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錦灰堆玉雕（2）
錦灰堆玉雕（2）
“祖母。”楚玉髓先行喚道，落落大方行禮：“我們回來了。”
玉禾在一邊低着頭，小聲應道一句。
“嗯，坐吧。”老夫人面帶微笑，微微示意兩人坐下。
“禾兒坐這兒來。”老夫人拂一下自己身邊空着的位子，點頭讓她過來。
玉禾坐下的動作停頓住，擡頭快速看了一眼老夫人，走到了她旁邊的位子坐下。
“今天跟你姐姐逛得如何？”老夫人還是很親昵地問着。
“很好，京城的風景很美。”玉禾不清楚老夫人想要問什麽，只能秉持着少說少錯的原則，挑一些管用話語。
“風景好，人如何呢。”老夫人說着，往玉禾碗裏夾了一塊肉。
玉禾擡頭順着老夫人的動作看見了她一雙溫柔慈祥的眼睛，跟記憶中那雙厭惡不悅的眼睛相差甚遠，而就在那玉禾要對上老夫人目光時，她匆匆睜開眼，就在這一瞬間她見到了一個眼熟之人。
是之前被楚玉髓罵的丫鬟，此時正站在老夫人身邊。
她明白了。玉禾迅速低下頭，将聲音放低：“祖母，京城的人都挺好的。”
“嗯。”老夫人道：“這麽說你是鐘意霧绡世子的咯。”
“祖母，他人也很好。”玉禾回道，露出幾分笑意。
“都愣着做什麽，吃飯。”老夫人心情愉悅，催促着在座的所有人吃東西。
“玉髓為長公主準備了何物？”老夫人将話頭引到了楚玉髓身上，玉禾能夠安心吃東西了。
那位跟着楚玉髓的丫鬟是老夫人的人，這就意味着她們今日遇到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老夫人都會知曉。而楚玉髓故意讓楚羽禾等這麽久，也是老夫人默認的。
若是真的楚羽禾或許會被老夫人的細心照顧，溫聲呵護而感動，但是玉禾作為局外人能看清楚，這只不過是權衡之意罷了。
“長公主喜歡桃花玉，我就去瓊玉樓買了一件桃花玉狐貍禁步，那狐貍乖巧可愛，長公主一定會喜歡的。”楚玉髓笑意盈盈，将禁步拿出來展示給老夫人。
“這玉雕，不錯。”老夫人說道：“有幾分宋老的手法，長公主會喜歡的。”
“瓊玉樓來了京城，買的人自然會多。”楚玉髓将玉雕放回去：“我也只能趁玉雕還沒買完，買了這一件回來。”
“宋老親手雕的玉雕已經很少了，也不知他有沒有傳人，我還想讓他為我做一只玉佛。”老夫人說着，頗有幾分嘆息之色。
“祖母放心，我今後好好學習玉雕之術，拜宋老為師，為您雕玉。”楚玉髓道。
“好好好。玉髓有心了。”老夫人因為楚玉髓的話，重新恢複了笑容。
“只顧着跟祖母說話，忘記妹妹了。”楚玉髓一改之前的嬌縱任性，嘲諷之态，招招手一個丫鬟端着一份糕點就過來了：“這是我吩咐他們做的酥桃糕，你嘗嘗。”
玉禾盯着楚玉髓遞過來的糕點，微笑點頭接過，輕輕咬了一口。
“謝謝姐姐。”玉禾慢條斯理将糕點吃完後，笑着道謝。
“我們一家人，不用說謝謝。”楚玉髓說道，讓丫鬟退下去，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轉過頭又開始與老夫人閑聊。
這頓午膳終于在楚玉髓以及老夫人的閑聊中結束了，玉禾手指掐緊，她行禮告別老夫人，回到自己的房中這才洩了力。
“小姐，你怎麽了？”秋月一把扶住玉禾，慌張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嗯，你等會準備一點涼水，一會兒若是有人過來，你就說我喝了涼的，生病了。”玉禾被秋月扶着，坐在床榻上。
“好。”秋月說着，就跑了出去，準備玉禾說的東西了。
她知道楚玉髓遞給她的糕點有問題，但是她必須吃下去，否則楚玉髓還會換另外的方式來折磨她。
慕容喬…，這人今天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一直靠近她。若不是他，她這位姐姐估計也就是嘲弄幾番罷了。
摁住發疼的肚子，玉禾顫顫巍巍地走到梳妝臺，打開櫃子，翻找裏面的藥。楚羽禾的記憶中，有好幾次都被楚玉髓這般折騰過，應該有藥。
“小姐，東西準備好了。”秋月端着水過來，見玉禾要吃藥：“要不要請大夫？”
“嗯，請一個。”玉禾疼得眯起眼，但還是将要喂入嘴的藥捏在手上，等大夫看了，會更好一些。
“好，小姐堅持住！”秋月放下水，又慌裏慌張沖了出去。
玉禾趴在梳妝臺上，喘着氣，最後幹脆閉上眼睛。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秋月帶着大夫來了，見玉禾趴在梳妝臺上，失聲道：“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不用擔心。”玉禾緩緩睜開眼，看着秋月，秋月小心地将玉禾扶到床上，一邊的大夫也跟上來，號脈查看。
“二小姐是吃了什麽嗎？”大夫說道。
“大夫你只需開藥，之後說我身體不适就可以了。”玉禾笑着道。
“老夫明白了。”大夫詢問的話咽了回去，對着秋月道：“跟我來拿藥吧。”
“好。”秋月還有一些迷蒙，但還是跟着大夫去了。
等兩人走後，玉禾才将藥吞了下去，随後便沉沉睡了過去。
天色漸晚，落日西垂之時，玉禾才睜開了眼。
“小姐，你醒了，這是藥，你快喝，不然一會兒又涼了。”秋月雙眼炯炯地盯着玉禾，見她蘇醒，連忙将一邊熬好的藥遞給玉禾。
“有人來過嗎？”玉禾接過藥，低聲問道。
“嗯，一個時辰前，大小姐讓春雨過來看看，我将你跟我說的話告訴了她，她說了一聲知道了，就離開了。”秋月說道：“小姐，你怎麽突然就生病了？”
玉禾搖搖頭，将藥喝完了後：“別擔心我，這三天就說我養病吧。”
“好。”秋月說道：“小姐也該好好休息，之前的鞭傷還沒好，現在又病了…。”
玉禾只是淡淡一笑，将藥碗遞給了秋月：“吃東西了嗎？”
“沒有。”秋月問道：“小姐想吃什麽？”
“随便準備點就好。”玉禾說道。
“好！”
秋月應着，将藥碗端了出去。
玉禾起身，摸摸袖口，将放置已久的玉石還有刻刀拿了出來。
刻刀包裹了一層布，并不會傷到人。
手指撫過玉石，這塊玉确實顏色很雜，黃黑棕三種顏色交縱在一起。
玉禾走到燈罩前觀摩這玉石。
錦灰堆的雕法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簡單在于只要根據不同色塊的玉石雕刻不同的花石草木就行了，難在于要找到與色塊匹配與玉石契合的圖案，并讓其在一塊玉石讓和諧确實不容易的。
刻刀輕輕對着玉石的三種色塊區比劃一下，心裏也有了數。
旋即坐在一邊開始雕刻起來。
這三天，不會有人會來打擾玉禾雕刻了。這才是玉禾吃下楚玉髓遞的糕點，讓人說她生病無法出門的緣由。
若非如此，楚玉髓那塊糕點進不了玉禾的嘴。
“小姐…？”秋月拿着食盒回來時就見玉禾坐在燈下，細致，認真地雕刻着手中的玉石。
“關門。”玉禾說道。
秋月立馬将門關上了。
“先吃東西。”玉禾将玉石擱在一邊，走到桌子邊坐下後，示意秋月也坐在身邊。
“小姐，這不合規矩。”秋月拒絕着。
“丞相府的規矩而已，不是我的。”玉禾道：“在我這，跟我一起吃飯是合規矩的。”
“這。”秋月再次被吓住。
“坐吧，只有我們兩個而已。”玉禾抿嘴一笑：“還有事麻煩你。”
“小姐你盡管說。”秋月在玉禾的邀請下，坐在了她身邊，将菜食擺放了出來。
只有幾樣清淡的素菜。
“這三天不管是何人來都說我病的嚴重，受不得風，所以将門關着。”玉禾說道：“如果實在要見我，就讓她們進來就行，剩下的我會處理，明白了嗎？”
“好！”秋月雖不知玉禾在做什麽，可是卻一口應了下來，這讓玉禾稍微放心。
身在異界，孤苦無依，有一人能相助，便是萬分榮幸之事了。
處理好這些，接下來的三天玉禾就放心了。
對于玉禾來說，錦灰堆這種玉雕只一天就能雕完，但是工具有限，所以雕完玉石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也不知宋老着不着急這錦灰堆。
玉禾輕輕提起玉石，用絲巾将上面的細灰擦拭掉。
黑色塊是一只老虎，黃色塊是一把扇子，棕色是一柄劍。然後其他雜亂的顏色塊，她又雕刻花，鳥等一些動植物來豐富了整塊玉石。
還不錯，就是太過于粗糙了，只能去宋老那裏打磨了。
窗外的夜色漸濃，樹枝在空中随風搖晃着伸出了丞相府的院牆。
這下她知道還怎麽出去了。
她這個院子在丞相府的角落裏，離院牆極其近之外，這護衛還沒幾個。倒是方便了玉禾辦事。
于是她趁衆人都睡着的時候，穿了一身黑衣，偷偷摸摸爬上樹，翻出了院牆！
跟着記憶中的路線，玉禾很快找到了瓊玉樓，好巧不巧的是，瓊玉樓居然亮着一盞燈，門并沒有關上。
玉禾勾起一抹笑，推開了門。
“可算等到你了。”宋老正檢查着玉雕玉器，聽見門開的聲音，他回頭看見玉禾，說道。
“宋老知道我會來？”玉禾順手将門關上。
“我想，一把刻刀，最快就是今晚了。”宋老走到玉禾面前：“白天你不好找借口出門，也就只有晚上了，碰碰運氣。”
玉禾也不多言，将玉石遞給了宋老，說道：“時間倉促，不能盡美。”
宋老在接過玉石，反複觀看，随後贊美一聲：“刻線流暢，雕刻生動。大家之作！”
玉禾只是笑笑，并不接話。
“二小姐你又幫了老朽一個大忙。”宋老喜笑顏開：“不知我能幫你什麽。”
“暫時不用。”玉禾搖搖頭，她現在确實用不到什麽。
“不過，我應該很快會來找你的。”
玉禾說道，三過這滿屋子的玉雕，她伸手隔着琉璃罩摸着玉雕。
比起深閨宅鬥，她還是比較喜歡跟這些玉石打交道。
