初,或者在那個時候強行跟她一起上車,任黎初就不會遭遇車禍。
“我沒事,以前工作幾個大夜也都熬過來了。倒是你,這幾天沒休息過,累嗎?”任漪擡起手,摸了摸趙萱喻的長發。精致的小丫頭這幾天都沒化妝,跟自己守着任黎初憔悴了不少。
“唔…我不累,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趙萱喻聽任漪還惦記着自己,心裏更難受了。這幾天任漪對自己和以前一樣,根本沒因為任黎初和自己生氣。任漪越是這樣,趙萱喻就越難受,鋪天蓋地的自責和悔恨壓得她喘不過氣。
好想哭,任阿姨怎麽這麽好。
任漪當然看出趙萱喻的想法,覺得小丫頭還挺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這次的意外怪不得任何人,硬要說,任漪也只會怪自己,沒有在一開始發現任黎初喜歡陸沅兮的時候,就出手制止。
“別自責,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初初也不會怪你。這次的事,說到底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希望她醒來之後能清醒些。”
任漪說完,眸光隔着玻璃,落在任黎初身上。平時見了自己,總是閑不住嘴的人,這會兒卻安靜地躺在那。她全身纏滿繃帶,眼睛也被厚實的棉布包裹着。從脖子到身體,插着維持生命的管子,這些看似雜亂的管道,就是任黎初現在唯一的救援。
那些紗布在一開始被換了很多次,尤其是腹部的傷口,用凝血藥劑都用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任漪眼眶發紅,不忍心看,卻又不舍得把視線從任黎初身上挪開。嘴上說着咎由自取,可眼裏都是心疼。
“任阿姨,剛我好像看到初初的手指動了下,好像不是我的錯覺,你看看是不是。”
趙萱喻靠在任漪懷裏,忽然起身,被她提醒,任漪這才轉移注意力。果然,任黎初的手确實在動。任漪立刻按了呼叫的按鈕,很快,專門負責任黎初的醫生及時趕到。穿着隔離服的醫護進去,對任黎初的左眼照了照,又拿出各種儀器檢測。
任漪緊緊扯着衣服下擺,趙萱喻看出她的緊張,幹脆把自己的手放過去讓她抓。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醫生出來後,任漪第一時間走過去詢問。
“任總,別擔心,任小姐的情況終于穩定下來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從監護病房出來,很快就會醒來。”
醫生的話像是定心針,讓任漪和趙萱喻同時松了口氣。任黎初昏迷了四天,兩個人也跟着提心吊膽了四天。
湊巧的是,持續了四天的雪,在這個晚上,終于停了。
樹頂和枝丫落滿了雪,只是幾天的時間,整個秀川都變成茫茫一片白色。陽光驟起,落在樹葉上,光斑透過空層照在地上,形成截然不同的林蔭。
雪後的晴天,空氣潮濕,房間的窗戶上挂了層綿薄的冷霧,又變成一串串水珠,成串的往下滴淌。
任黎初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躺在滿是血的地上。有人洞穿她,用尖銳的刀子。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用那雙冰冷枯瘦的手。更有人,在她面前一次次地将陸沅兮帶走。
而她,無法反抗,無法阻撓。
這個夢漫長而真實,就好像自己真的承受了無數次的苦果,身體被焚毀,靈魂也被磋磨。從一開始完整的形狀,到碎裂,再到磨滅。
睜開眼的時候,任黎初還囫囵在這場漫長的噩夢中。它像是沒有盡頭,漫長到任黎初覺得好像過了一千年那麽久。她睜開眼,看到任漪和趙萱喻,還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任漪紅着眼眶,問自己疼不疼,任黎初才回歸清醒。
她是記得的,自己去找陸沅兮,遇到了意外。然後……她就躺在這裏了。好倒黴,人沒找回來,還弄了一身傷。
“任女士,我臉上沒傷吧?”
任黎初覺得自己這麽好看的臉,要是在車禍裏毀了就太可惜了。任漪的和趙萱喻的眼淚因為任黎初這句話忍了回去,她們也沒想到,大難不死之後,任黎初最關心的是她的臉。
“臉上沒事,就是眼睛有些傷,放心,會治好的。”任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再多責備的話,看着現在的任黎初,她也沒辦法再說出來。
她該慶幸自己還保留着理智,否則她或許會遷怒陸沅兮,做出連自己都覺得離譜的事。盡管理由牽強,但她沒辦法不去想:害任黎初躺在這裏的人,不就是陸沅兮嗎。
“唔,那就好。陸沅兮呢?她走了嗎?”
任黎初短暫的平緩之後,還是把最關心的事問出來。剛剛問臉,只是想打一個馬虎眼,她知道如果自己一醒來就問陸沅兮的事,任女士肯定會不滿。
“走了,你車禍的事她應該不知道,當晚就離開了。”
任漪當然知道任黎初心裏那點盤算,但也沒說什麽。她現在不想提起陸沅兮這個人,至少現在不想聽。
“我知道了。”聽到陸沅兮就這麽走了。任黎初眸子閃了閃,有些失落。她剛醒不久,只這麽一會兒就有些累了。任黎初看看任漪,再看看趙萱喻。
“你們兩個都去休息吧,都有黑眼圈了。”
“我沒事,還能撐住。任阿姨,我看着初初就好,你快去隔壁休息一下。”
比起自己,趙萱喻更想讓任漪去休息。自家任阿姨這幾天都累壞了,她心疼着呢。
“好吧,那我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小喻,初初有什麽事立刻叫醫生。”
“好,我知道啦。”
任漪看了眼兩個人,去隔壁休息了。在她走後,趙萱喻看了眼昏昏欲睡的任黎初,剛想為她掖一下被角,任黎初忽然開口。
“趙萱喻,幫我個忙,去查陸沅兮的行蹤,我要知道她在哪,和誰在一起。”
作者b:嗷嗷,來更新啦,寶子們留言為任豬加血!可憐的任豬終于醒了,但依舊不忘初心(找小鹿)。本章開頭,登場了一個算是比較重要的角色,她應該之後還會出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