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絞絲玉镯（8）
絞絲玉镯（8）
花了兩天，玉禾的絞絲玉镯終于雕刻好了，只需要再去打磨一下，玉镯就算真正完成了。
玉禾看着手中的絞絲玉镯，神情緩和下來，她用綢緞一層一層給它包裹上，放在一邊，自己先去換夜行衣。
好在這段時間沒有人來打擾她，除了秋月時不時跟她說賞玉閣的事情外，一切安好。
玉禾換好了衣服，将包裹玉镯的綢緞放進懷裏，打開了妝匣想拿出一支素簪，将頭發挽起，卻看見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玉蟬。
手在半空中停滞一瞬，而後将頭發挽起，将玉蟬也放進了懷中。
賞玉閣的人見瓊玉樓沒反應，便更加肆無忌憚地明嘲暗諷瓊玉樓和宋老了。有一些涉事不深的人，早就被帶偏了，跟着要将賞玉閣擡到瓊玉樓的位置去。
收拾好這些，玉禾吹滅了燈，戴上了面紗悄悄離開了丞相府，她眼中沉澱着寒意，熟門熟路地來到了瓊玉樓。
但放心賞玉閣永遠到不了瓊玉樓的高度！她會讓這幫人知道什麽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宋老。”玉禾推開門，發現宋老在一邊睡着了，踏入的步子驟然放輕。
燈光還是依舊點亮着，以前宋老會坐在雕刻臺那裏，擺弄着玉石等着玉禾過來，今天倒是先一步睡過去了。
這也能理解，畢竟宋老年紀這麽大了，這段時間又因為絞絲玉镯而沒有睡個好覺。
“吱呀。”玉禾聞聲轉頭，看見女子站在門邊看着玉禾。
她慢慢走了過來，停在宋老身邊，手指在宋老身上點了一下道：“我把他放床上休息。”
“好。”玉禾應道，女子就将宋老扶了起來，一個人将他放在了她自己休息的床上，并将被子給宋老蓋好。
玉禾跟着女子進來，見宋老被安置好後，對着女子招招手，兩人齊齊走了出去。
“辛苦了。”玉禾說道。
女子将門關上後，搖了搖頭，道：“沒事。”
“我要打磨玉镯，你要在一邊等着嗎？”玉禾問道。
“嗯。”女子低聲應道，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玉禾看了她一眼，将玉镯拿了出來，到雕刻臺前，拿出了宋老準備好的砣具，慢慢打磨起來。
四周寂寥無聲，又充滿了一種和諧溫暖的氣息。
一個時辰後，玉镯被打磨好了。
被打磨後的玉镯光潔無暇，溫潤雅致。只一眼，便讓人不舍得挪開眼睛了。
“你之前說的兩日後，要我幫什麽？”女子問道。
玉禾将玉镯放在盒中，聽到女子這般說，起了身走到她面前問道：“你除了武功很好，還會什麽嗎？”
“你要什麽？”女子說道。
“你會易容嗎？”玉禾思索一下問道。
“會。”女子不假思索地回道：“你要我僞裝成誰？”
“我。”玉禾眉眼一彎：“你身高與我相仿，僞裝成我應該不是難事。”
“可以。”女子欣然接受：“什麽時候？”
“今日。”玉禾說道：“扮成我的樣子，待在丞相府。”
女子盯着玉禾沉思一下，随後說道：“好。”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忙需要你。”玉禾說道
“什麽意思？”女子深深看着玉禾問道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護衛。”玉禾說着，女子卻并沒有回答。
玉禾沒有心急，從懷裏摸出了之前的玉蟬，遞到了她面前：“蟬深埋于地底十七年終蛻殼獲得新生，飛向天空，發出鳴聲。這個玉蟬，便送你吧。”
女子呆呆地看着玉禾手中的玉蟬，伸出了手，碰到了玉蟬，随後拿起它，緊緊捏住。
下一瞬，女子單膝跪地，道：“拜見小姐！”
玉禾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來，說道：“以後你就叫做蟬，跟着我。”
“蟬，聽命。”蟬抱拳行禮，聲音略帶上一絲啞。
“我們換一下衣服，你回丞相府去。”玉禾說道。
蟬乖乖将衣服脫了下來，而她們換衣服的空檔，玉禾就将該如何去丞相府，她在丞相府是何模樣的事情講給了她，讓她不必過分小心。
“我明白了，小姐。”蟬穿好了玉禾的衣服，作勢要往外面走。
“你就這麽回去？”玉禾疑惑地看着蟬。
“小姐放心，我會解決。”蟬眼神的堅定，倒也讓玉禾放下了心。
“路上小心。”
玉禾剛說完，蟬就開門消失在了黑夜中。
接下來是思考白天該如何讓賞玉閣的人吃一塹了。
天光破曉之際，宋老睜開了眼，環視一周後，起床走了出來，看着趴在雕刻臺睡着的玉禾，又轉了回去，将那一床被子拿了出來，蓋在了玉禾身上。
“…宋老。”玉禾睜開眼，看着身上的被子，看着宋老道：“天亮了？”
“完全亮還有一會兒，再睡會兒吧。”宋老慈愛地笑笑：“昨晚沒陪着你，你怎麽沒回去？還有那個小姑娘呢？”
“我讓蟬假扮我，回丞相府了。”玉禾說道，起身将被子收在手中：“我今天要以玉禾的身份出現了。”
“好好！”宋老笑着道，倏爾又帶面露憂愁：“你想好怎麽做了？他們下午未時開玉雕展。”
“自然。”玉禾說道，将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絞絲玉镯跟一張面具，她道：“宋老，瓊玉樓應該也有人脈，我們也宣傳一下絞絲玉镯。賞玉閣花錢散播不實言論，瓊玉樓公布一下新作應該不算什麽。”
“依你。”宋老不作反駁，他道：“我老了，有些法子想不出了，你的想法很好，依你就行。”
“辛苦了，宋老。”玉禾垂下眸：“以後晚上您就不用陪着我，我一個人也行，您還是需要好好休息。”
“哈哈哈，放心，老朽身體健壯如牛，不是那麽容易倒的。”宋老開心一笑道。
“好了，我也去忙了。”宋老說道：“你若是困乏，再休息一會兒也不成問題。”
“多謝宋老。”玉禾回道，但是她并沒有休息，而是又做了兩塊鞋墊，換了一身白衣服。
這樣帶上面具，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楚羽禾了。
*
“歡迎歡迎，這邊請。”賞玉閣的人早早開了門，此時太陽高懸，已有不少人陸陸續續過來了。
“掌事，你看瓊玉樓是在做什麽？”一個夥計看着瓊玉樓門前突然擺出了一個展臺，上面神神秘秘用紅罩布遮住，滿臉疑問地問道管事。
“管他們的，能折騰出個什麽花兒。”管事不屑一顧：“畢竟這瓊玉樓馬上就要被賞玉閣取代了。我們沈奕玉雕師，才會是第一玉雕師！”
“說得對！！”夥計贊成道。随後又去迎接貴客了。
管事哼哼兩聲，轉頭就進了賞玉閣。
說來也奇怪，賞玉閣的人居然也擺了幾張展示臺出來，在上面還放上了錦灰堆玉雕，明目張膽地跟瓊玉樓對着幹。
玉禾藏在瓊玉樓中，瞥了一眼賞玉閣那邊的動作，便收回了眼神。賞玉閣這般行徑，就已經敗了第一步了。
“承蒙各位關照，我們賞玉閣能有今天，少不了諸位的幫助，今日我們的沈玉雕師願意将錦灰堆玉雕全部公展出來，每一件玉雕八折，希望大家喜歡。”管事開開心心地說道：“屋內或許暗沉，所以我們将錦灰堆玉雕放在了外面，諸位随意看看！”
“諸位随意。”沈奕無害地笑着。
“終于等到這錦灰堆玉雕了，不枉費我千裏迢迢趕過來。”
“前幾天根本搶不到玉雕，這次我可是帶夠了錢的，一定要拿下一個。”
“八折！沈玉雕師可真心善，就不怕別人帶回去仿制嗎？”
“能仿制出這種水平的玉雕師沒幾個吧？況且玉雕行業不是最忌諱剽竊嗎？”
“快看玉雕，說什麽閑話！”
人群七嘴八舌個不停，偶有一兩個不同的聲音也很正常，只不過就這麽一個剽竊之論，讓一旁的沈奕身子一僵。
“這個玉雕，怎麽感覺有點奇怪？你瞧瞧。”一個富商微眯着眼，眉頭随之輕輕蹙起，将玉雕遞給身旁的人看：“确實有異樣。”
接過玉雕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聲音如清泉汩湧，沁人心脾。只不過戴着鬥笠，不知容貌幾許。
“那…？”富商似乎有一點猶豫了。
“你将旁邊那一塊給我。”鬥笠人說道。
富商連忙将玉雕遞給了他，鬥笠人接過後仔細看了看，然後道：“這玉雕比之這一塊，勝很多。”
他說着，指着開始富商拿的玉雕道：“你那塊倒像是試作品，技法構思略有不足。”
“許是沈奕将試作品混進來了。”富商說道。
“略有粗心。”鬥笠人說道，手中拿着後面那一塊玉雕道：“就這塊吧，去結賬，我們還要回去。”
“是。”富商說道，兩三步就走到了沈奕面前，見他臉色有一些僵硬，卻也沒做安慰之語，掏出了錢遞給了沈奕：“沈玉雕師，這塊玉雕深得我心，我便帶走了。”
“好，承蒙厚愛。”沈奕扯了一抹笑容後，見兩人快離開了，笑容才消失了。
因為他聽到了這兩人的議論，那塊稍有不足的玉雕不是試作品，而是沈奕親自雕刻的錦灰堆玉雕罷了。
“瓊玉樓今天是要展示新的玉雕！是宋老的新作嗎？！”
“不知道，去看看！”
突然在賞玉閣的人群中冒出來聲音，緊接着有一部分人就過去了。
兩家玉雕店離得不遠，又在對街，一眼望過去就能看見。
宋老人站在外面，瞧着不斷有人過來瓊玉樓這邊，讓小福喊道：“歡迎各位來到瓊玉樓，瓊玉樓來京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能酬謝各位，今日瓊玉樓所有玉雕均打九折，宋老願意為前十位的客人親自雕刻一件玉雕，另外還有一件新作玉雕問世，期望各位喜歡！”
“宋老？”富商嘀咕道：“是幾年前的那個宋老。”
鬥笠人點頭，說道：“他不喜争強，這次算破例了？”說着也走到了瓊玉樓的展示臺前，上面的紅布還沒有撤掉。
“新作？是什麽玉雕？”
“這麽多年了，終于等到新作了。”
“宋老，快告訴我們是什麽東西吧。”
宋老擡手，讓小福将紅布撤了下去，霎時間玉雕映射陽光發出絢麗的光芒讓在場之人大飽眼福。
“這件松柏好像是宋老的珍藏之作，居然也拿出來了。”富商瞧瞧在鬥笠人身邊說道。
“用這般玉雕開場，新作令人期待。”鬥笠人也含了幾分趣意。
就這一瞬間，人群驚呼聲，吸氣聲此起彼伏，玉禾知道宋老擺出來的玉雕很重要，但是沒想到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沈奕，這怎麽辦？”管事有一些着急，人似乎被吸引了一部分人過去。大部分人因為本就是奔着錦灰堆玉雕來的，所以也只是觀望，還未有動作。
沈奕冷着臉，看着瓊玉樓，說道：“再等等，看是什麽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中間那一塊還未撤掉得紅布上，見氣氛烘托上來了，玉禾在房內對着宋老點點頭，宋老這才親自動手将紅布撤了下來。
純白的玉镯在太陽光的照拂下顯得格外的亮眼，質如羊脂，細膩中又能瞥見獨屬于玉的溫和。
在場之人默不出聲，無一例外不被驚豔，比起之前的鬧騰，這般靜默才更讓人抓心。
“這…”富商滿眼驚喜，他轉頭說不出一句話，實在是想不出來該怎麽形容了。
“驚世佳作。”鬥笠人吐了四個字後，賞玉之人開始了輪番詢問。
“宋老，這是什麽玉镯？”
“這玉镯做了很久吧。”
宋老笑了笑，讓人安靜後，說道：“這玉镯并不是我所做，而是我關門弟子之作。”
關門弟子？！
衆人腦中是同時想到的這一個這四個字，宋老是什麽時候收了徒弟？
思及此，一位穿着白衣服的女子款款從樓中走到人們面前，面具遮住了她上半臉，雖然看不清容貌，但一身清冷的氣質卻讓衆人印象深刻。
“各位好，我是玉禾，宋老的關門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