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吃過晚飯, 葉應瀾和吳經理鄭安順一起進鴻安酒店。
“大小姐,我們去咖啡廳單獨談談。”吳經理跟她說。
“好啊!二十分鐘後,我洗個手。”葉應瀾說。
酒店侍應生帶葉應瀾進了房間, 葉應瀾稍作休息, 出門去咖啡廳,吳叔已經在了, 葉應瀾過去坐下。
“大小姐,今日臨場應變的本事,實在厲害。”吳經理說。
葉應瀾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也沒把握, 剛好路對了而已。”
“大小姐,并非我不願意去找他敞開心扉地談, 他從來就沒好好地跟我說過話。”吳經理說道。
“吳叔,你我之間這些話就多餘了。”葉應瀾拿着咖啡杯,喝了一口。
吳經理說:“我是這樣想的, 舊車修理和買賣這塊按照我們原來的想法是要獨立的。”
“是,只是最近事情一直很多。”葉應瀾點頭。
“大小姐,你覺得把車行全部給顧俊仁管,怎麽樣?”
這倒是跟葉應瀾不謀而合, 她下午在跟顧俊仁參觀的時候, 就冒出這個想法,只是因為涉及到眼前的吳叔,她心裏不知道吳叔什麽想法,還想等回去之後再跟吳叔商量商量。
“舊車要建修理廠, 我來進這一塊, 這一塊我占了不少的股份, 我也是為自己做生意,能盡快把事情做起來。顧俊仁本來就對沒拿到三家車行的管事耿耿于懷, 現在把五家車行的管事之職給他。讓他把車行完全管起來,我想把張壽康抽調去做修理廠的廠長,我想你說你要在這裏跟霍春盛學,也是想再仔細探探他的底,車行的修理車間也要能力強的老師傅,他要是能行,就讓他還是在槟城,但是作為五家車行的修理車間執事,他一直跟顧俊仁搭班,讓他抽調人手去巴達維亞和香港。”吳經理給葉應瀾建議。
自己不過是想了一個頭,吳叔給想全了,葉應瀾點頭:“還是吳叔想得周全。”
這樣的話兩塊都有人管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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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壓顧俊仁這個比自己大了二十多歲的管事很費腦,還是說真的拿起扳手拆齒輪箱很費力,t葉應瀾進了房間洗了澡,上床,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從手提包裏把他的信和照片拿出來,再看了一遍,放在枕邊,閉眼睡覺。
睡着睡着,眼前的場景不再是椰樹、海島和沙灘,又是崇山峻嶺,又是峽谷深淵,自己下車找了個半人高的草叢,先用一根竹棍打了兩下,确認沒事之後,再解開褲子,小解。
小解完,走出去,餘嘉鴻等在路邊,看着前面:“小溪被人逮住了,我去幫他。”
“啊?”葉應瀾看着遠處,幾個包着頭的本地阿奶嬢嬢,揪住了一個少年。
餘嘉鴻已經走了過去,葉應瀾到溪流邊洗手,等她洗了手,一個瘦瘦高高的少年手裏舉着一支桃花跑了過來:“應瀾姐,給!”
看着少年燦爛的笑容,葉應瀾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可真是的,她伸手接過桃花。
她往遠處看去,只見餘嘉鴻正在跟那群阿奶嬢嬢揮手,她拿着桃花,進了車裏,車裏架子上的玻璃瓶取了下來,這個放置玻璃瓶的小架子也是小溪給她做的,這小子要跟她學修車,對她可巴結了。
她把玻璃瓶裏已經開敗的山間野花給扔了,換上水,把這一支桃花插入瓶中。
她拿着花過來,見他回來,問:“沒事吧?”
“沒事,一個老阿奶還拿了剪刀出來要給我剪更多,我沒要。”餘嘉鴻說,“休息好了,我們繼續?”
“好。”
她上了車子,小溪爬上了副駕駛。他們一起開車上路。
春天的雲南很美,一路上,映山紅、辛夷花,小溪總是會給她送上不同的花,小溪才十六歲,就是個半大孩子,有時候太貪玩。
她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還不拿機械書過來,趁現在有空我給你解答。”
小溪聽見垮了一張臉,回了車上。
回程的時候,餘嘉鴻特地帶了從昆明買的冠生園糖果,到了他們摘桃花的那裏,十來天過去,那家人門前的桃花已經凋謝,只剩下殘紅。
餘嘉鴻帶着小溪一起過去,沒過多久,小溪跑過來上車拿了米面,說:“應瀾姐、少呈哥、李叔,快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
他們一隊人過去,到那家農家,只見餘嘉鴻已經在和幾個農婦在切菜,他過來接過小溪手裏的一袋大米,給了其中一個大姐。
餘嘉鴻讓葉應瀾去調面疙瘩,葉應瀾聽一起在切菜的農婦說,這裏家裏只要是年滿十六的男丁早就被抓了出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在耕種,種出來的糧食,也大部分被征走了。家裏糧食再緊着吃,也就能管幾個月,這個時候青黃不接,最是難熬。
餘嘉鴻跟她說,要不他們這裏出竈臺,出菜蔬,他們出一點米糧,大家交換。
那個農婦欣然,餘嘉鴻說他回去彙報一下。
運輸路上,基本上有空做一頓,吃上兩頓,湊合一下就好,這一頓飯只是當地菜蔬,但是熱湯熱飯,吃得肚皮舒服了不少。
臨走前,他看農婦家的土牆已經破了,兄弟幾個幫忙挑了土,一起加固了一下。
那一家子千恩萬謝,拿了一堆蔬菜和腌菜給他們。
等下次路過的時候,他帶來了一張價目表,上頭寫了青菜一斤兌換半斤米面,還有讓農婦做一個菜給多少報酬之類的信息,另外一張是南洋機工農家吃飯守則,上頭寫了這裏是機工定點的竈臺,不可擾民,不能吃酒之類的規則,張貼在了農婦家的土牆上。
以後他們經過這裏就有頓熱湯熱飯吃,到七月下旬,農婦見他們來,專門采了一籃子桃子送給他們。
黃少呈說:“別給小溪吃,小溪的桃子已經被他采桃花采掉了。”
“不是啊!是嘉鴻哥說,桃花好漂亮,應瀾姐會喜歡的,我才去采的。”小溪叫了出來。
自己把一個桃塞在小溪手裏:“快吃。”
塞了桃子在小溪手裏,她微微側頭看正在啃桃子的餘嘉鴻,餘嘉鴻擡頭對她笑了笑:“好吃,很甜。”
葉應瀾總覺得不對勁,說不上的不對勁,她睜開眼,剛才又做夢了,伸手摸到枕邊的照片和信。
夢裏的餘嘉鴻在做什麽呢?明明他們是夫妻,怎麽還要借小溪的手送花?
但是這個夢裏的人倒是和上一個夢境重合,尤其是這個叫小溪的活潑少年。
原本以為上一個夢是個預示的夢,現在配上這個夢,好似跟預示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和餘嘉鴻在同一個車隊,他們之間那麽情濃,怎麽可能是這樣克制的相處方式?就算是在外,夫妻總歸是夫妻,何至于避嫌至此?
葉應瀾沒有了睡意,看一眼床頭的小鐘,快六點半了,大約是家裏總是六點半陪阿公嫲嫲吃早餐,所以她自然醒了吧?
推開窗,酒店庭院裏一棵遮陰蔽日大樹掩映下,泳池清澈,有酒店住客在沙灘上漫步。
槟城的鴻安不是所有鴻安酒店裏設施最好的,但是風景一定是最美的。
葉應瀾關上窗,洗漱後她了換衣服,今天車行要辦慶典,她穿了一件菱形花紋的錦緞旗袍,南洋一年四季天氣熱,當然也就是現在這個季節,氣溫略微低一下,她拿了一件披肩搭在身上,走下樓去,進園子逛逛。
花園中花草繁茂,一步一景,葉應瀾一路走走逛逛,遠處海浪拍打着沙灘,自有海裏蛟龍在逐浪,她倒是想要去海灘,只是腳上是高跟鞋,身上是曳地旗袍,弄髒了就不好了,只能站在椰樹底下,聽着波濤聲,她腦子裏全是夢境。
尤其是夢裏餘嘉鴻的一舉一動,荒野之中她要小解,他會自動在邊上替她守着,吃飯他會給她打飯,當然他也會照顧小溪,車子裏要加水,他會提,她修車,他會在邊上遞東西。
他們之間有那種感覺,卻又保持了距離,不像夫妻。
葉應瀾想得出神,聽見一聲:“小姐,能請教芳名嗎?”
葉應瀾回神,只見眼前一個光着上身的男子,把她吓了一跳,她瞬間變臉:“不能。”
葉應瀾轉身就走,那人在她身後低沉地笑了起來,葉應瀾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在自家的酒店被冒犯到。
算了!在香港的時候,說起大舅舅,餘嘉鴻跟她說過,世間什麽人都有,像他這種富家子總歸有女子會獻媚,別人怎麽樣,他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自己是葉應瀾的丈夫,只屬于葉應瀾一人,會跟人保持距離。他也說,在很多男人眼裏,容貌家世好的少婦更有吸引力,遇到這種她也不必驚慌,不要理睬就行。
沒想到,還真碰上這種人了?
葉應瀾進了店堂,走進餐廳,餐廳此刻已經營業了,要了一份西式早餐。
葉應瀾把半生的溏心蛋搗碎成糊糊,砂糖和黃油烤過的面包掰開放在蛋糊糊裏,蘸蛋糊糊吃。
時間還早,她邊吃邊想等下是要先跟顧經理說一下自己的安排呢?還是等爺爺來了之後,處理完了羅阿福再說。
她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面包,慢慢地喝着咖啡。
她對過的位子,一個穿着三件套西裝,留着兩撇小胡子的男人坐了下來:“你剛才怎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