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
第 72 章
這位顧經理人高馬大, 還額頭冒火的樣子,葉應瀾有點懊悔,沒把兩個保镖叫上車。
“大小姐, 你年紀小, 我不想跟你計較。但是你應該知道就是老爺過來,也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樣的話。”顧經理強忍着怒氣。
“如果是我爺爺過來, 估計他還會加上一聲:‘娘希匹’。”葉應瀾鎮定心神對着他,“我爺爺能創下這麽大的家業,難道靠得都是禮賢下士?就算禮賢下士, 也得下面的人能各安其分地把事情做下去。要是敷衍了事,他老人家能不發火?如果你不記得什麽時候被我爺爺罵過, 那只能說你老了,我爺爺可真算不得好脾氣。”
葉應瀾的話,讓顧經理回憶起被老太爺罵得狗血淋頭的日子, 他的氣焰下去了些:“大小姐,您不要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只是提醒您!”
葉應瀾見自己的話奏效,她繼續以老板身份質問:“按照你的說法, 你是一開始就覺得這件事不可行, 既然覺得不可行,你作為一家車行的總經理,為什麽不第一時間提出?槟城到星洲,飛機三個小時就到了, 坐船也就一天一夜, 去一趟星洲, 很為難?”
說起這個,顧經理的火就有了出口:“我和吳根生說過。他讓我做下去, 說必須得做。”
“然後呢?你根據你的經驗,知道這件事有難處,也不跟吳叔溝通?你只管賭氣做下去?”
葉應瀾猜想,他們應該是遇到了星洲車行同樣的問題。星洲車行不是第一輛車都沒辦法修嗎?幸虧後來找了謝德元才找出了症結所在。
“他讓我做下去,他是興裕行的總經理,我能不做嗎?”顧經理問葉應瀾,“什麽叫我賭氣做下去?沒做下去的老羅,雙月薪水沒有,我這裏做下去了,你現在來了,我跟你說了,你又怪我照做了。”
他們說話之間,車子已經到了車行,葉應瀾說:“顧叔,先下車。”
兩人從車上下來,葉應瀾已經臉上已經帶着淺笑,吳經理和顧經理,一左一右陪着她進了車行,上一次她來還是跟在一年多前,那時候她跟在爺爺身邊,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聽。
這一次她是走在中間,等着他說,店堂裏依舊是老樣子,葉應瀾認為這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星洲改變也不過是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
這裏店堂牆壁也都已經貼上了促銷廣告,而且店員正在賣力地推銷他們的車子,從這個看來,槟城車行是在踏實做事。
“大小姐,我們一起去看看收進來的車子吧?我叫修理車間春盛過來。”顧經理這個心裏是憋着一口氣,轉頭讓人去請那個修理間的師傅過來。
“顧哥、大小姐、吳經理。”修理間的老師傅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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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起去我辦公室說話。”顧經理帶着他們進辦公室。
“我想你們知道春盛師傅是咱們車行開業的時候就請來的老師傅,之前都是在洋行做的,他的人品,他的技術,都不用懷疑吧?”顧經理說,“讓他來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
“大小姐,回收舊車這個生意難度太大了……”這位霍春盛開始講困難,葉應瀾就知道後面是什麽。
星洲車行面臨的問題是一模一樣,只是他們運氣很好,餘嘉鴻找到了謝先生,她離開去香港這段時間,基本上張叔只有一有問題都是找了謝先生過來,謝先生一點都不嫌煩,就在他們車行跟張叔他們找問題,有他這個機械專業的人,加上張叔這個老師傅,大多數問題都解決了。
如果沒有謝先生,星洲車行到現在也可能是這個樣子。
葉應瀾靜靜地聽完霍春盛的問題,她說:“霍叔,我們一起去看看收回來的車子?”
顧經理點頭,霍春盛和葉應瀾并排走,葉應瀾邊走邊問,細問裏面的問題,又跟他說星洲也是遇到了這些問題。
而吳經理和顧經理跟在後面,兩人幾乎不說話。
葉應瀾看着收回來的車子,霍師傅說:“到現在也就修好了三輛,還有十二輛停在這裏,每天新的車子都在簽下去,舊車子都在進來,您說這可怎麽辦?”
“霍叔,這事也是我的不是,剛剛把事情布置下去後,我就去了香港,香港回來又忙着接待t客人,到今天才過來看。你們能修出三輛已經不錯了。”她走到一輛跟他們星洲收進來第一輛車同型號的車問,“這輛車的問題是?”
“這家公司倒閉也是活該,連齒輪箱都沒搞好,就拉出來賣了。不僅僅是這一輛,這家客人一共買了三輛,都是同一個問題,這次有新換舊,就全換給我們了。”霍春盛跟葉應瀾解釋,“我知道問題在齒輪箱,但是一直沒找出來,大小姐不是我不找,這種疑難雜症,實在太耗費時間了,這種生意真不劃算啊!”
葉應瀾認真地聽完,說:“霍叔,叫人拉一輛進修理間,我跟您一起來拆車子。”
“啊?”霍春盛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應瀾笑:“我是張叔的親傳弟子,讓您看看我的手藝。”
“大小姐在星洲,就一直在修理車間的,壽康一直說大小姐比他那些徒弟可能幹多了。”吳經理說,“要不,老爺怎麽會把車行給大小姐呢?就是因為大小姐是真懂車。”
葉應瀾看着顧經理說:“顧叔?”
“拉修理車間去。”顧經理說。
葉應瀾跟着一起過去,霍春盛不知道這位大小姐葫蘆裏賣了什麽藥,只是叫了人過來,開始一起拆齒輪箱。
為了這個齒輪箱葉應瀾幾夜沒睡好,她拆起來自然是熟門熟路,這個齒輪箱裏面的情況比他們那輛車還糟糕,葉應瀾問:“新的齒輪換過嗎?”
“換過,還是不行。那沒必要把新齒輪片給換上去吧?”一個修理工說。
“是的,這輛車的問題,不在齒輪片上。”葉應瀾說。
葉應瀾拆到那根軸:“說就是它了,霍叔,你跟張叔比,就差我這麽一個,怎麽也要找出問題的徒弟。我跟張叔拆這個車子的時候,也是從一件件看,我們弄了好幾天,搞不明白。我家嘉鴻看我茶飯不思,就想搞明白車子的問題。被他瞎貓逮到了死耗子,拉來了一位在英國留學讀了碩士的先生,幫我們一起分析,找出了問題。”
已經被機油染黑的手,拿出了那根軸說:“我們那裏找出來的問題,是這根軸同心度造成跳動……”
葉應瀾跟霍春盛細細解釋,這位霍春盛确實是一個老師傅,聽她這麽說,他點頭:“我也懷疑過是這根軸的問題,但是不知道是這麽個緣故。”
“我們換一根軸試試,我之前讓偕昌記的少頭家做過幾個軸,就是為了防止修不好,可以直接換的。”葉應瀾轉頭跟吳經理說,“吳叔,你打電話找張叔,讓他拿根備用軸,送到碼頭,給興泰輪船公司,讓他們安排來槟城的最早一班船帶過來。”
“就說要那根軸他就知道?”吳經理問。
“他忘記什麽都不會忘記這根軸。”葉應瀾想了一下,她說,“算了,你還是,讓他搭明天的飛機帶着那根軸飛過來。就說我在他那裏學的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會被霍叔給問住,我只能找師傅來幫忙了。”
吳經理轉身進辦公室,幸虧海峽殖民地的三個主要城市之間已經開通了電話,也方便聯系。
葉應瀾轉頭跟霍春盛講星洲遇到的問題:“霍叔,在星洲我就解決了這根軸,然後就去香港了。我在香港的這些日子,張叔碰到了很多問題,都跟偕昌記的謝先生商量了解決,所以星洲那裏已經修複了十輛車,前兩天已經發往香港了。還有十幾輛,因為零件要制作,所以還在等,不過問題已經找到,基本上沒問題了,有一輛……”
霍春盛剛才看她拆車子,不說這種活對一個富家女來說又髒又累,就她那個架勢,看上去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說她懂到什麽樣的程度,就是這個專研勁頭,就比他們車行的那些小子還強些。他說:“原來是這樣。”
“星洲車行也是有高人相助?”葉應瀾笑,“要不然光靠張叔,我當時都懷疑這個生意能不能做下去了。所以我說,這事怨我,張叔是一心鑽修車裏,您也是一樣的,可我是老板,我應該想到星洲車行遇到這種事,馬六甲和槟城肯定會遇到同樣的問題,如果我早些來問,您這裏事情不都解決了?不過現在也不算晚,才剛剛開始嗎?”
大小姐全然沒有怪怨,還跟他一起拆車子,還給他找回面子,說星洲也不是張壽康一個人的功勞,這位霍春盛心裏舒服,說:“大小姐說哪裏話,您那麽忙怎麽可能事事都記得?”
顧經理走過來說:“大小姐,到飯點了,我安排了午飯?您看。”
“好。”葉應瀾說,“霍叔,一起去。”
叫上了霍春盛,葉應瀾去洗手,她洗着手聽吳經理跟她說已經安排好了,讓張師傅明天一早的飛機帶着那根軸過來,他說:“他問我幾輛車,我說三輛同類型的,跟他說飛機可能只能帶一根,其他兩根讓他交給輪船公司去。”
葉應瀾笑:“吳叔,你老糊塗了,那還不如讓輪船公司帶三根過來?你讓張叔還要拎過來,多累?”
“真糊塗了。我再給他打電話去。”吳經理笑着轉身過去。
葉應瀾拿出手帕擦幹了手,走到顧經理面前:“顧叔,咱倆還一輛車,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